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又来求亲了!
第980章 我们终将走出这个噩梦。
听暖死了。
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教坊司有规定,除了最高等级的私院天上月,可以留下十几个护卫守在院外,其余各处,不论何身份,最多只能留下两个私卫。
沈怀礼就怕出事,晚上一直守着云裳,两个护卫都派去看着听暖了,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等第二天早上进屋去看的时候,人躺在床上,已经死了,掀开被子,鲜血流了一床,染红了被褥,惨不忍睹。
两个护卫跪在身前,一脸愧疚,甘愿领罚。
他们一整夜都守在外面,连眼睛都没阖过,里面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暗中下手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沈怀礼虽然愤怒,可如今做什么都晚了,便也没有惩处他们。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幕后黑手怕听暖说出不该说的话,肯定会斩草除根。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如此快,甚至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云裳刚起床,就叫着要去看听暖。
沈怀礼从外间进来,死死地抱着她,不想让她现在就过去。
若是看到听暖死的惨状,她一辈子都会内疚难安的。
云裳表面上看着泼辣,性子火爆,实则内心比谁都柔软。
“裳儿,不要去。”
短短的五个字,说的十分艰辛。
云裳那么聪明,从他反常的举止和吞吐的语气就猜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是不是听暖出事了?”
她双手死死攥住沈怀礼的衣袖,不知何时,已泪如雨下。
“是不是?”
沈怀礼被她看的心悸,只把人又搂回怀里。
“裳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云裳哽咽难言,泪水浸透他的衣衫,眼底满是绝望。
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本以为很快就能逃出生天了,不曾想老天这般残忍。
从她走进教坊司这个地域般的牢笼,就是听暖一直陪在身边,本以为可以带着她一起走,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等她年纪到了,就给她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君,过着平凡的幸福日子。
可终究成了奢望。
“怀礼哥哥,我想去看看听暖,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若是连我都不去送她一程,她该多孤单啊。”
沈怀礼算了算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把听暖的尸体处理干净了,才松了口。
“嗯,我和你一起。”
沈怀礼搂着她走到听暖所在的屋子。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了,听暖身上的衣服换了,血迹也擦干净了,甚至屋里的窗户都开了换气。
即便如此,云裳靠近架子床的时候,鼻尖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儿,已经肿起来的眸子又开始发疼。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地走过去,在床前坐下,拉着听暖的手,仿佛她还活着,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
谢坤带着黎艮过来的时候,一进屋就发现了古怪,与沈怀礼对视一眼,什么都知道了。
黎艮看了云裳几眼,眼底都是不忍,转头拍了拍谢坤的肩膀,走了出去。
谢坤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前,看着伤心欲绝的妹妹,心里满是愧疚,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阿妹,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我昨晚该一直守在这里的。”
云裳被他的巴掌声吓到,抬起朦胧的泪眼,抓住他的手。
“不,不是哥哥的错,是我让你去找大夫的,不是哥哥的错,你不要这样……”
谢坤笨拙地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本就不善言谈,此时更是无话可说。
“阿妹。”
刚要上前抱一抱妹妹,眼前忽而人影一闪,有人先他一步揽住了云裳。
“裳儿,我们该把她送出去了,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放心,我定会厚葬她的。”
谢坤咬了咬后槽牙,很想一拳锤爆这男人的脑袋,可看到妹妹通红的眼圈,到底忍住了。
沈怀礼抱着云裳离开了,还不忘挑衅一下未来的大舅哥。
“那就麻烦舅哥把听暖的尸体带出去了。”
谢坤:……
这个不要脸的!
云裳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黎艮又来看她,给她熬了药膳,替她继续调养身体,顺便还带来了独孤雪娇的密信。
她看过之后,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眼底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云裳重新装扮一番,照常去接客,陪着客人说笑弹曲,谁也看不出她眼底压抑的悲伤。
等到夜深人静,客人散去,她偷偷地走到离恨天西南角的一处屋子。
还未及敲门,便听到里面或高或低的呻吟,伴随着男人浑浊的嘶吼,女人压抑的痛呼。
她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平缓,有破碎的说话声传来,才悄无声息地把门推开一条小缝。
“贱人!腿张开点!”
一声低沉怒吼,然后便是呜呜咽咽的求饶声,不像是床第间女人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被折磨发出的痛苦哭声。
云裳双手攥紧,眼底厌恶一闪而逝,朝里面看去,借着屋里的光线,依稀可看清里面的情形。
门内正中放了一张逍遥椅,椅子上躺着个衣衫破碎的女人。
椅背平直,倾斜而下,被绳子绑住的女人几乎倒悬着,汗湿的长发落在地面上。
女人玉白纤细的手臂被反扭在椅背,两只小巧的足踝被绑在两侧把手上,浑身上下尽是青青紫紫的指印。
云裳看到女人惨白的小脸,红肿的嘴唇,痛苦的好像随时都能断气。
她气得双眼赤红,指甲陷进肉里,死死地忍住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逍遥椅前站着一中年男子,身上只随意地披了件黑色的袍子,墨发披散未束。
他背对着门,右手端着红烛,跃动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得光怪陆离。
“小贱人,为何要哭?这不是很舒服的事么,你再这般不听话,我要罚你了。”
男人说着话,威胁味儿十足地举起手中红烛,在半空来回晃动,烛泪不断滴下。
女人痛得低呼出声,额头冷汗直冒,身子越发扭得厉害,可双手被缚动弹不得,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
她感觉呼吸都很困难,窒息的边缘,眼睛不经意看向门边。
她看到了云裳,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惊讶或恐惧,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朝她眨了下眼。
云裳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乞求,她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一幕。
细小的门缝被重新合上,云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忍住滔天的怒气。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再忍忍。
屋里的各色声音不时传出,痛苦的,压抑的,爽快的,直到子时才彻底安静下来。
云裳躲在暗处,亲眼目送着男人离开,才重新走了出来。
她脚步飞快地窜进屋里,从旁边屏风上扯下一条毯子,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人盖起来,这才打开逍遥椅上的铁扣。
“你没事吧?”
她把人裹紧,小心翼翼地抱起,轻放在床上。
不等女人回话,就去架子上取了湿布巾,又把袖子里早已备好碧玉小瓶拿出来,这才回到床边,小心地帮她上药。
“我听说他今晚来了离恨天,料想他会来你这里,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床上的女人静静地躺着,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谢谢你,云裳姐姐。”
云裳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手上动作一顿。
“兰英,你再撑几天,最多到端阳节,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折磨你,你的噩梦就要结束了。”
女人裂开的嘴角费力一勾,满是苦涩。
“云裳姐姐,不要叫我兰英,她早就死了,从进教坊司的那一刻,她就死了。
我如今不过是任人玩弄的破烂货,不该污了那个名字,就把曾经的美好都留在记忆里吧。”
云裳指尖在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划过,心里一阵难受。
“日子已经定了,就在端阳节,你可想好了,真的不后悔吗?”
女人听到这话,红肿青紫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仿佛只要提起那个人,心口就有滔天的恨意涌出来。
“后悔?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可我忍住了,我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要让全凉京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畜生!
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娘亲和爹爹,对不起我们郑家八十三口人!更对不起我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
云裳对她的恨意感同身受,她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都在暗无天日的泥沼里挣扎。
可幸运的是,她还有哥哥,还有深爱的人,而眼前这个女人,比她凄惨多了。
“相信我,你会得偿所愿的,你不会白白牺牲,你的家人……肯定也不会怪你。”
女人躺在床上,捂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唯有泪水在眼角滴下。
云裳没再开口,小心地帮她上完药,又把之前黎艮熬好的药膳给她喂了,等她呼吸均匀睡着了,才悄悄离开。
她们都在等,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只要心怀希望,我们终将走出这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