谁又在召唤我
谢少夫人不肯用药,她疑神疑鬼,觉得自己这个月癸水未来,说不定已经怀上孩子,不能喝药,非要吃那白公鸡。
可是这佛门重地,怎么可能有鸡?
谢少夫人喊了一阵后,昏沉沉睡了过去,小丫鬟坐在一边急得抹眼泪。
时羡鱼朝她招了招手,“枝儿,你过来。”
枝儿红着眼睛走过来,小声问:“道长何事?”
时羡鱼说:“你家少夫人,病气郁结于心,所以你无论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你不如趁着天色还未全黑,去山下农家买只鸡,炖了汤之后把我送的丹药放进去,等到丹药全部化入汤里,再让少夫人喝下去。”
枝儿为难的回道:“可我家少夫人要吃白公鸡,我要上哪儿去找白公鸡?”
“嗐!那鸡拔了毛炖了汤,难道还能分得出是白是黑?”时羡鱼笑,“她都病成这样了,你直管哄着她就是了。”
枝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她犹豫的望了望向床上的谢少夫人,又对时羡鱼说:“原本我与吴婆一起照看少夫人,但吴婆上月告假去看她家小孙儿了,我要是也下山去,少夫人就没人照顾了。”
“这有何难,你只管去,我留下来照看你家少夫人。”时羡鱼说道。
枝儿的两只手纠结在一起,还是为难得很,总觉得把少夫人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不妥当。
时羡鱼笑了笑,“去吧,远亲不如近邻,我既然住在这里,以后也会有需要你们照应的时候。”
枝儿年纪小,没多少戒备心,只觉得眼前的时羡鱼十分和善可亲,尤其笑起来,真是让人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她晕头晕脑就答应下来,匆匆下山去买鸡了。
等小丫鬟走了,时羡鱼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守着谢少夫人。
她端详对方的脸庞,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发愁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可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女孩,却一心一意想生儿子。
……生什么生啊,估计盆骨都还没发育好吧?
但是不生,又会没有依靠。
时羡鱼托腮思考,她要为对方达成心愿,但她改变不了当下的社会制度,也改变不了当下人们的固有观念。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她大可以教对方如何自立自强、自尊自爱,因为现代社会与古代相比,机会太多太多了,女人完全可以独立生存,可是在这里,女子一旦脱离了夫家与娘家,就如那路边的飘零落叶,任谁都能践踏。
怎么办呢?
不如明天去街上逛一逛,看看这地方的女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尤其是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总不至于真就死路一条吧?
时羡鱼留在东厢房照看了小半天,枝儿拎着宰好的鸡回来,她年纪虽小,干活却很麻利,很快就把鸡炖上了,估摸着等少夫人半夜醒过来,正好能喝上炖好的鸡汤。
夜晚,枝儿把蜡烛点上,时羡鱼陪她一起守着少夫人。
两人相处了这么半天时间,枝儿对时羡鱼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几乎是有问必答。
她说自己今年十四岁,大约在半年前被谢家买进府里,刚巧住在庙里的少夫人身边没人伺候,所以谢家把她送来庙里,伺候少夫人。
这丫头有点憨,伺候被厌弃的少夫人,明显不如留在府里照顾得宠的小姐少爷来得更有前途,别的丫鬟都想方设法留在府里,就她一个傻乎乎的来山上。
因为年纪小,又是刚进府没多久就被弄到山上,所以关于谢家的事,枝儿也是懵懵懂懂,不那么清楚。
时羡鱼从有限的信息里得知,谢家这位少夫人叫李伶静,年芳16,大约两年前嫁给谢家三爷,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身边一个丫鬟怀上了三爷的种,生下儿子,被扶为姨娘,后来府里渐渐传出风言风语,说李伶静福薄,没有子嗣缘,为了积福积德,李伶静将身边的丫鬟全部打发出府,只带了一个婆子搬到山上住,这一住就是半年。
至于肚子为什么没动静,哪个丫鬟变成姨娘,风言风语怎么传出来的,是主动搬出府还是被赶出府,为什么住了半年也不回谢府——这些,枝儿全部是一问三不知。
时羡鱼估摸着,枝儿口中的吴婆应该对谢家了解更清楚,不过老人肯定更精明,不那么容易被套话。
她也不急,先把李伶静的身体养好最要紧。
人的身体如果生了病,心也会慢慢跟着生病,许多得了重病的人,精神状态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像李伶静这种快魔怔了的人,时羡鱼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后半夜李伶静醒来一次,滴水不进,那鸡汤倒是出奇得喂了进去,全喝光了。
到了早上,李伶静明显身体大好,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说是容光焕发也不过分。
枝儿惊喜得不得了,立即告诉李伶静,她的身体能够恢复康健,全是隔壁的道长送了一枚丹药的功劳。
李伶静听了心中一动,忙问:“隔壁几时来了个道长?”
枝儿说:“昨日来的,现在就住在咱们院的西厢房。”
“快……”李伶静挣扎着下床,“快带我过去见那位道长!”
她高热躺了一整天,脚一下地,竟是浑身气血充盈,耳清目明,丝毫没有疲态,李伶静暗暗心惊,只觉得对面定然住着一个世外高人!否则一枚丹药怎会有如此奇效?!
思及此,她快步走出房门,连头脸也不曾洗漱,就匆匆去了对面的西厢房——
“道长!道长!”
时羡鱼正在屋里休息,听见喊声,赶紧起身开门。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虽然衣冠不整,但面色红润健康,一见面就跪下,语气激动道:“求道长救我!”
时羡鱼吓一跳,不禁后退半步,疑惑的打量地上的李伶静。
“你想要我如何救你?”时羡鱼问。
李伶静跪在地上,急切的说道:“求道长赐我神药,助我生下儿子,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道长!”
时羡鱼心情复杂,“我要你做牛做马有何用?还得给你喂草。”
李伶静:“…………”
“你先起来吧。”时羡鱼语气轻淡道,“先说说为何想生儿子,若能说服我,我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