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小郎君
做人要诚实,尽量少说谎,因为说一个谎,往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唐宁现在就解释不了,他来义安县衙是干什么的,破案吗?
可前两天他才告诉李天澜,他不懂破案。
他看着李天澜,随口问道:“李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李天澜的目光望向内堂,说道:“这次丢失的东西非同小可,我来看看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钟明礼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看,说道:“宁儿,进来吧。”
唐宁走到堂内,李天澜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钟明礼将一个册子递给他,说道:“这是他们整理出来的卷宗,你先看看。”
唐宁看着李天澜,解释道:“我就随便看看。”
李天澜看了看钟明礼,又看了看他,脸上露出思忖之色。
这件案子地方上颇为重视,记录的卷宗不少,唐宁挑重要的看。
他们先是将灵州城内有名的惯偷都抓了一遍,然后用排除法,一一的排除了具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最后只剩下三人。
作案时间和地点吻合,三人又都是惯偷,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们干的。
但这三人,无论如何审问和用刑,都坚决否认东西是他们偷的。
唐宁想了想,如果是他,他也不承认。
事情闹得这么大,显然和普通的盗窃案子不一样,不是打几板子在大牢里关几天就能完事的。
搞不好,这辈子和小命都得搭进去。
唐宁看完了卷宗,将其放下。
钟明礼和赵知节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李天澜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看着李天澜,李天澜也看着他,气氛略有尴尬。
李天澜想了想,说道:“唐解元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会给人台阶下的李姑娘就很招人喜欢了,唐宁想了想,说道:“先问问那三个惯匪,使臣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们偷的。”
“要是能问出来,我们还用在这里站着?”一名捕快看了看他,又看向赵知节,说道:“赵大人,那三人受了严刑,尚且没有结果,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让你的人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人被漏掉了?”
赵知节看了看他,说道:“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就让唐解元试试吧。”
修姓捕头双手环胸,用无所谓的表情看着赵知节,到了期限,有麻烦的是赵知节,又不是他,他喜欢就好。
走到大牢门口的时候,唐宁回头说道:“诸位留步,留三个捕快和我一起进去就行了。”
钟明礼和赵知节等人本来想一同进去,见他开口,只好在外面等待,赵知节挑了三名捕快和他一起进去,李天澜伸出手,拦下最后一位,说道:“使团丢失之物非比寻常,我随唐解元一起进去吧。”
县衙大牢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唐宁走进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
他回头看了看,见李天澜一起跟进来,也没有说什么,看向身后一名捕快,问道:“他们三人关在哪里?”
那捕快立刻道:“唐解元请随我来。”
唐宁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就来到一处牢房。
他看着靠在墙上的三人,诧异道:“他们三个就这么关在一起?”
那捕快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怎么了?”
唐宁叹了口气,说道:“再找两间牢房,将他们分开,牢房和牢房之间,要相隔远一些。”
那捕快虽然不知道他这么的用意,但进来之前,赵大人就已经吩咐过了,一切听唐解元安排,他看向身旁的两名狱卒,说道:“再找两间牢房,相隔远一些的,把他们分开。”
两名狱卒打开牢门,走到那三人身边,看着其中两人,大声道:“你们两个,起来!”
在三人惊惧的眼神中,那两名狱卒将其中两人拖出来,分别关在了东西两边相隔最远的两间牢房。
唐宁走进牢房,剩下的那人已经大声呼喊起来。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东西真的不是我们偷的!”
唐宁走到那男子身边,问道:“知道这次偷东西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吗?”
那人面露惊恐的摇了摇头。
“丢东西的是楚国使臣,他们丢的东西非常重要。”唐宁看着他,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整个灵州都翻了天,一旦被抓到,可是要掉脑袋的……,反正都是死,要是我偷的,我也不说,打死都不说。”
李天澜看了看他,眉头微皱,使臣印鉴,非同小可,关系到贡品的交接,若是真的丢失了,整个使团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而他说的话,更是坚定了此人咬死不说的决心。
“别抱有侥幸了。”唐宁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做了这件事情,就一定要有人掉脑袋,事关两国邦交,株连九族都是轻的,不管这件事情是你们兄弟三个谁做的,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人惊慌道:“大人,我们真没有……”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唐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和你说实话吧,就算你招供,也不可能放你出去,但念在你自首有功的份上,关上两年三年,便能放你出来,两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但如果另外两个人先招供了,那你就得多等十八年,当然,下辈子还能不能投胎做一条好汉,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唐宁注意到,眼前这男子的脸上,在一瞬间闪过了极度惊恐之色,虽然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但他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汉子下意识向左右望去,却只有两堵墙壁。
他看着唐宁,颤声道:“大人,我们没有……”
“没关系。”唐宁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有一点儿时间好好想想,我再去问问其他两个。”
说完,他再也没看那男子,转身走出了牢门。
李天澜看了瘫软在地的那名男子一眼,同样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那间牢房之后,唐宁没有去另外两个牢房,而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等待。
李天澜看着他,说道:“那三人是亲兄弟,你的这种方法会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是唐宁说的,作为博弈论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例子,囚徒困境早就得到了大量的实验验证。
在事关性命,而且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下,亲兄弟,也未必靠得住。
唐宁看着她,笑了笑道:“有没有用,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李天澜看了看他,问道:“唐解元不是说不懂破案?”
“这与破案无关。”唐宁看着她,说道:“这涉及到一门名为“博弈论”的高深学问,这门学问可以运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破案只是其中一个应用,李大人若是感兴趣,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详细讲讲。”
“明天。”李天澜看着他,说道:“明天就有时间。”
唐宁愣在原地,他们楚国人,难道都这么耿直吗?
在陈国,“有时间”的意思其实就是“没时间”,这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就像是“改天请你吃饭”,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没有时间请你吃饭,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时间,只是这种意思当面表达出来不太好,需要换一种委婉的说法而已。
他看着李天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抱歉,明天我有事……”
“那后天吧。”李天澜看着他,问道:“后天唐解元有时间吗?”
“后天……”唐宁还是有些为难。
“大后天。”李天澜看着他,问道:“大后天也有事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唐宁没想到楚国使臣不仅闲,而且执着。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说道:“那就大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