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快用尸蛊。”
苗万里听到祖父声音,二话不说抬指往那队长那边弹指。
苗老先生一把抓过苗万里手上的链子,像抖缰绳催马那样,抓着链子一摆。
铁链如同波浪伏动,同时将挣扎的已经称不得是人的队长又捆紧了两圈。
何洛已经推着聂璇上了楼,他担心下头,探头往下看,看到铁链子散发着丝丝缕缕飘动的黑气,这些黑气又组合成一个个玄妙之极的像动物像鸟之类的字体,特别是捆在那人身上的铁链部分,字体黑色而有幽光,一明一暗,仿佛与那人的挣扎在作斗争。
聂璇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她也想探头,被何洛压了回去,将她和金桂推进了书房,何洛道:“关紧门,不是我谁来也不要开!”
苗氏祖孙头一回跟这种活人尸蛊打交道,显然他们作为赶尸匠,炼制的尸蛊起到的作用并不大,那个队长眼眶里已经是完整的一片黑色,直勾勾看过去的样子非常瘆人,铁链捆住他的地方冒着黑烟,他不晓得痛,在地上滚动了一阵,本来此起彼突像是皮下有战场在交战的皮肤也恢复了平静,他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从喉咙里发出古怪又低沉的嘶吼,像野兽一样翻身站起后迈着摇晃又僵硬的大步,手举成爪,想往阻挠自己的苗氏祖孙袭击过去。
明明隔着距离,苗万里却在他站起来的那刹像是受到了看不见的攻击,身体突然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那队长速度倒是和身体的僵硬程度成反比,灵活得很,眼看三两下就奔到苗老先生面前,哪晓得他根本是虚晃一招,一个转身反而是朝向不远处的苗万里袭去。
破风声里,这队长的手指已经变了形,皮包着骨,指甲更是全黑如墨,并且指甲尖肉眼可见的在生长。他速度奇怪,一抓几乎堪堪贴着苗万里的鼻尖落下,五六厘米长的指尖传出腥臭腐味,从不动声色如个偶人般的苗万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刺激得眼瞳剧烈缩了一下。
好在这尸人快,他反应也不慢,脚下错步奇妙的步子才闪开去,因为手中的铁链交给了祖父,他并起食指中指为剑,迅速拿出一枚铃铛来一摇。
铃铛发出一声脆响,这个队长如受重击,踉跄着倒退几步,马上就被苗老先生用铁链拖得又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苗万里趁此机会闪身离开原地,站到了一张沙发后。
何洛从楼上一跃而下,问道:“我们怎么对付他?”
门后银霜跟滕咒阿婆站在那里,滕咒阿婆隔得远就看不清楚,全靠银霜一张巧嘴噼噼啪啪的跟她实况转播,她听得眉头皱紧,等听到何洛发话,不由得问苗老先生:“苗老头,是不是尸蛊不起作用?”
苗老先生面色如尸,听了这话脸色蒙上了一层黑色,哼一声不忘脚下踩着玄幻的步子转到另一边试图再次用铁链捆住那人。
“这个人体内有蛊,能吞噬尸蛊。”
说完又瞪抓起单人沙发就砸在那队长背上的何洛:“这人碰不得,小子快让开,他体内的蛊只怕和我们发现的那种怪蛊是一样的!”
何洛眼珠子四下一转,抓住铺在沙发上的钩花披垫当武器,绕到背后将披垫往前一套,自后死死抓着披垫两端往后拉,试图让这已经称得上尸人的家伙给绊住。
苗老先生没想到自己出声提醒了这年轻人还不走,反而继续给他祖孙助攻,当下从怀里摸出用朱砂描了古怪符文字的黄表纸贴到铁链上。
一溜的火焰凭空冒出来,从黄表纸贴的地方顺着铁链延伸烧灼,眼看就要烧到扭动挣扎的尸人身上。
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这尸人突然猛的一个发力往后倒,那披垫并不长,何洛距他不过两米左右距离,被这么一倒,要是真倒下来,那就肯定会压住他,可若放手松开披垫,这尸人只怕能趁机袭击苗氏祖孙。
“松手,他已不算得人,半人半尸,可以用我苗家的魂铃试试。你快捂上耳朵。”
苗万里示意何洛松手,自己上前一步,嘴里快速念着古怪腔调的文字,脚下交换着奇异的角度绕近尸人,铃铛声随着他念动,晃得又急又快。
何洛跳到一边,苗万里的声音清楚的钻进他耳里,只听了一下,伴着铃声,何洛只觉得苗万里的声音与铃铛响像是一曲玄之又玄、带着阴阴森森的秽气扑面而来。
他不自觉的抬手捂上耳,然而那声音如同魔音,透过一丝的缝隙往耳朵里边、脑袋里边钻,每个字何洛都听得清楚明白,到了耳里却俱化成了一阵接一阵的刺耳的滋滋滋滋的怪响。
银霜注意到了大哥突然摇摇晃晃似乎要倒的样子,她觉得奇怪,赶紧将这古怪和滕咒阿婆讲了,滕咒阿婆一听,道:“不好,他怕是太近了,还是中了苗家魂铃的鬼摄魂术。”
银霜闻言急得要跳起来就想往外冲,被滕咒阿婆一把准确的抓住了手臂压制住。
“小姑娘莫冲动,苗家的术外人解不了,要他们解的,我们去了反而会帮倒忙。”
正说着,苗氏祖孙也看到了何洛的不对劲,苗万里用的这种魂术很霸道,作为赶尸匠,经年累月都是跟尸体打交道,因为这个特性,赶尸这个行业一直不被他人亲近,多数人只觉得他们晦气极重,见了绕道而走。同样的,也因为日夜与尸为伍,他们的身上确实尸气秽气极为浓重,几乎平安活到老的没有几个,魂术是针对死者的术法,活人若是中了,伤害并不小。
苗万里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何洛脸色迅速失血,心知术坚持下去只怕这个队长受害很深,他看着因为魂术而渐渐安静下来的尸人,一咬牙跟苗老先生对了一下眼神,住了手。
他这边一停,苗老先生跨步上前,铁链抖如灵蛇,将尸人从头到脚缠了个密不透风,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叠子画好的黄表纸念念有词的往铁链子上甩。
尸人本来安静下来,黄表纸一粘上铁链子他感受到威胁,猛的将闭上的眼睛睁开,黑幽幽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苗万里和苗老先生那边,像是要把敌人牢牢刻印到心底似的,饶是苗氏祖孙多年与尸为伍,都还是被这尸人的眼神给吓得心头一跳。
“应该压制住它了。”苗万里按了按胸口。
他下蛊被反噬,又动用魂术,在伸手试探性的往尸人面前挥两下没有得到抓扑,确定这尸人确实被镇住了后他扶着胸轻咳着坐到沙发里。
一行人都松了口气,苗老先生见到孙儿这样又提起了心,担忧的上前给他拍背。
那头银霜扑到软软一屁股坐到地上的何洛怀里,焦急的两手捧住大哥的脸不停的问:“大哥?大哥?你莫得事吧?”
何洛还晕乎乎的,脑袋里嗡鸣得厉害,被她小炮弹似的一撞往后一倒,脑袋壳在凳边上吃痛才算清醒过来。
抓住银霜的手,何洛苦笑:“莫得事了,不过要是你再晃下去就有事了。”
他觉得刚才脑袋里的滋滋声很熟悉,像是哪听过似的,抬眼看向苗万里想问,结果看到了他和苗老先生身后的尸人,不由得脸色大变,要问的话也变成了:“快闪开!尸人没有困住!”
苗氏祖孙皆是脸色一变,苗老爷子江湖经验老到,并没有回头验证真假,反而伸手一推沙发将孙儿连同沙发往后推倒自己跟着往前一扑,一个打滚拉住苗万里往侧边跃开。
他反应让何洛心里叫了声好,眼看着捆着锁链面容扭曲冒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浅毛,仿佛正在变异的尸人抻头往前一咬,结果苗老爷子往前扑倒让它咬了个空,何洛哪敢怠慢,脑袋的嗡声和疼痛此刻都被他甩到了一边,何洛一跃而起,抱起银霜就往灶屋那边狂奔。
一边跑还一边随手抓起小朵上的漂亮的欧式台灯往尸人身上砸。
“你个蠢货,来咬啊,来咬我啊。”
尸人虽然已经尸化,但似乎还保留了一丝神智,居然对何洛的这个挑衅有反应,他猛的扭过头,冲何洛咧嘴嗤牙,发出威嚇似的声音,露出来的牙也不再是常人的那样,颗颗都在拉长,变得又长又尖,就同它的指甲一样,慢慢的从里往外黑成了碳,一看就巨毒无比。
铁链子被尸人大力挣扎着晃得哗哗响,它看挣掊不开,干脆吼着脚下用力,起跳。
苗老爷子从苗万里手里拿过铃念念有词,手上铃铛轻巧一晃动,尸人跳得极高,眼看快到天花板了,被铃声再次影响,尸身在半空停顿了一秒后落下滚倒在地。
何洛奔到了灶屋边,将银霜往滕咒阿婆面前一放,推着她两进灶屋,自己则听到动静往后回头,就看到尸人躺在地上,向苗氏祖孙的方向滚过去,一张不成人形的脸嘴咧到了快耳根的位置,衣服下的肌肉更像是吹了起似的在慢慢鼓起,铁链被大力道撑住,显然很快就要绑不住尸人,隐约有绷裂的金石之声。
何洛倒吸了一口气,愤骂一句:“他娘的,怎么这鬼东西半天都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