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忘忧一直在猜测泽慧身后那个人是谁,但是李舒的手下在醉仙楼守到天黑都没见有可疑之人从里面出来。泽慧第二天回宫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靠猜测就能有结果的,况且忘忧的眼前堆满了事情,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沉浸在这种猜测里。
十月初,当冬天的第一场雪覆盖了北方大地,嘉宁伯府已经全部收拾好,可以入住了。
至十月初十,大吉日,万事皆宜。
沐霖夫妇协同忘忧带着一干家人搬进了新家。
忘忧住的内宅西跨院里,那株海棠已经落尽了叶子,只留下被鸟儿啄剩下的几颗海棠果稀稀落落的挂在枝头,裹着一层洁白的积雪。红白相应,看上去颇为喜气。
“县主,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却精巧别致得很。这翠绿色的碎玉窗棂糊着洁白绵纸,又明净又好看。还有这廊下的雕花美人靠也极好,等天暖和了,县主可以靠在这里看书晒太阳呢。”白芷拎着包袱站在忘忧身边,跟她一起打量着院子。
秋容摇头笑道:“傻丫头,县主跟陛下大婚的日子定在年前。等天暖和了,她早就在未央宫里看书晒太阳了。”
“好啦!进屋里去看看。”忘忧说着,抬脚奔向正屋,推门进去。
屋里早早地拢了炭盆,各种用具摆设齐全,一进门便是一个大大的黄铜熏笼,里面炭火烧得极旺。迎面的八仙桌后面是靠山长几,几案上摆着一件翠玉石子盆景,一对儿青瓷美人肩花瓶里供着半开的腊梅,有淡淡的香味随着暖气扑面而来。
“这里布置的真好——何妈妈是最懂我的人。”忘忧满意的笑道。
“妈妈看着姑娘长大的,自然最懂姑娘的心思。姑娘将来入宫,是不是也带着何妈妈去?”白芷把包袱放到坐榻上,打开之后把随身的茶具香炉等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
忘忧各处看了看都觉得满意,又带着秋容往东跨院见兄嫂。途中经过正房,想着进去看一眼,便见何妈妈拎着食盒过来。
“大娘子让厨房做了宽心面,我给姑娘送过来呢。”何妈妈说。
“秋容姐姐拿上面,我去嫂子屋里一起吃去。”忘忧笑道。
“姑娘,娘子那边有客人呢。”何妈妈笑道。
“啊?今天这日子,谁来做客?”忘忧纳闷地问。
“是亲家太太来了,还带了两个俊俏的姑娘。”何妈妈低声说。
“是嫂子的娘家妹子吗?”
何妈妈凑到忘忧耳边,小声说道:“亲家太太说,大娘子怀了身孕,怕咱们公子跟前没有人伺候,特意送了两个俊俏的丫头来做妾的。”
“什么?!”忘忧立刻瞪起了眼睛,“她……她是嫂子的亲娘吗?怎么能……”
“姑娘小声些。”何妈妈拉了忘忧一把,低声劝道:“虽然亲家太太不是咱们大娘子的亲娘,可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娘子好。姑娘别在这里嚷嚷起来,有什么话儿回房去说。”
忘忧只得跟何妈妈回到自己的跨院,进门后把手上的兔毛套子一丢,转身接过白芷递上来的手炉,方问何妈妈:“你刚才说的那事儿……嫂子愿意?”
“大娘子愿不愿意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女子怀胎十月,孩子生下来还要坐月子,养身子。这前前后后一年多的光景呢,哪个郎君熬得住?与其让他们自己去找什么人,还不如先挑两个进来伺候。”何妈妈一副理所当然地神色。
忘忧一肚子的高兴被这几句话弄得烟消云散,宽心面也没吃两口便一个人抱着手炉靠在榻上想心事。
晚饭是团圆饭,沐霖特意邀请了沈夫人母子过来一起吃饭。
忘忧再不高兴也要往前面去陪大家一起用饭。
秦青茵的母亲没有留下用晚饭,一张大大的圆桌上摆着十碟十碗,取十全十美之意。绍兴红的美酒在如玉的青瓷酒盏里映着烛光艳丽夺目。
“夫人,您请上座。”沐霖拱手请沈夫人入座。
沈夫人笑着入座,又招呼众人:“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坐吧。”
忘忧挽着秦青茵的胳膊笑道:“嫂子有孕在身,就别忙活了。你在母亲身边安坐,些许琐事就交给我吧。”
“多谢妹妹了,我没事的。大郎给我配了安胎药,我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呢。”秦青茵笑道。
“哎呀,你坐嘛。”忘忧把秦青茵按在沈夫人身边,“你是咱们林家的大功臣呢,今天你就安坐着,我来伺候你。”
秦青茵还要说什么,沈熹年笑道:“表姐你就坐着吧,反正她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以后想让她来张罗这些事儿也不能够了,今天就给她个机会。”
于是秦青茵也没再客气,忘忧便在最下手的椅子上落座。
沐霖举杯先敬第一杯酒向沈夫人表示感谢。沈夫人笑着说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忘忧忙着给众人布菜斟酒,左右张罗。
沈熹年跟沐霖二人喝得高兴,秦青茵跟沈夫人姑侄二人聊的也开心。
一场欢宴至戌时方结束,五个人除了秦青茵有身孕没有喝酒之外,四个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秦青茵便挽留沈夫人和沈熹年在府中住下,忘忧看着沈夫人洗漱上榻安睡之后方才回自己房里,一进门便看见背对着门口站着的赵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赵祯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忘忧,微笑着问:“怎么,搬了新府邸人就变傻了?不认识人了?”
“你……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又出宫?”忘忧慢慢地走到赵祯面前。
赵祯拉住了她的手,叹道:“你个没良心的不进宫来见朕,朕只好来见你了!你算算我们有多少日子没见了?”
忘忧红了脸,低头说:“可是……订了婚的男女在婚前是不能随便见面的。”
赵祯被这句话弄得心里痒痒的特别舒服,于是伸手把忘忧拉进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声说:“放心,朕是悄悄来的。”
“这怎么可能?!”忘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仰头问:“你是怎么进的府门?门上当值的居然不通报?!”
赵祯轻笑道:“你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是李舒的手下,朕若让他们闭嘴还不容易吗?”
“……”忘忧气结,一时竟无言以对。
“姑娘,热水准备好了……呃!”白芷从外面进来,看见跟忘忧抱在一起的赵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在看,发现人还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于是忙跪下请罪:“奴婢莽撞,求陛下恕罪。”
“下去吧,不许旁人进来。”赵祯说着,揽着忘忧的肩进了内室。
忘忧皱眉说:“你不能这样!这里是我家……”
“你的家就是朕的家,朕的家也是你的家。你跟朕分什么你我?太见外了!”赵祯拉着忘忧去窗前的美人靠上坐下,又抬手按了按肚子,“朕晚饭没怎么吃呢,不知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忘忧扁了扁嘴巴,嘲讽道:“每回来都是要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落魄公子来求助呢!”
赵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拿捏着声音说:“娘子,你就行行好吧,待小生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一定好好地报答你。”
“噗……”忘忧忍不住笑喷,推了赵祯一把,起身出去吩咐白芷去厨房那些吃的过来。
赵祯靠在榻上等忘忧回来,方收起玩笑之色一本正经地问:“今日是你的乔迁之喜,想要什么贺礼呢?”
“多谢陛下。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忘忧向赵祯深深一福。
“过来。”赵祯朝她伸出手。
忘忧伸手握着赵祯的手踩着脚踏上前去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眉宇之间的疲倦之色,关切地问:“陛下近日来睡得不好吗?”
赵祯叹了口气,说:“没有你在身边,朕夜里总是睡不踏实。”
这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忘忧再次羞红了脸,遂凝眉嗔道:“陛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还不是好好说话?”赵祯无辜地反问。
“……你说是就是吧。”忘忧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把赵祯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头,然后手指自自然然地切在他的脉搏上。
赵祯不再说话,只借着烛光认真的看着她。
半晌,忘忧方舒了一口气说:“陛下龙体康健,只是心火有点旺,肺气也有点燥。冬日里炭火太足也是不好,叫宋嬷嬷给您尝炖些秋梨汤喝就好了。”
“她们炖的都不好喝。”
“宋嬷嬷的厨艺如今可谓绝佳了,怎么可能会不好喝?莫不是陛下嫌弃我的秋梨汤配方不好?”
“这汤汤水水的要有情人做了才能暖心。旁人做的也只是果腹而已。”
“……”又来了!忘忧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堂堂天子陛下张口闭口都是这些羞人的情话,这可怎么好?
赵祯伸出长臂把忘忧圈紧怀里,脸埋在她的发间,低声问:“怎么不说话,你就不想朕吗?”
他的气息太火热,忘忧有点招架不住,忙推着他说:“陛下,白芷送吃的来了,你放手,我去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