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晚清之乱臣贼子 !
“打令旗,变百鸟阵!”
且战且退着勉强和吴军拉开了一段距离,后面的大队才刚脱离吴军火枪的有效射程范围,石达开马上就大喝下令变阵,训练有素的安徽太平军精锐则见旗而动,立即以两司马为单位分开行动,快步奔走着互相之间拉开一定距离,宛如繁星撒野,既大大减少了被吴军枪弹命中的可能,又陡然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如果是在狭窄地势上变换这样的阵型,那么太平军纯粹就是自己找死,后面追击的吴军只要一个集群冲锋就有可能把太平军冲溃冲散,不过无为这一带的地势实在是太开阔了,太平军以二十五人为一组尽量拉开空间后,集群追击的吴军虽然可以确保以多打少的优势,也可以轻松干掉任何一支能够追上的太平军二十五人队,却再也无法把太平军彻底击溃,象赶羊群一样的撵着屠杀,只能是吃力的大步追击,花费时间消灭好不容易追上的敌人小队,给更多的敌人以乘机逃命的机会,空占胜势上风,却难以扩大战果,无法抓住机会在野战中消灭更多的太平军精锐。
吴军的追击效率更进一步下降,一直把心脏提在嗓子眼的石达开却悄悄的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一仗即便是已经输定了,损失也肯定不会太大,可以保住大部分的精锐战兵继续和吴军抗衡,如果再能坚持到李秀成的主力到来,芜湖战场这边照样还有咸鱼翻身。所以在大为放心之余,石达开还开始考虑起了能否利用这一带的有利地形适当发起反击,更进一步迟滞吴军的追击速度,掩护更多的太平军精锐将士脱离战场。
反击的办法很快想好,范运德率领的无为太平军可以承担这一任务,即便被吴军彻底击溃也可以直接逃进距离不远的无为城,同样损失不会太大。然而就在石达开飞快向着亲兵口头传达命令时,北面的官道上却突然冲来了一匹快马,打着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小旗直奔石达开的翼王大旗而来,石达开见了顿时心里一沉,知道肯定又有惊人巨变发生。
“翼王八千岁,不好了!芜湖的妖兵突然渡江在雍家镇登陆,有可能要攻打我们的运漕大营!”
果不其然,从运漕大营匆匆赶来的传令兵果然带来了让石达开脸色发青的噩耗,震惊之下,石达开连自己手里的马鞭落地都没有注意到,铁青着脸只是大吼问道:“确认没有?芜湖妖兵渡江到底是不是为了攻打我们的运漕大营?”
“暂未确认。”传令兵答道:“不过芜湖妖兵是出动主力渡江,首先登陆的全是装备快射洋枪的妖兵,妖将曹炎忠的旗号也出现在了妖兵船队上,衙天义(黄玉昆)怀疑妖兵是冲着我们运漕大营来的,请你立即回师去救运漕大营!”
“马上回去告诉衙天义,叫他全力死守,我马上回去!”石达开急得双眼通红,先是吩咐传令兵回去传达口令,又催促亲兵去和范运德联系,叫范运德全力发起反击,帮助自己的主力尽快摆脱吴军追击。
收到石达开的口头命令后,对太平天国忠心不二的范运德倒是不顾没有考虑个人得失,毫不犹豫的就率军发起了反击,也成功逼得吴军停下脚步迎战,但又很可惜的是,无为太平军飞蛾扑火一般的反击不到十分钟就被吴军击溃,已经知道太平军后方起火的吴军把握战机,紧咬着石达开的队伍屁股不放,宁可多付出一些伤亡也要全力追击,没被石达开军率开距离。
超过万人规模的战场马拉松就此展开,喊杀声和枪炮声中,着急回去救粮草弹药的太平军个个卖力,人人争先,屁股后面带着滚滚黄沙只是向运漕镇的方向狂奔,全力奔跑间队形渐乱,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严整秩序。而吴军这边也是一样,为了追上太平军同样是人人脚步不停,宁可混乱队形也要紧咬住太平军的尾巴,追逃双方都逐渐变成了乱糟糟的队形,可谁也没有停下来重整队伍,只是你追我逃的一路狂奔。
敏锐的发现这一点后,石达开马上就明白后面的吴军冯三保部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后方告急的情况,也知道吴军这次追击战肯定会坚决追击到底,心里也顿时大为叫苦,知道情况很可能要被陈玉成不幸言中,自己今天搞不好就得被迫和曹炎忠、冯三保两支吴军打一场战略决战,还是自军从上到下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野外决战!
仓促之间,石达开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避免这一情况发生,只能是带着军队全力狂奔,争取在运漕被曹炎忠攻破前逃回大营,利用还算坚固的营防工事抵御吴军进攻。同时在揪心之下,从来没有真正信过拜上帝教的石达开还破天荒的向天父祷告,祈求天父保佑,让吴军曹炎忠没有提前破坏新裕河上的浮桥,给自军直接冲过新裕河回援运漕大营的机会。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太平天国所尊崇的天父当然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向伪信徒石达开伸出援手,三个多小时后,当石达开所部气喘吁吁的跑到运漕大营附近时,首先听到的就是密如爆豆的密集枪声和连续炸响的炮火声,首先所看到的,也是已经到处烈火熊熊和硝烟冲天的自军大营,还有快要烧成灰烬的五道浮桥。
石达开还有机会,正当他脸色发白的时候,此前一直躲在运漕河上游的太平军水师洪和元部船队突然出现,匆忙下行到了运漕大营的旁边,顶着吴军的炮火匆忙以水师船只架设临时浮桥。石达开见了大喜,先是赞了一句洪和元的当机立断,然后马上带着军队冲向自军水师所在的方向。
你有来我有往,太平军的曙光重新出现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汽笛锅炉声中,一条吴军的小型铁壳蒸汽船竟然在数十条军用舢板的保护下,突然从新裕河下游冲来,冒着在狭窄水道上被太平军缴获焚毁的危险直接冲向太平水师的新浮桥位置,远远就开炮射击,猛轰太平军还在架设中的新浮桥!正在抢搭浮桥的太平军水师一片大乱,不得不匆忙分出兵力来与吴军水师交战,顶着吴军炮火艰难施工,架桥速度大为下降。
“妖兵,你们够狠!”怒吼了一句之后,石达开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指挥军队就地组建阻击阵地,掉过来迎战追击而来的吴军冯三保部,先尽量自保,也等待水师抢搭浮桥过河。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玉成此前最担心的情况也终于成为了现实,东西走向的新裕河北岸,精锐强悍的吴军曹炎忠兵团主力猛攻太平军的运漕大营,留守营地的二线太平军无力还手,只能是靠着营防工事垂死挣扎,延缓覆灭时间。可不管怎么样的垂死挣扎都改变不了战斗力和武器装备的巨大差距,太平军好几处的营防阵地已经被吴军突破,许多戴着白色缨帽的吴军将士已经杀入了太平军营内,与太平军直接展开营内巷战。
太平军在水上的情况稍微好些,因为水面狭窄,吴军水师不敢投入大型战船,只是冒险把一条小型的铁甲蒸汽船开进了新裕河配合舢板船队作战,所以太平军还支撑得住,也不断有小船靠近吴军的蒸汽船夺舷纵火,和吴军大打近舷战。但相应的,吴军水师冒险把蒸汽船开进狭窄水道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大口径的船首炮一直在轰鸣,不断把开花弹轰到太平军正在架设的临时浮桥头上,几次击断太平军刚连接在一起的船队,始终没给石达开过河回援大营的机会。
南岸战场一度呈僵持状态,一路急追而来的吴军因为缺乏重火力掩护,只能是以随身步枪和石达开军交火,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拿石达开军办法不多,不过当吴军冯三保部的大队逐渐追来,越来越多掷弹筒投入战斗之后,没有工事掩护的石达开军就逐渐开始招架不住了,在吴军掷弹筒的接连轰击下伤亡直线上升,逐渐的阵脚大乱。
最先取得决定性进展的还是在北岸战场,随着吴军不断从太平军阵地缺口处攻入敌营,吴军向太平军中军阵地的推进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当在太平军中军营地的外围集结起了足够的进攻兵力之后,靠着掷弹筒的连续轰击掩护和手雷开道,吴军突击队只用了一个冲锋就杀进了太平军的中军营地,后军蜂拥而入,跟着突击队直冲太平军的中军大帐,太平军营内彻底大乱,不断有士卒逃出营地脱离战场,吴军则气势如虹,迅速冲到太平军的中军大帐附近,几颗手雷弹砸到大帐门前,还在垂死挣扎的石达开岳父黄玉昆也只好老实认命,任由着亲兵架起自己逃向相反方向,吴军冲杀进帐,顺手砍倒了太平军的帅旗,彻底瘫痪了北岸太平军的指挥系统。
北岸战场大势已去,南岸战场再坚持下去也注定是白白送死,早已习惯了在吴军面前吃败仗的石达开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是含着眼泪下令撤退,带着残余兵马逃向新裕河上游。同时太平军的水师也丧失了勇气,老老实实的纷纷掉转船头,争先恐后的同样逃向新裕河上游。
尽管天色已经不早,但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南北两岸的吴军将士和新裕河水面上的吴军水师船队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全力追击,三支军队都是穷追猛打,拼命砍敌杀敌,太平军上下却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遗弃一切辎重抱头鼠窜,意志力不够坚强二线军队士卒投降溃散无数,又在逐渐降临的黑夜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溃散逃亡者更是不计其数,包括许多太平军的两广老兵都在混乱中溃散掉队,与主力失去了联系,新裕河上飘满太平军士兵尸体,兵力一度多达四万余人的运漕太平军也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彻底溃败,永远不复存在。
最后,还是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一路西逃的石达开才没再听到吴军的喊杀声和枪炮声,得以停下来喘息休息,然而此时此刻的石达开身边,残余士卒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且大半带伤,弹药也几乎用尽。所以惊魂稍定之后,石达开不但没有庆幸自己的再一次死里逃生,相反还放声大哭,痛哭在这一战中阵亡的万千太平军将士,也痛恨自己的决策糊涂,不听陈玉成的逆耳忠言,导致有着一战之力的安徽太平军在一天之内彻底覆灭,无数忠心耿耿的新老兄弟无辜葬身沙场。
包括陈玉成在内的所有将领都已经在混乱中和石达开失散,守侯在旁边的只剩下亲兵队长韦普成,见石达开哭得伤心,韦普成责无旁贷,只能是挑起安慰石达开的重担,劝说道:“翼王八千岁,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这一战输得虽然惨,但是巢县、庐州和舒城这些地方还在我们手里,翼王你只要回到那里,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拉起一支军队,然后再来找妖兵报仇不迟。”
石达开痛苦的摇头,含泪惨笑道:“庐州府的天国军队都已经被我掏空了,败光了,再回去重整旗鼓,先不说武器弹药没有地方筹措,超越小妖也肯定不会给我东山再起的机会,回庐州不过是苟延残喘,迟早还要再挨超越小妖的一刀。”
“可是翼王,我们不回庐州,又能去那里?”韦普成问道。
石达开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只能是直接去天京了,天王不懂军事,挡不住妖兵攻城,我得去帮他,给李秀成回援天京争取时间,也给我们天国争取最后的机会。”
对太平天国和石达开都是忠心耿耿,韦普成当然没有反对石达开的决定,稍做休息后,石达开也在天色微明时北渡新裕河,一路收纳残兵败将向北去和州方向,同时派出亲兵在新裕河两岸继续寻找失散兵马,让还活着的太平军将士都到和州去与自己会合。但石达开没有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的亲兵虽然侥幸找到了张遂谋、曾锦谦和曹卧虎等得力谋士,几个谋士却在得知他决定去南京后一起大惊失色……
“翼王八千岁,你是输糊涂了还是输傻了?竟然还敢回天京城?天王万岁他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他又怎么可能忘得掉之前你和东王万岁联手的事?他以前不敢找你算帐,是因为你手里兵强马壮,可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