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
省委一秘 !
“你呀,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面嫩!有啥呀?不就那么大事儿吗?”刘庚保不以为然,说道。
闫涛不再搭话,自顾低头“吸溜、吸溜”地喝着水,好像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
菜上到第四盘的时候,刘庚保开始张罗:“来呀,兄弟们,拿筷子,开吃。先垫点儿,一会儿咱们再喝酒!”
吴蔚拿起筷子,往嘴里夹菜,这头刘庚保夹起一大块儿猪蹄子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吃点这个,美容!”
“谢谢!”吴蔚看着刘庚保唆完筷子又给自己夹菜,心里有些膈应,可又没办法,暗道:坐到县长的位子上,最起码的礼仪应该懂。这个刘庚保,怪不得别人说他江湖气十足,这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山大王节奏吗!
刘庚保见吴蔚没有动猪蹄子,诧异地问:“你不爱吃?”
“哦,这东西,从小就不太喜欢。刘局放心,我呆会儿再吃,肯定会吃下去的。”吴蔚只好解释道,只希望一会儿喝起酒,他忘了猪蹄子这茬儿。
“我们刘县长只给最喜欢的人夹菜!吴书记,你有福了!”周三友笑道。
“你妈的周三友你会不会说话?好好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味儿了?我给吴书记夹菜,那能用‘喜欢’这词儿吗?吴书记又不是娘们儿!那得用‘欣赏’!‘欣赏’懂不懂?”
早听说刘庚保有个毛病,越是跟他亲近的人,他骂得越凶。吴蔚可受不了这个,打是稀罕骂是爱,稀罕不够用脚踹——这种方式,他烦着呢。
“对,对,欣赏!吴书记,你还是吃了吧,那猪蹄子没毒,可是刘县长欣赏你的一片心意!”
“X你妈周三友你还没学会说话?什么叫‘欣赏你的一片心意’?知道什么叫病句吗?说话颠三倒四的,应该回育红班再回回炉!”
周三友无论说什么,都会引来刘庚保的一通臭骂,后面越骂越难听,简直耳不忍闻。周三友呢?好像特别享受这种感觉,刘庚保一骂,他就特舒服一样,讪笑着把好菜全都转到刘庚保前面。
“我回去以后,一定向育红班的孩子们好好学习!嘿嘿——好好学习!”
“学习也是个不及格!你说咱们年龄差不多,你也该长长记性了。吴老弟,三友呢,比我小一岁,我们俩是光屁股长大的好哥们儿。三友这人,混,但办事还是很有能力的。能吃得了别人不能吃的苦,能受得了别人受不了的罪,还能忍得了别人忍不了的气,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来,哥几个,咱们聚到一堆儿,不容易,先走一个!我打个样儿,你们看我怎么喝就怎么喝!”
“咔——!”二两酒,就那么进到了刘庚保的胃里。
吴蔚还没喝,就觉得自己的食道被烧出一溜火。他很烦这样的酒场,可烦也没有办法,该喝的时候也得喝。不为别的,刘庚保是信访局长,到市信访批次、人数是考核稳定工作的重要方面,如果刘庚保在里面做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信访排名的重要性勿庸讳言,更何况是对敬之县这样稳定形势欠佳的县?
看到众人都喝了,刘庚保很高兴,闪自拿起酒瓶,给众人倒酒。闫涛想接过来替他倒,却被刘庚保扒拉过了。
“不用你,今儿我高兴着呢!我兄弟给我面子,亲自来喝这个酒。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得给兄弟们倒酒。都是我的好兄弟!”
刘庚保下了座儿,挨个倒酒。吴蔚只好站起来,双手捧着杯子来接。刘庚保非让他坐下,把杯子拿过来倒满才肯罢休。
吴蔚知道这酒肯定不醉不归,暗想是不是一会儿先装个醉,否则的话,这桌儿的几个人,只有闫涛不会死乞白赖地灌自己,至于周三友,且等着看他出洋相呢。
吴蔚正想着,刘庚保的嘴凑了过来,一股浓烈的酒味、烟味,夹杂着胃火上升后的口臭,令人作呕。
“兄弟,老哥我求你件事,你看是不是帮老哥办一下?”刘庚保低声说道。
吴蔚强忍着不适,秉住呼吸,看到周三友正注意着两人的互动,低下头,轻声说道:“刘局太客气了!在龙岛地盘儿上,您办不成的事儿,我更办不成。您这么说,太折煞我了!”
“你看看,你这人,忒不实诚,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你就先把门堵上了。老兄我可是一直看好你啊,你可不能跟别人学那一套,阳奉阴违的,老哥哥我可是个实诚人!”
“您看看您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说了实话吗,刘局难道不愿意听实话?”
刘庚保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当然愿意听实话了。你这个小老弟,别净玩儿虚的。你这个聪明劲儿,还不知道老兄我请你喝酒的目的?”
“刘局,你还是别打哑谜了。我这人,从小就笨,最不擅长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您哪,还是饶了我吧。”吴蔚开始跟刘庚保打太极。
刘庚保是什么人,吴蔚的这点小手段,怎么能瞒得过他。他的脸一冷,说道:“老弟,你是不给你老哥哥我这个面子了?”
“您总得告诉我,想让我干什么吧?”吴蔚很是无奈,他逼着刘庚保把话说出来。
“三友的事儿,你得伸手!他毕竟是你的副手,他倒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你这面子上也挂不住!”
终于说出来了!吴蔚暗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干,便笑道:“刘局这话又说远了。我怎么伸手?如果我有伸手的能力,我早就伸手了。”
刘庚保强压着自己的脾气,暗骂吴蔚,老子跟你说小话儿,是瞧得起你,妈的,在敬之县,哪个敢不听老子的?老子整不死他!给你个面子,你还就屎壳郎撞玻璃——臭美嘎哒一下子!你到那儿才几天,就想着动老子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看他们的后面,站着的是哪个!
“老弟的本事,老哥哥我是知道的!以前呢,老哥哥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识兄弟你。那时候,你在积余当书记,我在敬之当县长,远远见过那么几面,也不算认识。现在呢,因为敬之县,咱们结了缘。这点事儿,老哥哥我办不到,但对老弟你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一定能办到的。老哥哥我可是听说,你跟董书记在省委办公厅是上下级的老关系,你说句话,他肯定听得进去。还有韩书记,当着别人的面,可是没少夸你。”
一顶顶高帽子戴过来,吴蔚觉得头上压得慌,面带尴尬,说道:“刘局,你太抬举我了。这事儿吧,我是这么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周县长要是有事,躲也躲不过去,这次我说了,上面抬抬手,可下次呢?周县长要是没事儿,这不是还他一个清白的机会吗?”
刘庚保面色一凛,冷笑道:“老弟,你这话儿我不爱听。什么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眼下干我们这行的,如果死抠法律规定条文,别说是三友,就是你我,哪个不够背处分的?上面要是想查你,有你逃脱的机会吗?!老弟,识时务者为俊杰,谁的手脚都不干净!”
吴蔚听他语气不善,心内冷笑,这种“法不责众”的心理儿,正是形成官场恶例的重要原因。
有些人,一直觉得,你拿我也拿,咱们大家都拿,反正上面不可能“一窝端”,归根结底就是抓那个撞枪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