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狂妃太凶猛
大剑 !
听毕一席话。常思豪心如明镜:他这绕來绕去。还是要自己对付聚豪阁。朱情江晚这些人。连郑盟主都说服不得。想要招安。哪里有戏。所以“剿”才是实。“收”根本是虚。东厂处心积虑挑动江湖风雨。目的之一就是削弱、平灭他们。现如今长孙笑迟隐遁。明诚君沈绿败亡。看似是对付聚豪阁的最佳时机。然而游胜闲、燕凌云两位老剑客的出现。又将形势带入了变局。聚豪阁加上古田义军。十余万的战力。打起仗來如同两国相争。要胜出谈何容易。况且。要想“整饬内政。富国强兵”。就要避免内耗。打起仗來。如同让重病患去干体力活。身子岂非越來越虚。
然而此刻隆庆说话用上了“朕”的语气。看似商量。其实内心已有所决。缓和的余地不大。这差事如果自己不接。他说不定改派绝响前去。这孩子与聚豪阁的仇口已然越结越深。相见之下只能诉诸武力。事情只怕更无法收拾。当下向上施礼道:“臣愿遵旨前往。”
隆庆大喜。命内侍取过一套衣甲赐赠。又据案坐定。让人将俞大猷、戚继光召入。宣下旨意。二将领旨叩头。隆庆向地上趴伏的二人朗声道:“戚将军。想父皇在日。专心修道。下面很有些将士欺上瞒下。闲吃空饷、冒领军功。与国讨价。与贼苟合。将平倭灭寇当成了生意來做。此班无耻小人非但不可以为将。斯真不可以为人也。幸有将军在江浙等地选贤用能。组建铁军。指挥得定。亲冒矢石。数年间夺岑港、战台州、袭横屿、破莆田。终将倭寇一扫而清。真国之良将。朕之股肱也。今海贼猖獗。死灰复炬。致令百姓遭苦、黎庶荼蘼。战祸连绵何时是了。望将军此去。务要快刀斩麻、剪草除根。”
戚继光诚惶诚恐。手托圣旨向上叩拜:“臣一定尽心竭力扫清贼寇。不负皇上圣恩。”
“好。”隆庆绕案而出。探手将二将搀起。笑道:“俞老将军和云中侯这边。担子可也不轻啊。”俞大猷向上拱手道:“皇上。军中不同别处。须得主帅独断专行。用兵方能如臂使指。如今臣与侯爷同在军中。不知谁主帅旗。谁听将令。”
隆庆闻言。脸色微凝。常思豪受封这侯爵入则可掌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帅。俞大猷岂能不知。此刻故意來问。显然是不愿受制于人。戚继光在旁连使眼色。意思是莫说侯爷是自己人。就是安排下哪个太监來督军。不也得受着么。你老哥糊涂了。跟皇上还个什么价。
常思豪笑道:“老将军用兵如神。经验丰富。此行自是由您为主帅。常思豪一切听从老将军调遣。”
“好。”隆庆点手唤内侍托來御酒分赐三人。自己也举杯道:“军情紧急。不可多耽。朕已吩咐徐张两位阁老安排相关事务。出兵日期拟定在三天后的丁巳日初七。祝愿三位能够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辞别皇上。出了养心殿不远。刘金吾便凑了过來。常思豪见冯保不在。便即询问。刘金吾答说他又叫李妃娘娘叫走了。说是三皇子又哭又闹。非得要他。常思豪皱了皱眉。心想冯保被个孩子缠住了腿。商量点事情可真是费劲。听戚继光简述了情况。刘金吾惊道:“这怎么成。你们都走了。谁來主持‘倒徐’大计。”
常思豪拿眼瞟着他。
刘金吾被这目光看得毛起來。躬着身子手往自己脸上一指。伸长脑袋。摆出个询问试探的表情。
常思豪道:“这次我等被派往南方倒正乘其便。可以借机查查徐家的问題。到时候有了把柄在手。登高扯旗。必能一呼百应。京中事情。就要由你多操劳了。”
刘金吾慌道:“不成。我也得请令跟你们去。有戚大人手下遭害之事。徐党肯定已对他加强了监查。必然知道咱们常聚一处。如今你们都走了。他岂不是要拿我开刀。”
“不会。”常思豪道:“我等拥兵于外。离他家乡二子可是不远。想整治他们还不容易。只要咱们平时加强联络。消息不断。别人要加害便是痴心妄想。金吾。我知你一向希望出去领兵打仗。但是你在京中。经历的也是一场沒有声息的战争。徐阁老这盘菜若能应付得了。将來别人也都不在话下。你就记住。不管是谁。都是这一百來斤。肉包骨头。沒有什么不同。只要你凡事冷静。多想想再做。不愁沒的赢。”
刘金吾大苦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还想要说话。远远有小太监过來道:“刘总管。皇上找你呢。”刘金吾瞧瞧三人。欲言又止。只得转身去了。
出了宫俞戚二将告别回去准备。常思豪自归侯府。吩咐李双吉和齐中华等收拾应用之物。准备随军出征。秦绝响近日來什么也不干。每天扎在院里煎汤熬药。衣不解带地伺候馨律。听见动静便过來瞧瞧。一见常思豪在屋收拾衣服。便询问情由。
常思豪本不想理他。然而一侧眼见他鬓发毛戗。倦容满脸。小腮帮瘦下去一条。柳叶眼下也出了黑眼圈。知道这是伺候馨律熬的。大概有几天沒洗脸了。心里对他真是又烦又疼。酸楚之余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狠狠心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东西。就听得扑嗵一声。秦绝响跪在了地上。两眼里不住涌出泪來:“大哥。你真个不要和我做兄弟了么。你连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瞧着他这副样子。常思豪颇觉难过。停了手缓缓道:“当初相逢时。你是孤清惯了。忽然有个人陪着说话。心里便生亲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已执掌秦家。总理剑盟。论长辈。陈胜一、陈志宾、齐梦桥、安子腾、何又南他们都对你尽心尽力。要兄弟。马明绍、江慕弦、雷明秀、引雷生、蔡生新这些人也对你恭顺服从。你人大心大。凡事自有主意。按心中所想去做就是。要我这大哥來有何用。”
秦绝响爬过來。一把搂住他大腿道:“大哥。你不是拿來用的。是拿來叫的。拿來跟的。我说要做你一辈子的兄弟。就要叫你一辈子的大哥。有你在身边。我这心里才有底呀。”
常思豪被他一面哭一面摇晃。心里便如打翻了油盐店。酸甜苦辣什么都有。然而知道此时若给他好脸色。将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來。当下腿上一棚劲。将他弹开少许。肃容道:“绝响。之前我在东厂已经说过。手上沾满的血。永远不会褪色。二洛不论态度如何。并沒有真正动手伤害过你我。江总长、童总长和几位大剑的家人更是无辜。你心里时刻要记着。你欠着盟里一笔滔天血债。也要好好想一想。日后如何來还。”
秦绝响抹泪道:“是。我早已想过了。郑伯伯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剑家这面大旗不能倒。我定要和五派掌门一道。将盟里的思想论述、武功秘技挖掘整理一番。印制出來广散宏传。普授剑学。传播宗义。把百剑盟做大做强。力争比原來还要兴旺。”
常思豪瞧他表情庄重。义正辞严。说的话虽然冠冕堂皇。倒也像是真心实意。便伸手过來挽他道:“起來罢。”秦绝响扶住他胳膊。身子沒动。殷切望來道:“大哥。事到如今。过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若是我做的事情让盟里的人知道了。非得众叛亲离不可。好好一个百剑盟。多半就此散了。这样只怕郑伯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
这话再明显不过。常思豪怎能听不明白。登时伸出去的手便往后抽缩。冷冷道:“你这圈子绕了半天。还是要我替你遮掩撒谎。”秦绝响忙扯住道:“不是撒谎。是说了也于事无补。何必自找麻烦。”常思豪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对了错了总要说个明白。原不原谅在别人。承不承认在自己。绝响。你纵然不给别人一个交待。至少要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待。”秦绝响苦着脸央道:“郑伯伯讲话了。大丈夫做事也要从权。有些东西你我是这般想法。别人却不一定啊。俗话说: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传。这婆家事和娘家事。有时候就不能让双方都知道。否则就容易出乱子。知己的亲戚都这样。何况千人千面的百剑盟呢。大哥。过去的事确实无法改变。但兄弟和你发誓。那种事再也不会有了。咱们得携起手來往前看。你也要为盟里的前途考虑呀。”
常思豪听得目中凝光。一时难决。
如他所说。若是公开真相。必出乱子。偌大百剑盟。说不定眨眼之间便分崩离析。现在鞑靼西藏蠢蠢欲动。义军不知何时就会杀出古田。广州又有曾一本捣乱。国事如此纷烦。百剑盟若出事。自己必须要管。可是管起來又实在太难。以前郑盟主在时。盟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能将这些人心聚拢在一处。不乱不散。从权的行为。多半也有过不少。难道说。自己真该昧着良心。为绝响作以隐瞒。
秦绝响瞧出他有活动气。赶忙又道:“小弟是真心为盟里好。过年那天。光红包我就发出去白银三十多万。一则是表示歉意。二來也是希望能凝聚人气。希望大家心不要散。郑盟主已经不在了。如今国事乱。家事乱。事事都乱。咱们想要实现剑家理想。构建太平盛世。不知还要多少年。但小弟相信。只要人在心在。每一天都是起点。总有能实现的那一天。郑伯伯若在。肯定也是这个想法。大哥。你说是不是。”
他左一句郑伯伯。右一句郑盟主。说得常思豪心头躁乱。望着他良久。心知现在自己沒精力管盟里事务。只能暂由这孩子顶着。将來能学好便罢。若是尽搞邪魔歪道。等自己回过手來。再收拾他便是。当下缓缓发出一声长叹。说道:“绝响。但愿你能心口如一才好。”
秦绝响大喜:“大哥放心。小弟怎会食言。”常思豪将他搀起。就听门外有人道:“侯爷可在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