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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游园

大府小事

    刚入住的这一天,就是容氏也手忙脚乱,见到曾宝莲带着孩子们进来,随便问问守成伯府的齐氏来有什么事情,曾宝莲笑说不急,容氏就放下来不管,曾宝莲带着孩子们再去看齐氏的那份礼单。
    八寸高的赤金佛如果是实心的,也达不到一千两黄金,在本朝重六十二斤半,而因为齐氏只愿意拿出一千两黄金打点自己的公婆,曾宝莲翻来覆去的颠倒那金佛,发现是个空心的。
    谢雨霖带着侄子侄女缠着容氏要东西,不经意的看到,凑过来帮忙出主意:“拿秤来就知道重量。”
    “这倒不用,我就是随意的掂掂。”曾宝莲放下金佛,拿起那串十二颗的东珠问道:“二妹,你看这个值多少银子?”
    谢雨霖先撇起嘴:“这个还不如父亲给我的那串大,这个不好我不要,留给御哥吧。”
    曾宝莲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是好的,才给二妹。”
    谢御的视线一般来说总在姑姑那里,听到这个时候他也噘起嘴:“姑姑不要的东西,肯定不值一千两,为什么要给我?我宁可要祖母身上现在戴的这串,”
    回头趴在容氏身上纠缠,就把东珠忘记,说的是:“祖母祖母,我房里的东西不够,我要比姑姑房里的东西多。”
    谢雨霖一听火了,她年纪大,总是率先占据容氏怀里的最佳位置,就和嫂嫂说两句话,那最佳的位置上现在是谢御,她冲回来怒目:“御哥,你让开。”
    “姑姑,你眼里又没有晚辈了,这还了得?”谢御紧紧的抱着容氏。
    谢雨霖也趴上来,容氏吃不消:“这是夏天,都给我起来,要东西明天再来。”
    三个孩子各自欢呼:“走喽,写份清单来,明儿就给我们办。”
    看着他们出去,容氏忍不住笑:“太热闹了,闹腾。”她是个眼尖的妇人,听得懂敷衍的话,对曾宝莲笑道:“你既说守成侯府过来没大事,又搬着那金佛做什么,真的想看分量,让人拿秤来。”
    曾宝莲笑看侍候的人,大家退出去,房里只有婆媳两个人时,曾宝莲把礼单重新送到容氏面前:“母亲请看,这里其余的东西不值两百银子,东珠刚刚估过价,二妹从来不会看错,约值八百银子,这金佛不会超过十斤,按十斤来算一百六十两赤金,就是一千六百两的银子。”
    “总价没超过三千两,这算份儿厚礼,”容氏微笑:“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一般的客人送个几十两的也就过得去,这还是指富裕的人家,稍亲厚些的又找人办事,送个几百两的入住礼物已经丰盛的令主人心中有数,你是办事来的。
    再亲厚些的关系,就只送各样应时的菜肴、动用的果品及各种成衣。
    免得谢家刚住下来,什么也来不及购买。
    数千两的东西肯定有事要求。
    “要父亲的兵马保住他们的私利。”曾宝莲就把齐氏的话说出来。
    容氏哼上一声,听到最后面上直接浮现出不屑:“一万三千两银子就想讨兵马,应对的还是与皇位有份的殿下,这几家是穷疯了吗?她再来你就告诉她,抬一百万的银子来,我也不会动心,更别说你公公,正眼也不会看它。”
    “以儿媳来看,一万三千两银子只是敲门砖,而前来的说客又只是守城侯府的齐氏,他们是想从儿媳的嘴里问出公婆的想法,却没有想到齐氏今天把话全说完了。”曾宝莲轻笑。
    容氏冷笑:“这么大的事情,派出个小虾米出来,我就不与他们计较了,可还有一层意思实在可恨,他们以为咱们家进京,就必然的和三位殿下对立,反正也是要闹,随便出点钱就想让咱们家和三位殿下矛盾更深,也不想想,我们家是别人能调动的人家吗?”
    这位从来不是个能含糊的人物,挑起眉头后就先畅快的笑了:“既然他们和三王之间有矛盾,齐氏来见你,三王能不知道吗?也罢,咱们等着吧,看看还有什么价码要开,合适的话再回应,不合适你就不见吧。”
    这是准备做壁上观,这也符合曾宝莲的想法,也很巧的符合镇西侯的想法。
    镇西侯还在等着给自己一个又一个的登基理由,他也看看再说。
    齐氏的话就由容氏转告镇西侯,曾宝莲安排晚饭,又把家事料理一回,晚上仍然比谢运早回房,沐浴已过,披着一件外衣,曾宝莲在廊下看月上中天的明亮气象。
    她对旧宅院的回忆不多,倒是从小居住的小院落盛满儿时的欢乐,可是那小院落如今是下人房,少夫人要住,只能是一处宽敞的院落,曾宝莲想不起来这里以前是谁的住处。
    两扇还开着的大红木门,上面爬满凌霄,现在正是开放的季节,鲜红的花朵群群簇簇着拥挤在绿叶里,昂首向天傲视周围。
    曾宝莲很喜欢这花,不过她记得家里以前没有这种花,如果有的话,她虽然不知道,姐姐们也一定会采摘过来,当年曾家姐妹的娱乐,称不上宽裕。
    所以曾宝莲很愿意给孩子们收拾房间,也乐意打扮他们,这份儿弥补自己当年的心情,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现在看着月光铺满红花的茎与叶,曾宝莲连连点头,傲的好!
    做人应该有这份傲气,活出自己的那份精彩。
    她再看凌霄的下面,墙角里栽植着丛丛的玫瑰,它们摇晃着浓郁的花朵,香味盖住整个小院。
    雕梁闪动新漆的色法,镂空的式样印在月光里,像一幅幅添景增色的美好图画。
    曾宝莲斜倚栏杆坐下来,半干的发丝在夜风中吹动,令她更加的悠然。
    她欣赏着这一切,品味着这一切,偶然脑海里会出现是谁大手笔的送还这宅院的居住权,他实在贴心不过。
    吴泰当年为贵妃省亲,而把宅院装修的美仑美奂,动用的器具也应有尽有,今天也是同样,曾家进来就看到院落整洁,几乎毫无灰尘,如果把夏日里浮躁的灰尘也计算在内的话,几乎毫无灰尘。
    房间里屏风、条几、拂尘、茶叶样样不缺,厨房里青菜瓜果及新宰的鸡鸭也整整齐齐。
    曾宝莲没有问出来,因为她在昨天进京的路上,容氏随意地道:“咱们还住你家,别人盛情咱们就住吧。”
    “是。”
    曾宝莲所以知道不是家里人买回宅院,是谁盛情呢?大宅院里外都有太多的秘密,容氏既然不说,也就不用多讲。
    她只感激她的婆家,这是奉承她的公公镇西侯。
    不知不觉的正院门关上,谢运从侧门里进来,就见到妻子如夜中仙子那般美丽,垂着眼睫的仿佛睡着。
    轻手轻脚的抱起她,把曾宝莲放到床上,曾宝莲嘤咛一声醒来,手臂绕到谢运的肩膀上,把他紧紧的搂住。
    丰年和喜春上夜,两个人会意的走出去,把房门带上,坐在窗户下面等着也许会出来的吩咐,星星眨眼,她们也眨眼。
    喜春小声地道:“丰年,这是咱们最后一年在少夫人房里侍候。”
    “是啊。”丰年也油然的有些舍不得。
    当年跟着少夫人进京的小丫头,在今年谢二姑娘十一岁的年纪里,两个人远远的超过成亲年纪,曾宝莲总是不想放人,丰年和喜春也并不情愿长大。
    还是以前好啊,小丫头在京里横着走,回想起来也是一段让主人满意的回忆。
    房里有轻微的动静时,丰年和喜春支起耳朵,不过并没有唤她们的声音,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继续做以前的回想。
    红烛穿过细纹百鸟的纱帐落在金丝簟上,夫妻两个人嘴角噙笑,带着满身的汗水也就懒得动弹。
    曾宝莲想起来的时候,翻个身子的姿态更加娇慵,眼睛对着谢运的侧脸笑,嘴唇轻轻的吹风,直送到谢运的耳朵那里。
    一下。
    两下。
    谢运一个大翻身把她按住,笑道:“当我不行了吗?”
    “我这是有话要说,”曾宝莲笑眯眯。
    “如果说的不好,我就再收拾你。”谢运歪回到枕头上。
    曾宝莲就把齐氏的话说出来:“她说枕头风免费的吹,我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不要钱的吹。”
    谢运听完,惊的一下子坐起来,露出不敢相信:“一万两银子就想买我们家的兵马,”
    世子瞠目结舌:“这个妇人传错话了吧,”
    曾宝莲含笑瞥他:“以我看她的态度,她不敢传错。”
    “那就是京里傻子太多,”谢运再次睡下来,想想道:“嗯,一万两银子只好吹一次枕头风,你已经吹过了,明天记得找她讨要,少一钱我都不答应。”
    曾宝莲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呼,呼,呼呼......”
    谢运数着:“两万,三万,四万......”
    夫妻哈哈大笑起来。
    这自然是个夫妻间的笑话,齐氏一不小心的当个促成人,第二天曾宝莲自然想不到问齐氏讨要,谢运到书房侍候父亲,说着这个笑话时,也不会提到枕头风的字样。
    昨天进的京,做为一个有爵位的世家,内宅里应该继续料理家务,男人们应该进宫参拜,哪怕不想理会三王,皇后还在宫里,再不想按行客拜坐客的讲究,要与认识的人通往来。
    今天的镇西侯府,大门紧闭,既不打算出门,也没有打算招待客人。
    谢雨霖、谢润、谢御各有一张清单,详细到把别人院子里一株小草也列出来,并且纷纷对自己住的院子不满,要求继续住在院子里不改变,可是家什摆设全要别人房里的那种。
    镇西侯听说,赶路也累是真的,没事就寻求一个理由,心神又受煎熬,他索性也来陪着,帮着儿孙们解开纠纷。
    “祖母,你快着点儿,”谢御在前面走,催促着容氏。
    在他的后面,镇西侯难得陪妻子闲逛,着一身蓝色罗衣的侯爷走在容氏的旁边。
    谢雨霖拉着谢润的手,一对姑侄嘀咕着。
    曾宝莲是当年的人,公婆大撒手今天要悠闲,她一面走一面想着这几天家事的安排,不过走在夏风里,面上总是轻松的。
    曾家三对夫妻边走边感慨,由他们的解说里,曾氏姐妹重温当年家里的盛况,谢家的人也听听。
    曾秀慧和张家也住在这里,张家在京里也没有房子了,曾秀慧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新生子,她生得比姐妹都晚。
    曾紫芳的一对双生子在奶娘怀里蹦哒,谢辰和曾紫芳并肩看着就笑。
    再后面是谢家进京的子弟们,镇西侯最器重的几个堂侄,如果父子或谢御中有一个登基,爵位要还给谢家,此时是子弟们为首的,走的也分外荣耀。
    他们全是谢御眼里的助力,谢御不时小跑到后面,对着堂叔们挤眼睛,还有两个是堂兄弟,也一并的挤了。
    大家挤挤眼睛回谢御,意思很明白。
    出正厅往里走,最近的一个宅院是谢运夫妻居住,孩子们一溜小跑过去,再近的一个宅院是谢雨霖的,谢御来了精神,夏天的阳光浓烈,照得他小脸儿上放光,他哈哈笑着跑到院门那里,往里一指,神气活现的仿佛抓住天大的错误。
    “祖父快看,祖母你看看吧,姑姑有架木香花,我没有。”
    说到这里,就偏着脑袋,对着谢家的堂叔堂兄弟们挤眼睛。
    大家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曾宝莲鄙夷:“一架子花你也争,种这花的人安排的就是这样,你现在要,难道能把这架子花搬到你院里。”
    谢御挺起胸脯:“折价,把祖父存的第十把宝剑给我。”
    谢雨霖蹿出来:“谢御,你眼里还有长辈吗?”
    “没有。”
    谢御黑着小脸儿:“我眼里只有你院子里的木香,我没有。”
    谢雨霖胸有成竹的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三个人的清单全到她手上,“嗯哼,”她清清嗓子,大声的念出来。
    “姑姑院子里的石墩,还我一套盔甲。”
    “姑姑院子里有三株半尺高的草,祖父赔我一次游玩。”
    谢雨霖嗓音森森:“谢御,我院子里哪有三株草?”
    “在那里,就在那里!”谢御对着草跑去。
    身边出来一阵风,腿长的先到,多出三年的饭不是白吃的,谢雨霖一把拔干净草,抛到地上,拍拍双手笑了:“这本来就是杂草,昨天就要拔,我没有拔给你设的疑兵之计,你果然上当了。”
    拿指甲在谢御的清单上一划:“这条没了。”
    “姑姑,你耍赖。”
    “御哥,你耍赖。”
    谢御偏着脑袋看堂叔堂兄弟们:“对不对,姑姑耍赖对不对?”
    堂叔们看天:“天气不错。”
    “是啊,真的好。”
    堂兄弟们看地:“咦,这地上竟然有蚂蚁。”
    “好神奇啊好神奇。”
    谢御快气炸了:“你们,咱们说好的到了京里就是京里的规矩,和在西疆不一样。”
    谢润细声细气地问:“京里是什么规矩,西疆又是什么规矩?”
    “姑姑在西疆家里称霸,在京里......”谢御及时的收住舌头。
    镇西侯放声大笑:“如今该你是个小霸王了?”
    “祖父,姑姑不当家的时候,就轮到润姐。”谢润笑靥生辉,小手点在自己鼻尖上:“如今拥戴的人应该是我了。”
    谢雨霖第一个举手:“我赞成。”她斜睨侄子,浑身上下都表现出笑意,对于粉碎侄子篡权的阴谋,谢雨霖总是很荣耀。
    谢润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最后只有曾家三对外祖父向着谢御,为他举起手,大家进到谢雨霖的院子里,为她看看需要添什么,有些属于各人自己的爱好,皇后派来收拾房子的人没法知道。
    谢御把堂叔和堂兄弟们全拦下来,一个一个的算账:“说好的话呢,昨天夜里当宵夜吃了不成?”
    堂叔们面容严肃:“这可怎么办,咱们谢家难道不是谁称霸谁就当家?”
    谢御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独自在后面垂头生气:“全是不中用的,说过就不算。”
    谢家的子弟们不向着他,他却是三个外祖父的心头宝,大外祖父曾学书拉上他手往里走:“御哥再大几岁,就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二姑娘再好,也是要出嫁的。”
    谢御眼睛亮了:“祖父说的对,姑姑迟早有祸祸别人的那天,到时候人家不答应她,只有御哥会帮她。”
    “哎,祸祸别人可不对啊,以后不能说。”曾学书责备的看向妻子等人:“这些话谁教他的。”
    谢御主动招供:“开江侯的孙子鲁康哥哥说的,他说女孩子都有祸祸别人的那天,到时候我们不帮她,她就只能站在门后面哭。”
    曾学书这就没法儿管,只能交待谢御:“这话不好,你记得告诉鲁康,让他以后也不要说了。”
    逛完三个孩子的院落,在他们的吵嚷里就到中午,饭菜摆在早就看好的地方,临水的一道长亭上面。
    曾宝莲从来没有想过家里还有这样的景致,以前她知道家里有个正式的池子,分流到几个院落里形成各处的小荷花池,她也来看过荷花,她的父亲曾三爷在荷花池边上种着地,可是今天的美景羡煞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这道池塘拓宽过,吴泰巴结贵妃可是下过狠力气,曾家第一次回归入住是在冬天,春天离开前往西疆,从此投奔亲家过日子,冬天这个季节显然不是赏池水的好日子,只在今天,长亭外的美丽风姿重新出现在曾家人的眼前。
    长亭也是重新修建的,如果放在院子里的,只好称做长廊。
    它比一般的长廊宽出来,所以摆下一张十二人的大圆桌以后,在桌子的两侧还留出走动的地方,方便上菜,也方便有人临时的走动。
    镇西侯府全家、曾家张家、及谢家的子弟们,再加上跟随侯爷进入京里,在这里入住的将士,十二个大圆桌根本坐不下,只是有名的坐上来,没名的以后家宴上有份。
    第一道菜上来,莲藕肉圆用清汤煨出来,这个时候出来一位会说喝彩话,那就叫尽善尽美,张家大奶奶当仁不让,离席笑道:“我说句大实话,三姑奶奶仗着公婆的福,衣锦还乡住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这就叫团团圆圆。”
    曾家的人都说她讲的好,别的人也鼓掌喝彩,曾宝莲盈盈出席,恭恭敬敬的奉过公婆酒,又端一杯给谢运送过去,谢运慌忙起身:“我也有吗?”
    曾宝莲微挑眼眸:“有的。”
    夫妻同心,谢运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起来我挨打的那会儿了。“
    曾宝莲扑哧一乐,取过酒壶结结实实灌他三大杯,同席的人看着也觉得美好。
    容氏叫女儿:“你也大了,成天的和御哥闹腾,今天是你起的头帮你收拾院子,既然这么样,你索性当一天的家,让你嫂嫂安心的坐下来喝口酒。”
    镇西侯也道:“很是。”
    女儿再怎么样的武艺精良,也是要嫁人,远近小国都来求过亲,东王、南王和小北王也为他们膝下或族中适龄的子弟们谈到过亲事。
    三位殿下以为自己的家世过硬,他们不知道镇西侯完全看不上,可也就是这样的一年一年繁多求亲的人,造成谢二姑娘十一岁也没有亲事,一女几家求,定下来可能容易,一女几十家求,当父亲的眼前昏花,不知道定哪一家才好。
    镇西侯慢慢的看着,求亲的人也提醒他谢雨霖该学管家了。
    谢雨霖开心的出席:“那请母亲和嫂嫂都不要管事情,今天归我管。”把手一挥:“今天御哥房里的西瓜和点心,全扣下来。”
    谢御扮个鬼脸:“姑姑,我今天跟着祖父母用饭,从早到晚上,你扣不成我的哟。”
    容氏没好气:“这模样出嫁还不吓坏婆家吗?
    谢雨霖根本不听她的,和谢润现在离荷花最近的地方,姑侄有滋有味的商议着吃荷花拿荷叶做菜,谢御很快加入,三个人笑嘻嘻的出来无数个主意,当然个个都是捣乱的那种。
    曾宝莲就从容的往四下里看,这池子其实不大,不过拓宽以后为增加眼界,远处种着很多的树,看上去仿佛已到天边,池水自然就宽阔起来。
    红荷在日头下娇润凝露,亭亭的独占鳌头。
    风从水面上滑落衣间,酒味里也带上荷的香气,曾宝莲悠悠的生出醉意,只觉得岁月安好,一切如常。
    她在这无比的安心里,那遗传自祖先的骄傲破土而出。
    她的婆家在乎过别的人家吗?曾宝莲于穷困时也不曾低过头,何况现今家大业大过于旁人。
    这京里,想呆就是呆得的。
    一个酒杯送到面前,原来是谢运敬过父母,又和兄弟们将军们酒过三巡,回来就给曾宝莲倒满,他扬起一侧的眉毛,看上去人带邪魅:“该我请你喝了吧,我知道你很会喝,”
    曾宝莲脑海里顿时闪过她在这个院子里说过的醉话,“我身为女儿,我是大英雄。”
    她左右看看,孩子们现在弄条船在玩,美其名曰亲手给长辈们摘荷花,其实还不是自己贪玩。
    这就没有人救她。
    曾宝莲接过酒杯,也不能放过面前这个人,取笑他道:“与君共饮。”谢运扑哧一乐:“好吧,我陪着你。”
    笑道:“还是我陪着你。”
    两个人拥有共同的一个甜蜜的记忆,喝的时候互相看着,无端的就生出情意。
    曾家三对夫妻见到,呵呵也想多喝几杯,张家夫妻笑道:“看他们,快看啊。”
    容氏端起酒壶来敬镇西侯:“这是侯爷定的好亲事。”镇西侯笑笑,倒也从善如流,喝完以后,再道:“好与不好,还不是自己才知道。”
    就像曾奔雷是救整个的局势而丧命,镇西侯以后代子孙相赠,两下里的付出,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在旁人的眼里看来,曾奔雷没有试图逃命,镇西侯府娶了个穷姑娘,应该是这样。
    坐在曾奔雷的旧府第里,镇西侯随口说了句感慨,不过说出来以后,他顿时醍醐灌顶,娶媳不计较门第,嫁女也应当如此。
    难怪他迟疑着总是不肯定下女儿亲事,其实有几家让侯爷满意。
    一念至此,镇西侯对容氏道:“雨霖的亲事,务必要让她自己满意啊。”
    容氏抿唇笑:“我常说雨霖的性子是侯爷惯坏,侯爷总算亲口承认。”
    儿子的亲事是逼出来的,女儿的亲事就要让她自己挑选,容氏深知道儿子承继家业,而女儿迟早嫁去别人家里受苦,她默默的又敬镇西侯,他心疼女儿总不是坏事。
    “母亲,看我摇船。”谢雨霖扯开喉咙大叫。
    容氏又皱眉头,把镇西侯一通埋怨:“这样的野姑娘,谁家肯要?也只能她自己挑亲事,她自己看对眼,大家互不指责。”
    这一天,在这里吃饭的人尽皆醉倒,曾家三兄弟让扶回去,忽然转为痛哭流涕。
    ......
    镇西侯府进京,是个颇为轰动的大事情,城外扎着兵马,城内随行的人数众多,等着往来的人都伸长头颈。
    第一天,除去齐氏是让公婆撵着来的,别的人知趣不来。
    第二天,也总要收拾收拾吧。
    第三天,有人沉不住气了,钟江郡王对妻子道:“谢家还没有拜我们吗?”
    郡王妃倒是悠哉:“我让人看着呢,总要进宫拜过皇后娘娘,再见过三位殿下,才轮得到咱们家。”
    钟江郡王瞅瞅她:“听你说话倒真省心,不过两天了,三位殿下没有派人去看谢家,谢家怎么可能拜他们。”
    郡王妃这才有些不安:“难道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这年头,谁把谁放在眼里?”钟江郡王面无表情:“再说谢家不把三位殿下放在眼里,岂不是对我更加有利。”
    郡王妃恍然大悟:“是啊,不如我恭敬些,我先登门吧。”
    钟江郡王冲她直翻眼睛,你总算想明白了。
    郡王妃笑着起身,喊自己的丫头:“把我准备好的那份礼物拿上,备车。”
    “等等,你一个人去?”郡王叫住她。
    郡王妃莞尔,把她的丈夫教训几句:“看把你急的,你放心吧,三位殿下把持朝政,外省士子们纷纷写文章声讨,三位殿下没能耐,反把科举停掉,迟早的会有人是他们的克星,你想要的,难道我不想要吗?只是我可以自降身份,你不行。”
    钟江郡王忍俊不禁:“听听这个明白人,就是忘记一件事情。”
    “什么?”郡王妃有些不悦:“我说的没错。”
    “带上儿子,谢家的二姑娘还没有定亲事。”
    郡王妃愕然的反问道:“前几年求过亲,谢家已经拒绝了。”
    钟江郡王火了:“你带去给谢家看看怎么了?二姑娘没有定亲,世子也没有亲事,你怎么就知道这一次也不成呢?”
    郡王妃傻呆片刻,长长的哦上一声,忽然欢天喜地:“是啊,男未娶女未嫁,还有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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