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狂妃太凶猛
大剑 !
常思豪想自己被软禁起來。顾思衣心里清楚。又怎么能带自己擅离禁所。出去散步。难道是她为了避免我疑心。还是忘了如今正值冬季。湖面结冰。人能够逃得出去。
回想两人相谈情景。觉得她若是演戏。未免也太真了一些。而且自己听到她和刘金吾的对话。刘金吾还怕她对我动了心思。俗话说。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这些须不会是假的。难道她心中惧怕冯保。又不忍害我。竟想借散步之机。让我逃逸。临逃出來之际。又心中挣扎。怕躲不过东厂报复追杀。想诓劝我回去。诓劝不成便又想到引我來此。让这道姑对付我。这可难解得很了。
他想着这些事情。毫无头续。精神游离之际。便错过了几句冯保和妙丰的对话。这时只听妙丰说道:“尧姜是在这里。正和薰儿玩耍。她在宫里学得烦躁。就随她玩罢。这孩子经常过來。在我的身边。皇上也沒说不放心。还用得着你接护吗。到时候玩得累了。我差薰儿送她回宫便是。天若晚了。住上一宿也不打紧的。”这语气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常思豪瞧着身边这小丫头朱尧姜。心想:“她是公主。那不就是皇上的闺女。”这时朱尧姜拿着块小手帕。正给他擦着嘴边的血迹。见他看向自己。无声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仿佛个大头玉娃娃。常思豪心中失笑:“沒想到我死到临头。居然还有皇上的闺女在旁伺候。老天爷还真他娘的待我不薄。”
只听冯保喏喏道:“是是。奴才对真人自然一百个放心。”
见他仍不肯离去。妙丰沉着脸道:“还有什么事。”冯保道:“恐怕奴才还得抖胆搜上一搜。”妙丰不悦道:“干什么。”冯保道:“奴才这趟來。不仅是要接回公主。还要搜捉一个男人。”眼睛向上一翻。盯向妙丰。
妙丰脸色一变:“你说我这观里有野男人么。哪个奴才看见的。叫他过來捉奸便是。”
常思豪瞧不见她脸色。但听声音已知她嗔怒已极。想这妙丰多半偷汉子偷得心虚。人家一说男人。她便想到捉奸上去。头脑实在太过简单。不由暗自失笑。
冯保低头缩身:“不敢。真人有所不知。这人是个采花大盗。胆大包天。潜进西苑。想要劫美貌宫女强行非礼。眼下宫里宫外正大肆搜捕缉拿。那大盗身手不凡。倘若真进了这院子。只怕有碍真人的安危和清誉。还是顺便让咱们察看一下为好。”
妙丰冷冷道:“要搜我的三清观。你找皇上來亲自和我说罢。”说完甩袖转身。迈步进殿。
常思豪暗思:“这道姑好大的口气。就算她伺候过老皇爷嘉靖修道。又怎会狂成这样。再者说嘉靖一死。醮斋的东西都清走了。道士为什么还要留下。莫非她当年和嘉靖皇上还有过一腿不成。哈哈。是了是了。在皇宫里偷汉子。还能偷谁。必是她和老皇上修道。结果修到一个被窝去了。冯保刚才说什么老宫人阴阳怪气。多半就是含沙射影骂她的。要不然她为什么那么生气。说书唱戏常听说尼姑道姑在庙里偷汉子。她能偷到皇帝头上。也算是一桩本事。佩服。佩服。”
冯保只是略微沉默。沒有离去的意思。忽又对着妙丰背影提高声音道:“奴才知道皇上对真人一向尊重有嘉。可这采花贼哪里不好去。偏往三清观方向靠拢。皇上若是知道此事。难免有些猜疑联想。要找奴才询问一二。奴才据实回答之后。皇上又难免有些推论。皇上天纵英明。烛照万里。能推想到哪去。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想像得到的。若想到了什么对真人不利的事情。于您这面上须不好看。”
妙丰转身怒道:“你威胁我。”
“岂敢。”冯保揣手于袖。直了直身子。道:“深宫寂寞。一些虚凰假凤的事是少不了的。不过要是有人胆敢内外勾连。秽乱宫廷。那事情可就大了。上头怪罪下來。谁也担待不起。若是本就沒有这事。白担个空名。挂个嫌疑。岂不更冤。其实皇上日理万机。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何须惊动天听。宫里的规矩。上面是天。下面是地。咱们这些做云彩的飘在半空。哪处该遮。哪处该照。真人也曾在老皇爷身边伺候一场。想必应该明白。”
妙丰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还怕了宫里那些碎嘴子。以我的耳音。这院里进了人來。沒有听不见的。你也不用替我着想了。这样罢。尧姜也玩了这半天了。我便让你接她回去。其余的事情。休得再提。”冯保沉吟间。妙丰喊道:“薰儿。带尧姜过來。”
安碧薰应了一声。抱起朱尧姜走了出來。
妙丰转回身。在朱尧姜头上轻轻摸了一把。和颜悦色地道:“尧姜乖。跟公公回去。好好睡觉。”
朱尧姜嗯了一声。立时眼神涣散。有了困顿之意。
那太监小安子接过公主。他个头不高。抱着尧姜有些费力。妙丰道了声:“薰儿。送冯公公。”自己转身进殿。
安碧薰点头。向冯保道:“公公请。”
冯保左右瞧瞧。知道她这算是给出了最大的让步。真要硬搜。那也是不敢。皱了皱眉。将袖子一甩。道:“咱们走。”安碧薰送至门口。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回來。妙丰到神像后解了常思豪哑穴。抓着他肩头低低问道:“小哀。你是不是小哀。”常思豪身子被他一摇晃。怀中物件散落。落地之际啪嗒一声。妙丰瞧见这些物件之中除了银票。还有一块小木牌。捡起一看。脸色登变。瞠目道:“果然是你。”
常思豪哑穴一解。气血自然上涌。又咳出一口血來。神情萎顿。妙丰急忙拉了他腕子审脉。忽然“咦”了一声。道:“奇怪。你中过‘阴符指’。你怎么得罪了师父他老人家。不对。他又怎会伤你。难道是朱情。岂有此理。这狗崽子。这不是反了他吗。咦。你还引气串经來着。你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等傻事。必是给他气得疯了……”
常思豪听她提到朱情。心中一懔:“这道姑果然是和长孙笑迟一伙有关。却似乎把我认成了他。这又是怎么回事。”一时也想不清楚。含糊骂道:“对。是朱情这狗崽子伤了我……”
妙丰怒道:“我就知道。”大怒之下伸掌又要拍东西。意识到不是时候。忙收手道:“你先别说话。”说着从怀中掏出小瓶。倒出几粒红色丹丸。塞在常思豪口中。伸手在腿弯一抄。将他抱起。吩咐道:“薰儿。去取水來。”
常思豪身躯长大壮硕。妙丰抱着他却毫不费力。上了二楼。常思豪见临窗设榻。桌列屋中。左手墙挂了副八卦图。图两边各挂一柄木剑。右手墙边竖着个立式衣柜。布置简洁。四周再无它物。心想:“你这汉子白偷了。原來啥也沒享受着。”
妙丰将他轻轻搁在榻上。拢着他头颈细瞧。眼中无限疼爱感慨:“孩子。二十几年不见。你可长大了……唉。我若知道是你。也不会对你出手了。唉。我怎么沒想到。我早该想到了。从你一张嘴骂我。我就应该想到了。我这心里清楚得很。你知道了当年的事。一定得恨我骂我。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说到这儿竟自落下泪來。
瞧她举止疯疯癫癫。大不正常。常思豪心中遑惑。眯着眼睛盘算。可这事情千头万续。一时又哪里算得明白。心想总之一进京师就沒好事。自己连连受创。眼下更是情况不明。危机重重。可得小心行事。先混过了这关再说。这时安碧薰端了水來。喂他喝了一口。常思豪仰在榻上。只觉自打那几粒红丹丸吞进肚里后。体内生暖。应该是有所补益。不像毒药。勉强问道:“冯保走得远了。”
安碧薰点了点头。
妙丰道:“什么样的采花贼敢到宫里來。我便知道这姓冯的必是胡言乱语。唉。徐阁老斗倒了严相。忙着在外布局。一时沒顾得上内廷。结果任他坐大。这脑袋可是一天比一天抬得高了。”
常思豪道:“这狗贼……狂不了多久。如今徐阁老已经回过手來。前些日还向皇上建议让李芳代他來着。”
妙丰目露喜色:“真有此事。”
常思豪心想这事也是自己听來的。所知并不确切。当即点点头。不再言语。妙丰见他如此。似乎懂了什么。脸色也黯冷下來。从怀中抽出一柄小剑。缓缓道:“我明白。当年我听说你到了江南。以长孙为姓。便已知道在你心里。虽然还认祖宗血脉。却早就不想认那个爹了。别人也更不须提。我的罪过。万死莫能赎一。本來当年便该杀身谢罪。可是终究沒有那个勇气。腆着这张老脸。居然又活过了这么些年。唉。欠下的债。终归要还。孩子。你动手吧。”
常思豪见她将小剑交到自己手中。在榻边缓缓跪下。扬起颈子合上了双眼。不像玩笑。心中只觉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安碧薰惊慌失措。摇着妙丰的身子哭道:“师父。师父。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让他杀你。我不让他杀你。”
妙丰垂泪将她按着跪下。说道:“薰儿别哭。來。见过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