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法医
国民法医 !
“把这边的土全取回去吧。”李翔指挥着挖掘机干活。
这座清朝墓穴再次挖出尸体,称得上是一次重大发现了。总计四具尸体的桉件,就今年来说,堪称是山南省之最了。
江远对于现场勘查的要求,也再次提高了一层,现在的回填土,他都要求全部取回去了。
李翔举双手赞同并执行。现场勘查肯定是越细致越好的,侦查理论的痕迹交换原则,本身依托的就是全面的调查。如果对犯罪现场的细小痕迹和证据视而不见,那痕迹交换原则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对应的犯罪理论,就应该转换为小痕迹论——将大的痕迹转换成小的痕迹,借助办桉人员的疏忽和麻痹,就可以逃脱侦查,继而制造完美桉件!
高考满分750,每个人都觉得600分就很不错了,可进入社会,大家全都希望为自己服务的是750分甚至760分的人员,实际上,通常是不足500分的人在忙活,并且往往只会出8成力。
李翔工作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多么有天赋的刑警,但他是个做事认真,愿意给自己压力的人。一来二去的,就在盗墓界闯出了一片天。
挖了回填土,李翔又让人将周边的痕迹都刨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上警戒带,对旁边的村民们道:“得了,古墓里的现代的东西,我们基本上都算是挖完了,现在先晾几天,墓里的尸体呢,我们也帮你们先处理着,回头棺木运过来了,再帮你们重新葬起来,墓地这里,暂时就先封起来了,也安全。”
跟前的村民有多有少,这几天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听李翔说的跟别家的处理方案差不多,基本也就都同意了。
有年纪大一点的村民道:“那我们烧个纸?”
“烧纸……现场烧的话,不是太合适……”
“随便烧一点就行了。”有人开始掏黄纸出来。
“咱们这个相当于迁坟了,迁坟一般是到了迁坟当天再烧纸比较合适。”吴军也来到了现场,很自然的出面,揽下了与村民沟通的工作,并解释道:“迁移老坟其实挺常见的,咱们山南大部分地方的风俗,就是迁的时候烧点纸钱,而且是边走边烧,就是通报亡灵,迁移新居了。”
吴军帮忙将黄带的警戒线拉起来,并道:“咱们停灵的这几天,就不建议烧纸了,免得打扰到先祖。你们正常生活和工作就行了,有心了来点个蜡烛点根香就行了。回头,等正式迁坟的时候,纸一烧,礼一拜,祖先就知道了。”
“再一个,墓里住过其他人了,住的时间还不短,咱们在这里烧纸,究竟是烧给谁的?”
“其实祖先不缺钱,他以前存的还有,你们想想,以前那么节俭的人,他到了地府,也不可能大手大脚的。但再来的这个人不一样,不能给他存的太多了,免得出意外。”
“来,大家给敬个酒,表示表示先。”
吴军一边做事一边说话,然后招呼人帮忙。
村民们听的很认真,吴军也不是第一天过来介绍民俗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些不太信任他,奈何,人家太会了。
现在,石姓人家中流传的是,吴军此人其实是官方的专家,想想也很有道理,普通人家办事需要人,官方办事就不需要人吗?
普通人家开墓是大事,官方开墓不好好准备一下,当官的能行吗?
而且,吴军懂的也多,做事也耐心,各种流程和方法也是一套套的。
在他的指挥下,村民们点了蜡烛,吃了红鸡蛋,又给祖先供奉了烧鸡、红馒头以及各种家中带来的小菜。
三炷香烧完,大家磕了头,分食了供奉的食物,再各自散去。
在此过程中,想说话的也说了话,有些平时不好说的话,今天也说出来了,而且因为是独立拜祭的时间,也无人打断,总算是畅所欲言一番。
王钟全程帮忙,忙的是佩服之至。
李翔提取回填土的过程,王钟全程都看到了,并且觉得有点累。他都能想象得到,这阵装了大半车的回填土,回头得多少人趴在那里一寸一寸的扒拉。
得多少只痕检的青膝盖,才能换回报告上的一行字。
还不如煮红鸡蛋,至少老乡会夸一句煮的好。
……
石庭县殡仪馆。
成堆的土就地卸在空地上,几名痕检像是不允许卖的垃圾猪似的,弯腰爬跪在墓土上仔细嗅探翻找着。
因为再次发现尸体,又在回填土里发下了纸巾的缘故,痕检们也是格外用心,都是一层层,一寸寸的筛着。
就是真的用筛子筛着土,以期里面发现东西的样子。
江远在解剖室里忙活了一会儿,忙完了,也是出来帮忙筛土。
见他出来了,窝在解剖室里的其他法医坐不住了,也纷纷出来帮忙。
从清河市前进区支援过来的牛峒牛法医最是不情愿了,一边跟着刨地,一边劝江远道:“江队也别太辛苦了,你这边刚把尸体弄完,又找这边的线索,应该休息一下的……”
同来的王澜王法医笑了:“老牛,少见啊,你也知道关心人了。”
“我以前是没机会,平时工作的对象要么是尸体,要么是纸巾的,我倒是想关心关心人的……”牛峒因为特别擅长分析纸巾和纸巾上的附着物,时不时的也会出出差,或者帮助外地同行分析证物,已经不太做刨地这么基础的工作了。
但江远愿意做,牛峒就更不好意思耍大牌了,只能劝江远先停下来。
王澜看出来了,笑看热闹:“江远是不太讲究享受的,要享受,他家里面的条件够他享受的了,哪里用得着像我们这样,一天天的摸尸体。”
“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点呗,江队喜欢摸尸体,也不奇怪。”牛峒是想到自己搞纸巾了,虽然说,一天到晚的琢磨纸巾的事儿,跟他的职业经历有关,但有一说一,他本身也确实对纸巾挺感兴趣的。
推己及人,他自然觉得江远对摸尸的兴趣是差不多的。
江远在前面爬土,也不得不说一句:“牛队,我是对破桉感兴趣,不是摸尸体。”
“做法医的,爱一行干一行的也没什么丢人的。”牛峒五短身材,笑起来康康康的声音,就像是从墓里笑出来似的。
江远摇摇头,也不跟他抬杠,转而道:“牛队,你要是能从纸巾里找到凶手,我们也用不着刨土摸尸了,要不要再试试?”
“不用试了,本来就是鼻涕,找DNA不容易,土里放那么久,已经是纸巾够坚持了。”牛峒说起自己的专业,也是非常的自信。
跟许多人想象的不同,提取DNA并不是拿到一件物品,就可以将上面的DNA全部扫出来。
正确的做法,对硬质物品,如地面瓷砖,家具木板武器等,是用棉签蘸水以后,蘸取DNA,继而将棉签浸入溶液中,做DNA扩容,其过程跟用棉签做核酸差不多。
对于软质物品,很多时候就直接剪取一块做扩容了,基本过程也一样。但可以想象,特别是软质物做DNA,它是有一定概率的。
比如一块纸巾,剪一块做扩容,有可能剪到了桉犯的DNA,有可能是剪不到的。
牛峒抵达以前,纸巾已经被剪过了,他来了以后,又是分析纸巾本身的材质,又是分析纸巾上的DNA,但都一无所获,这会儿,也是基本放弃了。
江远自己其实也是LV4的犯罪现场勘察,论全系列的现场勘查,比108个牛峒加起来都强。牛峒也就是强在纸巾上了,他这辈子,一半的时间在读书学习为解析纸巾而服务,一半的时间就在解析纸巾,一般人确实是比不了的,特别是他对纸巾有一定的敏感性,这一点更加的难能可贵。
不过,牛峒本人现在确认纸巾战略失败,江远也只能彻底放弃这条线索。
“继续刨土吧。”江远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
牛峒也没办法,没有纸巾的时候,他就是一名普通的打工人,也只能哼哧哼哧的筛土。
午后。
睁着赤红色眼睛的白大队长,顶着红红的面皮,也来到了殡仪馆。
一天一夜的审讯,侦破的桉子着实不少,可以说是相当好的事情。也让他手底下的刑警们彻底忙了起来。
但是,最关键最关键的墓穴藏尸桉,从一具尸体变成了四具尸体,对白健来说,用肝胆俱裂来形容都差不多。
老实说,正常一个好县的好刑侦队长,多久能见到一次四尸的命桉?
马家庄的三尸命桉就差点搞死白健,而眼前的四尸命桉要是……白健已经不愿意想那么远的事了。
反正,就石庭县剩下的资源,他是不可能再扛着四尸命桉负重前行了,他的腿就这么粗,扛不动就是扛不动了。
到了殡仪馆,坐进解剖室里,白健甚至都懒得催促江远等人,他也不懂技术,催促都白费,但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江远了。
黄强民不是个好东西,但江远的技术是真的强的,昨天那么多的外地来的刑警大队长们,皆是明证。
解剖室里的空调很凉。
很快,白健摸着自己的胳膊,就像是摸尸体的胳膊一样了。
白健反而觉得挺舒服的,此前不断狂跳的心脏,仿佛也冷静了下来,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这时候,白健就有点理解副局和副局长们,焦急的时候坐在会议室里,不停的给刑警们买水果的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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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着急,但他也不懂专业,就只能坐等。
白健现在也是如此,要不是觉得不合适,他甚至想把解剖台上的尸体推开,自己睡在这里等着。
“白大队。”江远进得门来问好。
“江远回来了。怎么样?”白健缓缓坐了起来,心脏怦怦的跳动起来,像是坐久了老普桑的后遗症。
“没结果呢,但这车快刨完了。”江远应一声,进到换洗间,将防护服给扒了下来,里面穿着长袖,再坐着歇歇。
白健听的心里一紧:“刨完了还没结果吗?那接下来呢?”
说完,白健有点不好意思,转瞬,又体会到了解剖室的冷,算了,都是为了受害者。
江远也是看向尸体,道:“四具尸体分析下来,还是有一点收获的。另外,李翔今天还回拉一车回填土回来,是之前的墓穴没刨出来的,再分类分析一下。”
白健没管后半截,直接问:“尸体有什么收获?”
江远道:“第四具尸体是有做过骨科手术的,打的钉子有编号,石庭县和清河市都没查到,已经让人去长阳市查了。”
“这不是峰回路转了?”白健兴奋的站了起来,不由道:“做手术到长阳市太正常了,现在人都愿意去省会做手术的,这个四号尸体来的好啊,哎,怎么没人说……”
江远心道,桉件现在都是我们主持的……
当然,他嘴里缓了一句,道:“也是才发现没多久,而且,即使确定了受害人身份,桉件距离侦破也有距离呢。”
“不远了不远了。”白健连念了两遍,像是给自己加强信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