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凰谋:天妃(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林彦瑶也是小憩刚醒。
顶着五个多月的肚子,虽然行动上还不算太费力,也是很有些笨重。
武昙过去的时候,丫鬟们正服侍她在洗脸,因为弯不下腰去,就只能等常思打湿了帕子,递给她用。
“二小姐来了!”刚好沏了浓茶过来的程橙看见武昙进院子,含笑招呼了一声。
林彦瑶转头看过来,也跟着露出笑容:“明日起终于是不用再每日进宫了,你二哥今天有事不在家,本来我中午想叫你过来一起用午饭的,结果杏子说你睡了,我还以为你得睡到天黑去呢。”
常思把帕子递给她。
武昙提着裙子过门槛,坐在了桌旁等她:“终于不用再进宫去了,我高兴的哪儿睡得着啊。这个把月你不知道,我这起早贪黑的,进了宫还一跪就是一天,膝盖都快跪废了。”
林彦瑶擦了脸又洗了手,然后就着程橙递过去的浓茶漱了口,收拾好之后才也扶着肚子走过来挨着她坐下:“祖母那边也睡着呢,想来这两个月也是累的不轻,毕竟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武昙却是一脸容光焕发的抓住她的手,讨巧道:“这阵子可烦死我了,好不容易能松快松快了,我在家里憋不住,想来也有几个月没去拜见外公和舅舅舅母他们了,咱们回林家去吧?”
蓝玉递了茶水上来,林彦瑶才刚将茶盏端在了手中,闻言,看了眼天色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备车出门,折腾一趟,回去说不了两句话就又得张罗着回来了。你要想过去,我就叫人去准备,明天一早咱们再出门吧。”
“那就在舅舅家住一晚,咱们明天再回来,反正外公回老家了,不会挨数落。”武昙拉着她的手央求,“家里祖母也不会说的,父亲又不管后院的事……”
林彦瑶还是有些为难:“这……”
“走吧!”武昙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她扶起来,一边转头吩咐程橙:“你留下来看院子吧,回头跟二哥说一声,就说我陪二嫂回娘家了,要在那住一晚,让他不要挂心,我们明天就回。”
程橙转头去看林彦瑶。
林彦瑶被武昙缠的没办法,只能妥协:“那你也得等我换件衣裳。”
“不用换了。”武昙却不由分说的扶着她已经到了门口,“回咱们自己家去,又没人挑刺,二嫂你这身衣服就很好,走走走!常思!拿二嫂的斗篷来!”
林彦瑶拗不过她,被她半拉半扶着出了门。
蓝釉的动作很利落,已经备好了车马在大门口等着。
两人带足了丫鬟仆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林家去。
马车上,蓝釉想问又不敢吭声,武昙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拉着林彦瑶说话,偶尔还掀开窗帘看一眼街上的风景。
林彦瑶看着蓝釉的表情,多少也猜出来了她这是有事,就转头对常思道:“你带着她们两个先坐到后面的车上去吧,我跟昙儿说说悄悄话。”
“是!小姐!”常思叫停了马车,带着蓝釉和蓝玉下了车,挪到了后面载着俩婆子和一些礼物的车上。
马车重新上路,林彦瑶才稍稍正色道:“你这趟出来不是专门为着陪我回去看望父母亲的吧?这么火急火燎的,是有什么事?非要拉着我出来打马虎眼?”
武昙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闻言,这才抬头看向她,有点耍赖的咧嘴一笑:“表姐你既然都看出来了,那回头回家了一定帮我掩着点儿?”
林彦瑶微微蹙眉,只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等她继续。
武昙就有点扭捏的又垂下了眼睛,叹息道:“我跟晟王爷约了见面,可是父亲上回已经骂过我了,不准我跟他来往……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晟王爷?”林彦瑶微微的敛了呼吸,“公爹和他还有我父亲他们……今天不都跟着护送大行皇帝的灵柩去皇陵了么?”
“下午就回来了啊!”武昙道,蓦的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道:“这阵子都是早出晚归的陪着祖母进宫去跪灵,挺长时间没见了,他们回城的路上,他说要去皇庄上办点事,我就过去在路边见个面说两句话就回。他那脾气你也知道的,我要不去,回头他找上门再跟父亲对上,那就真的麻烦了。一会儿到了林家,我从林家换了马车从后门走,你别声张,我一定尽早回来。”
萧樾屡次登门,事实上他跟武昙之间的牵扯远比外人看到的还要多。
弄到这个地步,横竖看着武昙是非嫁他不可了,虽说这样溜出去私下见面很有些失了体统……
林彦瑶张了张嘴,却又好像找不到说辞来劝说。
最后,她就只是满心忧虑的将武昙的双手都拉过来攥在掌中,忐忑道:“我也听祖母和你二哥说了,好像还是宫里的意思,不想咱们侯府和晟王府有牵扯。昙儿,这事儿……若是公爹就是不松口,那便不是长久之计,你跟晟王爷……你也不能就凭着一时任性就胡来,为着将来也得有个打算呢!”
武昙耸耸肩,却是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也再没的选了不是,京城里但凡是眼不瞎耳不聋的人家,都不会打我的主意了。横竖祖母已经说了,这事儿她随着我拿主意,至于父亲……他不答应,那就先磨着吧,等我及笄还得两年呢,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着急,到时候再说。”
那位晟王殿下,位高权重,全胤京都知道她看上了定远侯武家的姑娘,确实事到如今——
从林彦瑶的角度来看,武昙是没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现在不仅宫里反对,家里也没办法站在她这边,她一个小姑娘面对这样的事,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担心。
林彦瑶几次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还是无话可说。
因为——
这事儿她确实帮不上忙。
两人进了林家门,老相爷带着林彦珝月前就已经启程回林氏的祖籍去了,说是今年族里商量要整修祠堂,这样老相爷就决定早两个月回去商量这事儿,顺便直接就留在老家过年了。
林修诚父子都去了皇陵给皇帝送葬,家里只有李氏在。
武昙过去打了招呼,就说要出去买点心,推脱说自家的马车太招摇,另外套了林家一辆普通的青篷小马车从后门出了林府。
蓝釉换了小厮的衣裳,拿帽子包了头发,亲自驾车。
路上随便买了些糕点带着,就一路出了城,往萧樾那皇庄上去。
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就看见青瓷驾车一辆差不多的马车等在路边。
“吁……”蓝釉收住缰绳。
武昙从窗口探头出来冲对面车上的青瓷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人带来了?”
“带来了!”青瓷点头,意有所指的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厢。
说话间,车厢里的人应该是听到了动静,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只是因为被捆绑的结实,又被塞了嘴,挣扎着也只是发出呜呜的怪声。
武昙看了眼天色,点头:“天不早了,走吧,咱们早去早回,尽量不要在城外过夜。”
“好!”青瓷应了声,率先驾车前行。
武昙退回车厢里。
换了小马车,却依然用了两匹马拉车,轻便不少,只用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就在萧樾那皇庄外面停了下来。
曲林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她们的马车过来,连忙迎出来帮忙。
青瓷跳下马车,一边往后面的马车这来帮着扶武昙,一边随口说道:“车上有个人,帮忙提下来。”
曲林掀开帘子,就看见里面被捆成蚕蛹一样,神色惊恐正在不住挣扎的钱妈妈。
他做事也干净利落,看见人手脚都捆了,就直接拎着腰部的绳索将人一提,直接货物一样给提着就要往门里去……
武昙从车上下来,一看萧樾这些手下的野蛮行径就想翻白眼,撇撇嘴道:“你们王爷管你们吃饭就是为了出门扛大包的啊?她又不是没有脚,让她自己走!”
莫名其妙被数落了,曲林很是一愣,不过也算听话,随后就一抬手,将正被勒得浑身难受的钱妈妈栽葱似的往地面上一戳……
钱妈妈被颠了一路,眼前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骤然往地面上一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下一刻,捆着她腿脚的绳子就被挑断。
看见那一道寒芒时,她还以为大难临头,已经是瞬间就糊了一身的冷汗。
这会儿还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低着头,就见一片水青色的裙角忽的飘进了视线里。
武昙的声音清脆明媚:“钱妈妈辛苦了,跟我走一趟吧!”
钱妈妈猛地打了个寒战,霍的抬起头来,就对上她含笑的眉眼。
再下一刻——
就更是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上午那会儿,门房的婆子过去给她送信,说她家儿媳托人捎信去侯府说家里小孙子病了,烧了两日一直也不见好,叫她赶紧回去一趟,她当即就去跟武青雪告了假,却不想刚从武家门出来——
还没等出胡同呢,就被个小厮打扮的人给制住了。
三两下捆好塞进了车子里。
对方的动作太快,手法太精湛,以至于她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只是依稀觉得那个正在捆她的“小厮”看着很有点眼熟,可是也没等想明白到底在哪里见过,就又被人家拍晕了。
再醒过来,人已经在一辆不大的马车里了。
她试图挣扎过,可完全无济于事,再过了会儿,就又有马车过来……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遇到抢人的人牙子了,听见说话声就顾着挣扎求救,压根没心思分辨说话声是不是耳熟。
此刻骤一看见武昙的脸,也不可谓不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的,只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看。
武昙面上笑容明艳,倒是一副出来游览观光一样轻松愉悦的神情,见她发愣,还好心的安抚:“你不用紧张,这事儿我也不是冲着你的,这么委屈你……其实是为了避开侯府里我自家的那些人的。”
大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即使心里藏了九曲十八弯的鬼心思,这十多年里除了几位公子小姐之间小打小闹的胡别苗头,真的明面上一直和和气气,没结任何的仇的。
现在这二小姐突然就把这样的黑手下到她的身上来了,钱妈妈压根就想不通,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只想要个明白,于是就又扭动身体呜呜的挣扎起来。
她的眼睛通红,满含着愤怒和恐惧。
武昙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是很体贴的说道:“先这么堵着吧,不用你说话,你只跟着走就是,我今天要审的不是你!”
言罢,就不再理会她,转而给曲林递了个眼神:“那人关在哪儿了?带我过去吧!”
曲林的态度十分恭敬,迟疑着看了那钱妈妈一眼,提议道:“人还关在暗牢里,那地方阴仄,要么二小姐先去厅上,属下去将他提来说话?”
那地牢阴暗逼仄是一回事,主要是武昙带过来的这个婆子——
他看武昙这意思,好像是没准备把人怎么样,万一后面要放回去,那么让对方知道了这庄子上地牢的位置总也是不好的。
武昙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过却不在意:“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带我过去就好!”
“是!”曲林于是也不再坚持,在前面引路。
带着武昙几人斜穿过花园,进了上回萧樾带武青林来过的那个屋子,打开了机关。
钱妈妈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却还没见过谁家的秘牢暗道,见状,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就又更添了一重。
曲林点了油灯在前面引路,下面却居然不只是一间密室,像是一座小型的牢房,都是石头砌成的暗道,四通八达,往四面八方通着应该有七八间石室。
武昙左右看了眼,也觉得这地方挺稀奇的,就问:“先送来的那个人还活着么?”
“是!”曲林回道:“世子没提走,王爷也没说要处置,就还关着呢!”
“带我也过去看一眼吧!”武昙道。
“好!”
往前走到第二个岔路口,曲林就转了个弯,往前走了没两步,就是一道只有方寸窗口的铁门。
群林要掏钥匙开门,却被武昙阻了,她走过去往里看了眼。
里面的薛四被关了半年多,这时候都连着折腾也免了,骤然看见有人出现在窗口,甚至都没兴趣看一眼,只是目光空洞的坐在那,身上衣物烂了些许,整个人胡子拉碴,瘦成皮包骨。
武昙只看了眼就退开了,转头给蓝釉使了个眼色。
蓝釉将钱妈妈推过去。
钱妈妈正急于弄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之余就扯着脖子张望,看见里面的人,一时又是吓的脸色一白。
武昙就已经招了手,让曲林带着去见曾文德,一边走一边才不徐不缓的说道:“这个人叫薛四,人称薛四爷,据说是三年前我大哥开始去了南境军营历练开始,他就被我父亲安排给了二娘……哦,就是你的主母支使,那时候你还没离京,我想你是知道她的!”
钱妈妈当然知道!
孟氏房里的两个大丫头,只知道孟氏表面上的面慈心苦,对孟氏和武勋的秘密就只窥皮毛,只知道武勋是更护着孟氏那母子几个一些的,但是——
钱妈妈却是知道孟氏和武勋所有秘密的人。
本来钱妈妈就在胆战心惊的揣测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身份,骤一听薛四的名字,就感觉是脑袋被雷劈了一道,浑身一震。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武昙诈她,因为她刚才看到那人的脸都没太认清楚。
正在神思混乱的时候,曲林已经停在了另一道牢门之前,拿钥匙打开了门。
钱妈妈下意识的一抬头,映着昏暗的灯光一眼看见被锁链捆在墙上却蹭的跳起来的曾文德,这一惊,险些就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