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凝烟
梦若凝烟 !
陈桥兵变未血刀,黄袍加身值今朝。
一杯新酒释百愁,五度甲子又丁卯。
范质正不知如何作答,只见赵匡胤已经踏进朝堂之上,众臣面面相觑。
突然,赵匡胤竟当着众臣的面痛哭流涕起来:“我深受世宗的厚恩,被六军逼迫到这个地步,有负于天地,怎么能不汗颜呀?”
范质等正要答话,罗彦瑰厉声说道:“大家一致同意立点检为天子,哪个再敢多嘴,我的宝剑可不留情!”说完,拔剑出鞘,王溥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参拜,范质不得已也识时务为俊杰的拜了起来。
赵匡胤赶忙下去扶起二人,给他们赐座,与他们一同商议即位的事情。
范质说:“点检既然做了天子,该怎么处置幼君呢?”
赵普在旁边说:“就请幼主效仿尧禅位于舜的典故,让出皇位。日后待他如上宾,也算是不负周室了。”
赵匡胤说:“我早已下令军中,不许侵犯幼主。”
范质说:“既然如此,那就召集文武百官,准备登基吧!”赵匡胤说:“此事还请二位替我召集,我决不会亏待臣臣的。”
“臣等这就去办!”范质、王溥当即退下,入朝宣召百官。
午后,文武百官分立朝门左右,石守信、王审琦等人拥着赵匡胤登上崇元殿,加上衮冕,即皇帝位,受文武百官朝贺。典礼完毕后,范质逼迫幼主移居西宫,赵匡胤改国号宋,大赦天下。
事后,赵匡胤对所有参与兵变的人一律按功行赏,任石守信为归德节度使,高怀德为义成军节度使,慕容延钊为殿前都点检,剩下副都点检一缺由高怀德兼任。赐皇弟赵光义为殿前都虞侯,又封赵普为枢密直学士,范质任司徒兼侍中。
赵匡胤登基后便封自己的母亲杜氏为皇太后,并让其在殿前接受满朝文武朝拜,但她的母亲看上去却好像并不开心,赵匡胤便问其原由。
其母忧心冲冲地说:“圣人有言:‘为君难。’天子在万民之上,如果真的可以臣服天下,还能安稳地过一生,要是做了个无道昏君,将来即便是想,再做回个普通人都不行了。”
赵匡胤听闻太后此言,上前拜谢道:“儿臣谨遵慈母教诲,不敢有违!”
赵匡胤又封了自己已经出嫁的妹妹为燕国长公主,只是不幸的是她的夫君早亡,公主芳年守寡,寂寞兰闺,面对春花秋月,更觉悲从中来。赵匡胤看在眼里,心生怜悯。
这日,巡查中的赵匡胤,正巧碰到殿前副点检高怀德在作赋悼念亡妻,见此人虎臂猿躯,身材极好,又是将门之后,于是回去后就和太后商议,想让妹妹嫁给高怀德。
当太后找燕国长公主说起再嫁之事,问长公主对高怀德意下如何?长公主双颊微红,低头不语。
太后说:“不是当母亲的教你变节,不过是你兄长,可怜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罢了。”
长公主支支吾吾地说:“我兄长贵为天子,无论宫廷内外,都应该遵从他的命令,女儿怎能违抗呢?”说到“违抗”二字时,脸上的桃花朵朵,越发动人。
其实在高怀德进殿时,长公主便偷偷观察过他,见他仪表堂堂,心中早已经对他暗中钦慕,现在听说要与他结为夫妇,正是求之不得,哪里还顾得什么操守。
赵匡胤听说妹妹愿意,便让赵普、窦仪做媒,二人欣然领命,前去与高怀德商议。
高怀德一听也甚是满意,他曾经也见过公主,觉得她姿色很是可人,况且又是天子的胞妹,于是乐得满口答应。
随后赵匡胤择定吉日为他俩完了婚。
长公主婚礼当天,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有说不尽的繁华,道不完的热闹。高怀德陪宾客开怀畅饮,等酒席散去回到洞房。此时的长公主已换了淡妆,更显温婉可人。
两人在洞房花烛下,彼此深情对视,只见她体态丰腴,风姿绰约;而他五官棱角分明,美髯凤目,虎背熊腰,两人当即携手入帏,同圆好梦,共度春宵。
这一夜的枕席风光,比那第一次婚嫁时,更添几分风情与欢娱。从此,情天补恨,缺月重圆,也算是内无怨妇,外无旷夫了。
赵匡胤知道自己能坐上皇位,赵普绝对是头号大功臣,功不可没,此人性格深沉严肃,刚正不阿,能把天下大事作为自己的责任。许多人都拘谨顾小节而遇事沉默不言,赵普却刚毅果断,没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因此对他格外倚重。
每日退朝后,赵普回到自己的住宅,总会关上门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仔细阅读,等到皇上有事找他商量时,他总能快速决断,处理的滴水不漏。
赵匡胤大事小情总会与赵普商量一番,赵普深知皇上有个习惯,经常会在下朝之后私访,以至于平日回府后都不敢脱去官服。
这日,天气格外寒冷,天空飘起鹅毛大雪,赵普心想:今日皇上总不会再来了吧,便脱了朝服穿上便装。谁知到了傍晚,门外依然传来敲门声。
赵普赶忙出来,见赵匡胤正立在风雪之中。
“陛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
赵匡胤扶起赵普说:“爱卿快快请起!朕还约了晋王一起过来的。”
正说着,赵光义也到了,于是赵普在厅堂铺上双层垫褥,三人席地而坐,用炭火烤肉吃,赵普的妻子在旁斟酒,赵匡胤道:“常来叨扰,有劳嫂嫂了!”
“能为陛下效劳,臣妾荣幸之至!”添置完酒菜,赵普妻子便退到后堂。
赵匡胤呷了一口酒后说道:“爱卿,咱们现在出兵攻打太原如何?”
赵普刚端起酒盏又放下道:“太原阻挡着西、北两面,太原攻下来后,就要由我们来独挡了,不如暂且等到平定各国后,那么太原这样弹丸棋子大的地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赵匡胤笑道:“哈哈!爱卿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
赵匡胤常常微服出行,部下都暗暗替他担心,尤其是爱去赵普家。这天,赵匡胤才在朝堂上与之见过面,一会儿功夫,又撵到了人家府上。
赵普慌忙出迎,二人坐下后,赵普说:“陛下啊!您总是微服出行,还是要慎自珍重,身边多带几个人吧!”
赵匡胤笑着说:“要是有人得了天命,那就任他所为,朕不会禁止。”
“陛下是个圣明的君主,但臣也不敢说普天之下人人心悦诚服。即便是各位将帅,也不是人人都害怕陛下吧?万一有人乘机作乱,再搞个黄袍加身,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所以陛下还是自己小心些为好!”
“石守信、王审琦等都是朕的老朋友了,对朕忠心耿耿,想必不会发生变故吧,爱卿未免多虑了。”
赵普说:“臣也不是怀疑他们不忠,但这些人都没有统驭下人的本事。若是军中有人胁迫他们,他们也不得不从。”
然而数日之后,赵匡胤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赵普也未见皇上有何动作。于是整日满腹心事,私下着急,却又不便进言,担心触怒赵匡胤,只好隐忍过去。
一直到了闰三月,赵匡胤将慕容延钊调任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并撤掉其殿前都点检一职。
又过了好几个月,已到夏秋交界,赵匡胤召赵普入殿乘凉,当时旁边没有别人,赵匡胤感叹道:
“自唐以来,几十年间,八姓十二君,篡窃相继,变乱不休,朕打算息兵安民,让世人安享太平,卿以为该怎么做呢?”
赵普一听皇上此言,心想皇上终于想到此事了,压在心中以久的一块巨石似乎终于要落地,于是豁然开朗道:
“陛下能这么想,真是百姓的福气。依臣愚见,五季变乱,全是因为藩镇割据,藩镇的权力太大,君弱臣强。若将他们的兵权撤销,稍加裁制,还怕天下不安吗?臣去年就曾多次上奏此事。”
“还是爱卿有远见,考虑的周到!朕的身边有爱卿在,才是造福百姓。”
于是,两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
第二天,赵匡胤命人在偏殿设宴,召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等高级将领赴宴。
酒过三巡,赵匡胤禀退左右,对众将士说道:“没有你们,朕也不会有今天,但做天子要比做个节度使难许多。朕从登基以来,已经一年多没睡过安稳觉了。”
石守信等人急忙起身问道:“敢问陛下在为何事忧虑呢?”
“朕与你们都是故交,不妨对你们直说了,这皇帝的宝座,是在座各位帮朕得来,但平心而论,又有哪个又不想坐此位置呢?”赵匡胤微笑着说。
石守信等人吓得急忙伏在地上叩头:“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天下已定,什么人敢生异心?”
赵匡胤说:“你们是没有异心,但是难保你们的部下不贪图富贵,暗中怂恿你们呀!一旦发生兵变,像当日那样,将黄袍加在你们身上,你们就是不想做,也骑虎难下了。”
石守信等人哭笑不得,慌忙跪下道:“臣等愚昧,还望陛下给臣指条生路!”
“众爱卿平身!朕有些话想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