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理查的选择

明克街13号！
    卡伦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目标。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周围有人向自己冲来，他就会放下理查去和对方进行真正地撕咬！
    因此，当周围其他人将视线挪回去后，卡伦心里还微微有些惊讶。
    但很快就又释然了，理查这个“累赘”,  反而成了自己在这一特殊环境下实力的象征。
    那个直接将莱昂撞出测试的男子，可能不认识莱昂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有可能是知道但他不在乎，但他选择莱昂作为其下手目标的最先原因是，莱昂本就在最后的节点只是靠一口气撑着，他明白只需要推一把,  莱昂就会被推出竞争者序列。
    然而，他不敢对卡伦下手，因为他不认为四周其他人会和他一起联手对卡伦下手,  因为最后的名额是5个，而不是1个，谁决定动手，必然将面临来自卡伦的反击。
    没人会天真地认为遭遇这种情况的卡伦还会继续傻傻地抱着拖油瓶不放，正常人的选择都是在那个时候丢掉拖油瓶把那個要弄自己的家伙往死里弄！
    在相互竞争的前提下，没人会去选择最强的那个动手,  理性上的最优解，往往在感性上是不成立的。
    男子趴在地上,  像是在喘息。
    卡伦拽着理查，继续前进,  从男子身前迈过去，男子没动。
    其他人也在前进，但都下意识地互相拉开了点距离。
    这一次是最有可能进行合作的契机,  这一次机会失去了,  再联合起来对付谁,  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卡伦超越了所有人,  行走在第一排,  然后继续坚定地向上行进着。
    卡伦低头，看向理查，理查身上的皮肤结冰程度已经达到了八成，现在的理查，更像是一个冰疙瘩，但他的意识还在，他还在咬牙挺着。
    其实，到了这个高度，哪怕他不是自己走上来的，这种韧性，也是很不错的了……
    这明理查的天赋其实很高，但这家伙性格散漫，其实是有些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不过这也正常，他的家世在这里，这种家世给予了他很高的起点，同时也剥夺了他去获得自下而上爬上来的坚毅。
    高度又上升了一些，灵魂冰冻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时，理查的意识终于呈现出即将涣散的趋势，这意味着再往上走，他可能会直接“被”退出测试。
    卡伦干脆停步，转身，面朝山下，坐下。
    理查靠在卡伦胳膊上，发出着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声音：
    “卡……伦……我真是……真是……个……废物啊……”
    “嗯，你是的。”
    “你这么……这么……帮我……我却……却还提……不上去……”
    “好了，不要已知的废话了。”
    “我好……好受……受伤啊……被你……被你这样……提上来……我好……好煎熬……”
    “矫情了。”
    “做……朋友……做……兄弟……我……不想……做……累赘……”
    “你闭嘴吧，能撑多久是多久。”
    这时，下方出现第一个身影，他上来了，是那位骑士团男子。
    然后，他停住了。
    他看着坐在上面的卡伦，以及靠着卡伦坐着的理查。
    他清楚，卡伦停下来的原因，是身边的那个同伴无法继续支撑向上行进了。
    但卡伦往那里这样一坐，他也不敢上去了。
    因为按照规则，想要确保前五，不仅是在你还在测试中时你是前五，还得确保你离开测试后，后面还在继续测试的人，不会超越你留下的坐标高度。
    他亲眼目睹卡伦将那个人硬生生拽到了这里，肯定是要确保那位能够进前五，而场上又不剩多少竞争者了，最好的确保方式，就是在这里，解决掉几个竞争者。
    最尴尬的是，越往上走，道路就越狭窄，眼下这个位置，想安全绕过卡伦所在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每一步移动都会耗费他已所剩不多的气力，他也不想浪费在横移上。
    看着眼前这位停下了脚步，不动了。
    卡伦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能否准确传递出笑意，但他抬起右臂，对着身后挥了挥，示意他自己上去。
    青年愣了一下，他有些犹豫，因为谁也无法为他保证，卡伦不会选择偷袭。
    但再看看后面，又看看卡伦，再看看卡伦身后的雪山，他最终还是选择迈开了步子。
    等走到卡伦身侧时，青年停下了脚步，开口道：
    “我……我叫……叫巴特……巴特.库森斯……第三……骑士团……候补……鹰……骑士……”
    他在用这种主动介绍自己的方式，来向卡伦表达尊重。
    “卡伦.席尔瓦，秩序之鞭猎狗尼奥小队编外队员。”
    “这……”
    巴特震惊了，他不是震惊卡伦只是秩序之鞭编外队员，他父母是骑士团高层军官，但他现在不也是一个候补骑士么，也属于编外预备役，和卡伦差不多，越是有积累的家族和有底蕴的家世就越是看重家族子弟在基层的发展，只有那种暴发户才会想着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往上爬。
    他震惊于，卡伦话竟然还能这么流利！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现在，还留有余力，且是很大的余力。
    “卡……伦……我要……要……请你……喝……喝酒……”
    “我不喝酒，喝茶吧，喝酒对身体不好。”
    “好……好的……就……喝茶……”
    卡伦扭头看着巴特，道：“你往上走吧，少点话。”
    “谢……谢谢……”
    巴特继续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很是艰难地向上走去，他会一直走，走到自己实在是走不动，走到自己意识涣散，自动退出测试脱离阵法为止。
    这一方面是游戏规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虽然是排第一，却不是第一，而是第二，他相信，卡伦会走上来的。
    巴特上去后，很快，第二道身影出现，是那个玩石子的少年。
    他的灵魂状态现在所呈现的是，一半是冰，一半是石头，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石头人。
    不过，卡伦明白，少年身上的不是普通石头，应该是一种看起来像石头的晶体，而且，这种状态也浸润进了他的灵魂。
    少年停下了脚步，显然，他遇到了和巴特一样的境遇。
    他知道巴特在他前面，但他不知道巴特是继续往上走了，还是被卡伦“干掉”了。
    “我很好奇，你是被污染过么？”卡伦问道。
    “是……是的……污……污染……”
    “不容易。”
    这个少年，确实是被污染过了，他是秩序的信徒，但同时，他也算是一头异魔。
    而且他的污染已经浸润到灵魂，可以将他看作多拉多琳那样的，他承受过比多拉多琳更大的痛苦，但他却咬牙走上了信仰的道路。
    “那……那个……我……我能……上……去……么？”
    少年询问卡伦。
    “上去吧，没事，我不会偷袭你。”
    “哦……好……的……”
    少年迈开步子，继续向上，一步一步，当走到卡伦身侧时，少年开口道：
    “我……叫……文……文图拉……你……你……灵魂……很强大……”
    少年没自己的姓氏，这很可能意味着一件事，他并没有家族，这并非意味着他是一个孤儿，很可能是他的姓氏就算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干脆不。
    这倒是给卡伦提了个醒，自己习惯于和别人互报名姓时将自己编造的姓氏带上，其实没必要。
    “我叫卡伦。”
    文图拉提起一半是冰块一半是石头的腿，继续向上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将莱昂退出测试的男子出现在了这里，他也停下了脚步，不过，他没问，而是直接选择和卡伦一样，转身，面朝山下，坐了下来。
    没多久，艾斯丽走了上来，他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男子，也看见了在男子更上面一点坐着的卡伦二人。
    她死死地盯着男子，继续向上走。
    而当她走到男子身边时，男子猛地蹦起，对着她扑了过来。
    艾斯丽早有准备，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因为现在双方的灵魂状态都濒临枯竭，所以缠斗起来的画面，不会有术法作伴，也不会有光彩流转，总之，不是那么唯美。
    倒像是两条垂危的野狗，进行着最后的撕咬。
    坐在上面的卡伦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男子没有像巴特和文图拉一样询问自己是否可以上去，因为他默认卡伦正在守关。
    所以他在卡伦下面停下来，他要守自己的关。
    很显然，男子的灵魂强度还是比艾斯丽要高出一些，就是这一些，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就足以成为真正的优势。
    艾斯丽被按倒在地，她的灵魂正在不断地消散，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只不过她的挣扎正在越来越微弱。
    然而，就在这时，艾斯丽灵魂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一只全身赤红的鸟从艾斯丽体内飞出，直接撞向了男子，男子的灵魂瞬间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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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的身形消失，退出了测试。
    先前有个考生在过安检时，身上的乌龟虚影被激发出来，以“作弊”的名义，直接被剥夺了考试资格。
    但艾斯丽身上也有，只不过她是那个部门的人，所以和妖兽的关系，更为紧密，隐藏的手段，也更丰富。
    正如考试须知里所播报的，查出来的，是作弊，查不出来，那就是你的本事。
    艾斯丽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看着卡伦。
    因为脸部存在部位不多的缘故，卡伦只能猜测，猜测她是在笑。
    “这……是我……最……最后……的……手……手段了……”
    卡伦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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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斯丽看了看先前男子坐的位置，又看了看卡伦身后。
    最终，她还是决定向上走去，因为在她看来，留在这里和被卡伦推出测试，反正留下的坐标高度一样，还不如早点结束。
    可是，一直到她极为艰难地走过卡伦身边，来到卡伦上方时，她才惊愕地再次回过头看向卡伦的背影。
    “你……你……看上……我……了……么……”
    “呵……呵……哈……咳……”旁边出气比进气多的理查，直接被逗笑了。
    笑得，像是一具即将湮灭的腐朽骷髅。
    “别担心，也别瞎想，我没有看上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漂亮。”
    “我……讨……厌……你……”
    完，艾斯丽继续向上走去。
    好了，已经上去三个人了，这意味着，算上卡伦和理查，五个人的名额已经满了。
    但选拔还没结束，明下面还有人在向上走。
    终于，又一个人影出现，她仰面躺在地上，靠双手和双脚，把自己的身躯当作船在雪地里划动，是那个瞌睡的女孩。
    瞌睡女孩的身体，基本已经成了冰块，到这个高度，她也已经到极限了。
    她停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
    她双手摊放在身体两侧。
    良久，
    她似乎又积聚了一点点力量，开始继续向上爬。
    卡伦缓缓地站起身。
    他能继续往上走，但理查已经没办法了，所以，想要确保理查的名额，他就必须做这一个守关人。
    女孩划动到了卡伦面前，她睁开了眼，看着卡伦，道：
    “梦……醒……了……”
    话音刚落，女孩身上的冰块开始消散，她的灵魂竟然恢复到了最开始初入考场时的完整模样！
    女孩身体立起，抬起手指，指向卡伦：
    “你要阻拦我？”
    卡伦挡在了她的面前，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一种态度。
    这可能是最后一位竞争者，但却又是最强大也最神秘的一个竞争者，虽然不排除，她和自己一样用了特殊的手段躲避了这场测试的真正压力。
    比如，卡伦自己是因为经历过，而她，则选择了沉睡，用“梦游”营造出另一个自己，让那个自己去承受消耗掉从山脚到这里的一切消耗。
    所以，本质上，这个女孩的手段和那位自己和自己玩石头剪刀布的队长病友是相似的。
    但队长病友明显玩脱了，早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怕不是在山腰位置时就因为分工不均自己和自己起了内讧。
    “卡……伦……”理查传来微弱的声音，“只……要……五个……人……在我……前面……我就……不算……不算……作弊……了……”
    “你现在还在纠结这个？”
    “提……上……来……看到了……风景……我……满足……满足了……”
    理查闭上了眼，身形消散。
    他自己主动选择退出了选拔。
    或许，若是其他选拔方式，他能够站在卡伦身边，一起面对什么，一起抵御什么，对卡伦带来帮助，哪怕只有一点，那他也能心安理得很多。
    可偏偏这次的选拔方式背景下，自己完全成为卡伦的累赘，是被卡伦一路提上来的。
    这就有点太没劲了。
    虽只要过了安检，考场上任何手段都不算作弊，包括卡伦这种强拉硬拽的方式，也不算作弊，最终依旧会获得名额，但这样拿来的名额，理查觉得有负担。
    在这一过程中，理查也看见了自己和真正优秀那帮人的差距。
    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卡伦为了自己，去和这个瞌睡女孩打一场。
    当理查消失后，
    伯恩主教的声音响起：
    “选拔结束。”
    “吼！”
    来自幻兽孔帕西尼的一声低吼，卡伦睁开了眼。
    此时，考场里只剩下两个人，因为他们两个是选拔结束时，还留在幻境里的，其他人，包括前面的巴特他们三个，在上行一段距离后，也都纷纷顶不住退出了选拔，然后会有一道光芒将他们的身体传送出考场。
    卡伦看向瞌睡女孩，瞌睡女孩也在看着他，她的眼里，似乎有一种遗憾，遗憾没能和卡伦真正发生一场冲突。
    伯恩主教正在宣读排名。
    第一名是巴特，第二名是文图拉，第三名是艾斯丽，第四名是卡伦，第五名……菲洛米娜。
    排名其实不准确，因为有两位是直到幻境结束时还在幻境中，理论上，他们还可以继续往上爬，但对于伯恩主教而言，他只需要选出5个名额，对这5个名额排名，本就不具备多少意义。
    “卡伦，下次选拔时再见。”
    菲洛米娜对卡伦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眼罩，戴在了脸上，她的身形再度前倾，像是又睡了过去，然后开始略显跌撞地离开了这里。
    “卡伦，我们回去吧，嘿嘿。”理查走过来道。
    “嗯。”
    卡伦和理查向外走去时，看见巴特站在那里等着他。
    “嘿，喝茶！”
    巴特上前，对着卡伦胸口轻锤了一下。
    “好的。”
    “那个，我也想一起。”文图拉的声音传来，玩石子的少年有些腼腆。
    “别落下我，到时候还是要一起去参加下一轮的。”艾斯丽也走了过来。
    巴特和艾斯丽背后都有一群等待的人，见状，巴特开口道：“那就不带朋友了。”
    艾斯丽点头：“我没意见。”
    众人走入传送法阵，伴随着一道白光覆盖，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务大楼地下层。
    走出去时，外面有不少接人的朋友和家长。
    有一个人的身影，也出现在那里，正是孟菲斯先生。
    理查见状，马上道：“我和孟菲斯先生去向队长他们汇报一下情况，卡伦，你们去聚餐吧。”
    理查记得先前巴特过，这次不带朋友。
    他知道卡伦肯定会带自己，但他不愿意。
    卡伦本想喊住理查，他不会为了所谓的新圈子聚会冷落自己的表弟，但看见是孟菲斯先生站在那里后，也就没做声。
    理查走到孟菲斯面前，孟菲斯开口道：“队长他们先回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那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卡伦入选了，哈哈！”
    孟菲斯先生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和他父亲预测的结果就是，理查只有靠运气蒙，才能蒙进那个名单。
    当然了，幻境中真正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知道的人也不多，也就主持幻境的伯恩主教和那几个最后的入选者才清楚。
    理查开口道：“我发现我和他们的差距好大啊，虽然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唉，我以前真的是浪费了好多时间，日子过得还是太安逸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每一次选拔测试，都只是人生经历中小小的一段，它的作用，只是来让自己明晰前进的方向，虽然没有拿到名次，但你已经有收获了，这就值得高兴。”
    “对，你得很对，孟菲斯，难为你了，你这么一个内向的人居然在安慰我。”理查张开双手，和孟菲斯拥抱了一下，“好了，不过我爸大概不会这样安慰我，我估计等我回家，又要被我爸揍一顿了，唉。”
    “不会的。”
    “一定会的。”
    “一个父亲，可以在任何时候找理由揍自己的儿子，但不会选择在儿子失落时。”
    “唉，你不懂，我爸脑子有问题。”
    孟菲斯：“……”
    “你不去和卡伦话么？”
    “他现在不缺恭喜的声音，你现在却需要陪伴。”
    “对。”理查点了点头，搭上孟菲斯的肩膀，“孟菲斯，你真够朋友，走，今天什么我都要请你去吃顿点心！”
    “你还是先回家吧。”
    “先不回家，这几天我闷死了，我要去好好放松放松。”
    “我还有事，今天不能去，很重要的事。”
    “是么，那太可惜了，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先去了。”
    “好……”
    “这样吧，你忙完了事后，可以去红叶街，那里是点心铺一条街，你随便挑一家顺眼的进就好，完事后直接报我名字，可以签单的，她们都喊我少爷，嘿嘿。”
    “好的……”
    “对了，记住了，我在那条街不叫理查，你知道的，在那里玩，怎么可能用真名嘛，用真名总是不方便的。”
    “那叫什么？”
    “艾森少爷。”

第三百零八章 理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