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衣料铺子里。
九嫂她们几个老太太,刚才明明看到这位老板娘和马老太有说有笑,那个热络劲就别提了。
可她们来了铺子裁料子,那位老板娘却连起身都不起身,是一名小丫鬟在招呼她们。
小月瞅了眼她奶,心急于她奶啥也不知道,怎么放着这么好的关系不晓得处。
说实话,她虽然是本地人,但是也了解不到中街铺子的事。
在这偌大的奉天城里,她男人只是个伙夫营里的一个小头头,实在是不起眼的很。
不过,她听人讲过,中街上的铺子,家家都有大背景。
再其他的,就不是她们这种百姓能知道的了。
小月很突兀的问:“我瞧着面熟,刚才在点心店里,是不是见过?”
柜台的小丫鬟回头瞅老板娘。
老板娘站起身,不得不应酬道:“刚我没注意,你们几位要挑选什么料子。”
小月摸着好料子,假装在看,却又问道:“我刚听你们说,葭县?点心店里人多,我就没再打听,也能将点心送到葭县?”
老板娘笑着告诉道“不是送,你家也有葭县的啊?巧了,我娘家就在那。你要是想买点心,直接去分店就成。那家点心店,葭县、云中县、童谣镇,都有铺子的。”
九嫂突然插话:“她开了四家啊?”
出了衣裳铺子,几位婆子再次像被人点了穴道,仰头看了眼天。
之后,甭管买啥,这几个人连同小月,逛的都有些走神。
得了,还要赶路呢,不逛了。
小月拽了一下她奶的衣袖,借一步说话,先别上牛车。
“奶,回头,你跟人好好处,这不要来年了嘛,走动走动。”
九嫂是很要面子的老太太,有些抗拒道:“啥意思?我拎东西上门?你快拉倒。她开多少铺子,我也不能那样啊,不认不熟的我就去?”
“不是让你拎正式拜访的东西,是让您找个机会年前或是正月里,你去串门子闲唠嗑,手里带点自家有的就行。
奶,您晓不晓得在奉天城中街能开上二层楼的铺子,背后会认识什么样的贵人?
你和这样的人交好,总比和那些没本事的处在一起强吧。
更何况,她开了四家。
你们都是上了岁数的,能有话谈,啊?回头,正月里,我也回去。”
九嫂想了想,下定决心:“行。”
牛车上,和来时气氛有些不一样。不再东家长西家短了。
几个老太太还有点恍惚中。
回去的路,都过了一半了,才有婆子忽然问道:“只知那伙人卖点心,那卖的是啥点心啊?”
“对对对,九嫂,当时在店里,光瞅她来着,也没看点心,你给打开让我们开开眼呗。”
“好,”九嫂打开大孙女给买的小糕点,还提醒,“慢些,别给碰坏了。”
打开后,几个婆子:“……”
真是开了眼,带着颜色的小糕点。
“她卖的挺贵呀。”
“那你看,能不贵吗,一个糕点都整成朵花。”
九嫂道:“没听我大孙女说嘛,一般人,她家还不给便宜呢,给咱便宜了十六文。”
一提十六文,几个婆子急忙道:“是是是,这真是挺够意思。啧,刚才也挺给咱们面子的哈?”
“对,那人挺好,还让咱坐下喝水,见咱挺亲的是不?”
后来,牛车进了任家村,这几家婆子散了,拎着小包裹就纷纷急匆匆回家。
每人进屋的第一句都是:“他爹,我和你说……”
有一个老头子死了的,她的台词是:“儿啊,娘和你说,你猜我今个看到了啥……”
这几个婆子,还商量好了,别给人乱传。
人家的各种行为已经有所体现:不是那爱显摆的人家,别凭白得罪了人。
她们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还是隔了几日就传开了,都传到了外村。
哪出茬了呢。
“我婆婆说了,不让我对外人讲,你可烂在肚子里。”
“放心放心,我嘴严着哪。”
“嗳?小地主她家大孙媳妇和我说,就河对岸那伙人,开了四家点心店。
赶明你去童谣镇,你就打听近日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上面牌匾很是稀奇人,带着画的,画的还是河对岸那个挺厉害的老太太的模样,那就是她们开的。
我告诉你哈,这话我就与你说了,你可别给我往外传。”
“听说了嘛,没听说啊,我告诉你哈,亲家母,俺们村里那伙逃荒的,就我那日还和你说了呢,打人往死里打那伙,妈呀,老尿性了,不得了。开了四家点心铺子。带小楼的,卖的老贵了,一口点心顶咱一旬粮食钱。”
“我们村里最富的是任公信家?你那老黄历了,我告诉你,不对,是户姓宋的,开四家点心铺。
奉天城,在奉天城那种地方有铺子。听说,还是在什么中街上。反正就是那条骡子牛不让随便瞎停的街面铺子。”
“你问谁?逃荒的?你别一口一句逃荒的,说话真难听,谁家逃荒像他们似的。人家有四家点心铺你有啊?我不乐意咋,我就是不乐意听了,我和宋福生,我们是哥们,熟得很。”
——
近几日,当宋福生他们出去送辣椒酱时。
“宋哥,来来来,俺们给你搭把手。”
大白胖娘们吃着豆子,高兴得狠。
她和四嫂子属于第一批借力的,而且属于宋福生他们那伙人会主动打招呼的。
她又开始显摆了,特意站门口不吱声。
宋富贵离老远旧喊道:“白嫂子,望风哪,你家我哥还没回呢。”
大白胖娘们这才回道:“没呢,他得28能回。你们又要出去啊?没事儿,家有我瞅着。来人找,找不准地方,我就给领去了。”
四嫂子瞥了一眼大白憋不住乐,不过也问宋富贵他们:“这趟送的多不多?多的话,让俺家那口子跟着去。”
宋富贵:“不用,回见了啊,四嫂子,白嫂子,家来再唠嗑。”
推着十车辣酱离开。
近几日,马老太拉着空蒸笼回来,总是能碰到九嫂她们,以及也叫不出是啥名的婆子们。
“回来啦?”
“恩,你们吃啦?”
“啊,你饿了吧,快些家去吧,要是家没准备饭,你喊一嗓子,我家粘豆包现成的。”
“中。”马老太一直用热络的态度对待,但却能控制在让九嫂她们靠不上来,达不到去她家串门的状态。
村里人的变化,大伙早就感知到了。
但是,就像无心过问打架后续一样,更无心理会这些村里人的态度转变。
没空啊。
马老太以前几十年的苦恼是:
每到过年,要寻思三十初一吃啥。
算计到底是给老大还是老二做衣裳。
算计谁的旧衣裳缝缝补补,能节省出一件给大孙二孙小孙的新衣裳。
那时候。要是过年前赶集,头天晚上都会睡不好觉。
在心里一遍遍合计,去赶集买啥,哪些是不能省的,哪些问问价再说,一晚上翻来复来,竟琢磨怎么少花钱,却能置办很多年货。
而她今年的苦恼是:
她啥时候也能去买买买啊。
看见顾客大包小包拎着进点心店,买了一堆东西眼热。
一遍遍说,等会儿忙完,咱也出去溜达溜达,可是送走一拨又来一拨,店里就不断人。
她这头关店忙完,人家其他铺子也关了。
有钱,想给这个添,想给那个添,可没空出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