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在召唤我
“花素这种东西很奇妙,它不属于任何一个纲目,既具有植物属性,也具有动物属性,它最神奇的一点是,拥有天然的改造环境的能力,无论寄生在什么动物身上,都能将寄生受体改造成适合自己生存的性状。”
何宿翻开手里的书,把大花蜥的照片指给时羡鱼看。
“比如这种生物,根据我们的研究,它原本是科摩多巨蜥,被花素寄生后,身体产生变化,背脊部位生出红色六瓣花状物体,花用剧毒保护巨蜥不受外界伤害,而巨蜥通过进食,给背上的花送去养分,两者互相受益,达成一个完美的平衡系统。”
时羡鱼勉勉强强听懂了。
她若有所思道:“所以……花素这种东西,会使动物产生变异,而它本身又拥有改造生存环境的能力,于是你们搜集变异兽的皮和骨头,用这些东西里面的花素成分,对土壤进行改良?”
何宿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其实变异兽的肉也含有花素,但是含量比较少,而且肉里面大部分是水,在炎热气候下容易腐败滋生细菌,所以外出的战队,通常只会带皮和骨头回来。”
时羡鱼默默思索,忽然觉得绿洲外面那头巨蜥的处境挺危险的。
“有没有可能……”她迟疑的问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比如说,把它背上的花,单独割下来,只取花里的花素成分,不伤害被寄生的动物,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何宿笑着摇了摇头,“你看那朵花好像长在身体外,实际上根系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甚至于每一根神经都紧密相连,共生状态一旦被破坏,寄生受体也会死亡。”
时羡鱼听了,唏嘘道:“听你这样一说……花素这种东西还是挺吓人的,如果寄生在人身上,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寄生在人身上?”何宿愣住。
时羡鱼见他一脸茫然,也是一愣,“怎么了?难道从来没有人被寄生过吗?”
“这……”何宿怔愣愣的看着她,像是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时羡鱼被他这样看着,莫名心虚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转念又想,如果人被寄生了,难不成还要把变异的人抓来,剥皮抽骨送去改良土壤吗?
光是想一想就瘆得慌!
她很懊悔,觉得自己太不会聊天了,讪讪道:“我就是随便想想,你别介意,我什么都不懂,我乱想的……”
这时,章医生拿着两瓶水回来,笑道:“嗨,你们俩聊到哪儿了?好像挺合得来嘛。”
时羡鱼笑容勉强,心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把天聊死了啊!
“章医生,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时羡鱼起身道,“我想看看孩子们平时的活动场地,还有安全设施方面……”
总之她不想在食堂继续尬聊了。
章医生奇怪的看何宿一眼,又看了看时羡鱼,“噢……好的,我带你去看看。”
时羡鱼赶紧跟着章医生走了。
留下何宿一个人在食堂发呆,他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本,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生过人被寄生的案例?既然花素能够把所有生物都改造成适应它生存的样子,那么,人类呢?……”
…………
时羡鱼跟着章医生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小班接陆梨。
教室门一打开,孩子们蜂拥而出,陆梨夹在孩子堆里,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拿着新发的笔和书本,看上去挺开心。
老师跟在后面出来,笑着说:“陆梨真的好聪明,我们玩抢答游戏,她只跟着玩了两轮,就弄清楚规则了,我一开始还担心这孩子不会说话,性格会有些害羞,但是她特别勇于表达,碰到不会写的字就用画来表示,大家都很喜欢她!”
时羡鱼原本有些担心,现在听到老师这么说,心里头轻松不少,弯下腰捏了捏陆梨的脸,笑着问:“以后每天都来这里上课,好不好?”
陆梨眼睛亮亮的点了下头。
章医生也为陆梨感到高兴,对时羡鱼说:“孩子还小,我们慢慢来,先跟着育儿院里的孩子们一起上课,等身体检查报告下来,只要没什么问题,我们就会给她安排住宿和教母。”
时羡鱼刚刚轻松的心,听到她的话后,又感到怅然若失。
等陆梨以后有了教母,就会完全入住公园育儿院,到时候,也就不需要她再为她操心了吧……
时羡鱼抿着唇,轻轻摸了摸陆梨的小脑袋。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没办法呀,让陆梨住进育儿院,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
中午,时羡鱼陪陆梨一起,跟育儿院的孩子们在食堂用餐,然后坐章医生的车回去。
叶流云还没回来,时羡鱼和陆梨先回房车里,打开空调,再倒两杯冷饮给自己降降温。
冰箱里还有不少吃的,空间里也不缺蔬菜瓜果,可现在住在绿洲里,附近人来人往,不管吃什么喝什么,似乎都不够安全。
时羡鱼望着冰箱里的雪糕叹气,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这时,车门外忽然响起砰砰两声,她扭头望去,透过车窗看见房车外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背心勾勒出线条结实的肩背,下身穿棕绿色作战服长裤和骆驼皮中筒靴,显得两条腿笔直修长,挺拔帅气,只是脸有些惨,令人不忍直视。
时羡鱼感到疑惑,她跟这个林渊只一面之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她?
“有事吗?”她打开门问。
男人话不多说,直接递过来一沓纸,说:“给你。”
时羡鱼有些摸不清头脑,接过来翻了翻,“……这些是?”
“我通过了考核,现在是一名战士。”林渊说道,“战队内部网络可以查到每个绿洲的战队成员情况,所有脸上带伤的战士的照片和个人信息,我都打印出来了。”
当然了,因为他不会使用电脑和打印机,引发了一系列事故,但这些用不着告诉她。
男人坦然平静的站在她面前。
“啊……”时羡鱼怔然,呆呆看着他,“你怎么……”
林渊眉头微蹙,“怎么?你不是想找陆梨的亲生母亲吗?要找到她,就得先把当初带她走的那个人找出来。”
时羡鱼看看他,又低头看手里的A4纸,感觉……奇奇怪怪。
她确实要找人没错,可她拜托的人是叶流云,并没有让他帮忙找啊……倒也不是不需要别人帮忙,就是怎么说好呢,这种感觉真的很怪。
时羡鱼小心翼翼瞄他一眼,心想:这个世界的男人,怎么都这么主动?
萝卜主动帮她修车,何宿主动给她解疑,现在眼前这个……主动帮她找人。
以前树上的桃花一朵不开,现在满树怒放!可问题是,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那个心情啊!
唉,爱情为什么总不在它该来的时候来?
“有什么问题吗?”林渊直挺挺站在车门前,不解的注视她。
时羡鱼回神,轻轻摇头,“没什么……你先进来坐吧,我把这些给陆梨看看。”
太阳又热又晒,总不好一直让人家站在外面。
林渊跟着她上了房车,清爽的冷气扑面而来,燥热感瞬间降了几度。
他在沙发椅的右侧坐下,与陆梨面对面,小女孩的目光在他那半张脸上徘徊,充满了好奇。
他不自在的微微偏过头,佯装看车窗外的社区街道——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喝点水吧。”
时羡鱼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水,然后对陆梨道,“小梨,你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带走你妈妈的人。”
陆梨很听话,放下画画的水彩笔,开始认认真真看那些队员的打印资料——
全都是脸上带伤的战队成员,有些伤在额头,有些伤在眼睛,有些伤在唇角……各种各样,深深浅浅,陆梨一张接一张看,丝毫没有停顿。
时羡鱼轻声提醒:“小梨,如果只是有一点点像,也可以先挑出来,有时候一个人因为变胖变瘦,相貌也会发生一些改变。”
陆梨冲她笑笑,然后继续看,但速度并没有变慢。
她很快把一沓A4纸看完了,摇了摇头,并把纸推到一边,继续画她刚才没画完的画。
时羡鱼忍不住问她:“小梨,你确定没有吗?哪怕有一点点相似的人也没有吗?”
陆梨埋头画画,依旧摇头,仿佛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时羡鱼没办法了,既然陆梨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总不能硬逼孩子说有。
她无奈看向林渊,说道:“谢谢你帮我查到这些信息,可惜线索太少,找回小梨她妈妈的希望估计不大……”
林渊皱起眉头,想了想,沉声道:“也不一定,还有一批人我没查。”
时羡鱼微愣,“还有……一批人?”
“退役的战士。”林渊说道,“退役后档案会从资料库里删除,所以找起来会有些麻烦,需要逐个去确认。”
他说着话,起身往外走,语气淡然:“我现在去查,有消息了再来通知你。”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时羡鱼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忙跟在他后面出去,看见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到熟悉。
他走路的姿势怎么……怎么那么像……
“临渊!”
她情不自禁脱口喊出名字。
林渊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时羡鱼脸上泛起红霞,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昏头了吗?他怎么可能会是临渊?!
“没,没事……”她站在车门边,红着脸支吾,“我等你消息。”
林渊深深望她一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