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岁师
银霜有过一次的经验,再次用蛊却还是激动得很,她知道,三叔跟两个哥哥都在看着呢,她可不能给他们丢脸,因此丢起蛊来那叫一个认真。
唐四爷等人大开眼界,都没想到这个娇俏俏的小丫头一弹指,对面的人居然就跟傻了似的老实自己把门给打开了。
一行人呼啦啦的没有半分阻力的进了院子,但银霜人小,养的蛊虫数量也并不多,制住了前院巡逻的十六人就后继无力,唐四爷一挥手,召来的精兵悍将们就提刀拿枪往后头与屋里摸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时不时能听到几声闷声惨叫,不一时就有人站在打开的屋门前请唐四爷进去。几个人依次进去了,屋子里亮起了灯,孙世庆养的外室显然是被从床上拖下来的,穿着洋人爱穿的丝绸的睡衣,衣裳不整的跪在地上,她旁边还倒着个年轻男子。这男人显然被打断了腿,又被绑了手堵了嘴,痛得额头上汗大股大股的冒,头发都湿成一撮撮的贴在脑门上,看到唐四爷满眼惊惧。
伍三思把银霜别过身去不让她看,她倒也听话,只是时不时想回头瞟几眼。
看到唐四爷,孙世庆这外室哭着扑上来抱唐四爷腿:“大哥你行行好,莫要告诉老爷,我莫有找野男人,都是他,都是他勾引我的……”
何洛跟毛珌琫看到一堆白花花就有点儿晕菜,他两个住在深山老林里,就是出来做活交货,遇到的大妈大婶子哪个不穿得工工整整的?像这种露腿露肩还哭得像梨花带雨的细嫩美人真是头回遇见,顿时眼睛都不晓得放哪放好。
毛珌琫倒还好,何洛可看着就想起了曾经见过的聂小姐,那笔直又白嫩的腿,走起路来那样妙曼,顿时脸上跟起了火似的,恨不得用院里的井水泡一泡才能好。
那头别个的心思都放在了审人上头,倒没注意到何洛的异样。
唐四爷一脚把人给踹开了,有个汉子赶紧扯了窗帘下来给四爷擦被碰过的靴子。
“老板一天没来,你个小皮娘就忍不住找野男人,还想要我不告诉老板?行啊,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叫我们这帮子兄弟满意了,自然就不告诉老板听了。”
唐四爷摸了烟出来,旁边的人又给点上,他抽一口,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厌恶的眼神:“别想抱上来,你这样的破鞋我还看不上,有钱给钱,没钱给命。”
这话太透白了,孙世庆的这个外室杜牡丹一下子就僵在了地上,唐四爷使个眼色,一个汉子上前捂住她的嘴,在她惊恐的眼神下握着她一截左小指就是用力一掰。
杜牡丹疯了一样的踢打要尖叫,可她嘴给捂得翘死,又身娇体弱的哪比得过这种当过土匪、入了军后成天还操练的身强力壮的汉子,挣扎根本是徒劳。
指头被硬生生掰断的痛像根刺似的猛的扎进她脑袋里,痛得她想打滚儿,就听到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像在说吃饭喝水似的平常的说话声。
“现在来说说,你用么子跟我提条件?”
顺着唐四爷的话,那个汉子又抓住了杜牡丹的左手无名指准备施力。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杜牡丹恐惧万分,此时感觉到无名指被用力往上掰起,她吓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大声尖叫着:“我有!我有!我晓得老爷在这屋底下弄个了个地下室!”
这下子唐四爷总算正眼看了她一眼。
一个汉子踢了杜牡丹一脚,她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打着嗝一边交待:“我也是无意发现的,老爷……老爷在屋外头的灶屋里弄了个暗门嗝,有晚上半夜我听到响……就起来看了……看到老爷带人往灶屋里……搬东西,只……只见进,嗝~只进不出……”
她好好一个漂亮柔美的女子,此刻全无半分原来的娇柔妩媚,更是顾不得春光大泄,只恨不得把自己晓得的一股脑儿全倒出来能换来面前这个男人给条活路。
她话音一落,唐四爷的副官马上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转回来报告:“大哥,确实有暗门。”
唐四爷就站起来,喊一边看他手下行凶,但脸上一直古井无波的伍师父:“没想到今晚来的居然不是孙世庆那孙子,是个姘头,不过也算有收获,伍师父,要不要一起去看下?”
伍三思把两个徒弟的不自在到后来的一脸震惊无措与欲语隐忍都看在眼里,也觉得这会子出去比较好,就点头同意了。
出了屋,唐四爷拍了拍副官肩膀,副官回头就给手下使了个眼神,十来个汉子顿时笑起来鱼贯进了屋把门给关了。
孙世庆这暗门弄得巧,藏在一堆柴火后头,可再巧也架不住唐四爷人多力量大,一找就找出来了。
那门也就过一个人的宽,门槛低,得弯腰进,阶梯蛮陡,约下了三十多阶就到了底下。
一进去,何洛就闻到一股铁锈味儿,地上也能看到斑驳血迹,再打量周围,好几个挖出来的屋子,门大开着,点了灯,里头摆了不少箱子和物件。
唐四爷问副官:“最好的东西在哪儿?”
副官忙领路去了最小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是真小,也就十来个平方,摆了七八个木箱,箱子被汉子们暴力撬开了,显露出来里头的物件,端看那些幽青颜色,帛派三人一眼就判断出怕是秦汉战国时期的青铜器。
唐四爷上前,也招呼帛派师徒:“伍师父,难得有好收获,你来看看,喜欢么子尽管挑。”
他说这话跟送自家东西似的自在,何洛跟毛珌琫不约而同隐秘的皱了下眉。
——这种强盗抢劫行为,也实在过分了,尤其还伤了人命。
但同时又因为满室的青光里,各种佩剑将士、战马,甚至虎形动物的晃动奔走而心惊皱眉。
——这孙世庆竟收藏了这么多好物。
伍三思倒面上正常,反而笑着应下,推一把银霜道:“四爷大方,我就不客气了,银霜,你看看,有么子喜欢的不。”
银霜上前这个看那个拿,她倒是兴奋得很,结果发现这些青铜器件儿都沉得钉手,最后一圈下来一眼扫到一个特别小的木盒子,就拿在手里退到伍三思身边,把盒子举给他看。
“三叔,这个小巧,我就拿这个。”
伍三思看着她手里的盒子,笑得意味深长。
他接过盒子,当着唐四爷的面儿打开。
里头首先出现在一众人眼皮子下的,是暗金无光的一块动物形状的东西。这东西块头并不大,而且是碎的,从腰那里碎成了三块,兽头嘴大张,头呈尖形,身体刻成流线纹由头至后脚跟处,尾巴横卷翘着,跟头上雕刻的鬃毛相接,像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似的。
唐四爷可不是空有外表的公子爷,他看了看,便张嘴道:“这是……虎形……舆车饰?”
伍三思点点头,眼见的看到碎刨木屑里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若隐若现,便把这块碎了的虎形饰拿出来让银霜隔衣片拿着,自己小心伸手将盒底的那个黑色东西摸了出来。
这也是一个兽形雕件,东西不大,高才四厘米左右,长约九、十厘米,黑色的躯体线条流畅简洁,尾微翘,四肢呈奔状,耳伏于眼后,这个物件显然只有一半,像是被剖开来,背面有槽,颈上有一小孔不说,最令人称奇的是兽身上还雕刻了文字,字身呈金色,因为年月的关系,黯然无光,但更呈现出一种浑然大气与古朴的贵气。
在场的除了银霜皆是有眼力的人,何洛一看便脱口而出:“小篆?我看看。”
徒弟要看,伍三思也不恼,将这东西递过去,何洛小心的接了,与毛珌琫站在灯前仔细的一寸寸的打量。
好一会儿,何洛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师父,这……这应当是块错金杜虎符……”
接着他隔空摸着字念出那段小篆来:
“兵甲之符,右才(在)君,左在杜。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母(毋)会符,行殴(也)。”
“是虎符,一定不会有错!”
毛珌琫接嘴道:“虎符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当时采用铜制的虎形作为中央发给地方官或驻军首领的调兵凭证,称为虎符。这个符呈奔跑猛虎状,象征的应是军威和进军神速。”
“不错。”
伍三思简短肯定,转头就表扬银霜:“你倒是会选,这一屋子的好东西,就让你挑到这个了。”
说着话音一转:“只是这个虎符不适合你,那个虎形饰也不适合。四爷,要不这样吧,和你换换,你给我家银霜补偿些小姑娘喜欢的首饰东西就行。”
唐四爷哈哈大笑着拍上伍三思的肩。
他手还未落下,隔着几毫的距离毫无征兆的就感觉手掌一阵被针扎似的痛,竟然完全落不下去。
唐四爷心里惊骇,面上却保持着笑容,神态自若的收回手道:“行,只是这虎符怕也是那孙子从坑里弄出来的,伍师父,要不你出手帮我弄干净,我必有厚待。”
他爹是个司令,他自己也是一个少帅,虎符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伍三思想着唐委员那个脸孔长相,笑着应下了。
有时候,有些人的运势,是注定的,但他不介意自己做个推手,再在后头帮忙稍稍使出一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