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喜
一品宰辅 !
过桥坊位于长安城穿城而过的秀水河旁。
有秀水潺潺,有绿树成荫。
这地方距离东市很近,是长安城中大户商贾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
过桥坊比三井坊大了至少三倍,但里面的住户却只有三井坊的三成,其中长安梅氏庄园便占据了过桥坊的一半!
它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坊。
梅氏家族历经数百年的沉淀,而今有旁系十三支,梅氏子孙万计,更有奴婢家丁十万之巨!依附于梅氏而存在的更是不知凡几。
在偌大的梅氏庄园的中间,便是梅氏家族嫡系的居所,梅氏家主梅舒然自然就住在这里。
作为长安显贵,梅舒然深居浅出在京中颇为神秘,事实上梅氏子弟在京都都极显低调,当然除了梅舒然的长孙,也就是梅少臣的长子梅景荣。
京都有鼎鼎大名的六少,梅景荣便是六少之首,年却已经过了二十八。其六妹便是而今的娴妃娘娘梅心悦,也就是说他是皇上的大舅子!四皇子唐不惧的大舅舅!
这位爷在京都极为有名,他所做的事似乎完全背离了梅氏祖上的所有家训:
——结交值得结交的人!
可他结交的多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之士。
——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人和无用的事之上!
可他却整日里游手好闲,丝毫不理会家里的生意。
另外,他有一妻六妾,可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却是长安的烟花重地氤氲坊,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氤氲坊和兰瑰坊里小娘子们花天酒地。
——临事让人一步,自有余地;临财放宽一分,自有余味!
可这位国舅爷的眼里却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有人敢于得罪了他,那真真会被他给逼迫至家破人亡之境。
至于财,他倒是出手阔绰,手底下养了足足百余个武林高手。
在京都百姓的眼里,这位爷就是令人退避三舍的恶霸。
可在许小闲看来,这个叫梅景荣的家伙倒是不容小觑。
“一个世家,还是嫡长孙,是未来要继承偌大家族的最有力的候选人……你会觉得梅氏会将这偌大的基业交到这样不堪的人的手里?”
许小闲看了看罗三变,又道:“整个家族不显山不露水,却偏偏容许这样一个招摇的人存在,这是毫无道理的,理由只有一个!”
罗三变一怔,“这么大的家族出一两个败家子岂不是正常?”
“是正常,却不应该出在嫡长孙的身上。梅氏既然能够存在数百年而不倒,反而愈发的强大……它的祖训是极好的,这就意味着它的族人都能够受到最良好的教育。莫要小看了世家子弟,人家的.asxs.就不一样,梅氏之所以出了个梅景荣,仅仅是梅氏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
“……这对梅氏有啥好处?”
“彰显梅氏的存在,也令其余势力不敢招惹,当然,恐怕也有自黑的意思。”
“自黑?”
“人不能是个无所不能的完人,如此天不容。世家不能是个令当权者看不透的世家,否则皇权也不容。抛出一个为非作歹的嫡长孙,便是告诉皇上梅氏培养的接班人也不过如此,也是告诉天下人,梅氏子弟也是有七情六欲也是有三分脾气的。”
“一个低调的梅氏,一个高调的嫡长孙,我想大多数人的视线会被这位嫡长孙给吸引去,如此一来,梅氏暗地里要做一些别的事便更易于隐瞒。”
罗三变恍然大悟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按照梅氏的根基,皇亲国戚啊,他何须这样去做?”
“我想,或许是因为四皇子还年幼。”
梅舒然不知道四皇子还年幼和这位国舅爷的招摇有什么关系,许小闲没有解释,他微蹙着眉头,知道自己这一刀劈下去当真是会劈出个大麻烦的。
可那又如何?
……
……
梅氏主宅,梅舒然的书房里。
鹤发童颜的梅舒然站在书案前,他握着毛笔的手很稳,仅仅是在听见了管家汇报了许小闲似乎正往过桥坊而来的这个消息的时候顿了顿。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依旧在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这是一张雪浪纸。
上面写着一笔极为端正的楷书——
‘凡是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
他放下了手里的毛笔,一名丫鬟端着一盆温度正好的水躬身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洗了洗手,另一名丫鬟立刻递上了一张百花餐巾纸。
他擦了擦手,将纸团丢入了托盘中,挥了挥手。
两名丫鬟退下,他来到了茶桌旁徐徐坐了下来,“叫景荣进来。”
管家躬身而退,片刻之后,梅景荣走入了这处代表着梅氏最高地位的书房,极为规矩的躬身一礼:“爷爷!”
“嗯,坐。”
梅景荣落座,煮茶,一丝不苟,没有半分纨绔的模样。
“许小闲大致是冲着梅氏来的,他入京都的事,你都知道了么?”
“回爷爷,许小闲入京都的一举一动孙儿都知道。”
“你怎么看?”
“是个人物,但究竟是多大的人物……这需要看皇上的意思。”
“你看出皇上的意思了么?”
“孙儿大致看明白了。”
“说说。”
梅景荣斟茶,双手奉上,神色极为严肃的说道:“禁卫无所动静,皇家刀骑同样无所动静,甚至就连京兆府的捕快都没有任何动静……爷爷,看来娴妃娘娘说起的皇上意欲削弱六大世家的传言恐怕是真的。”
“孙儿以为许小闲是个人物,便是觉得许小闲理应也看透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所以他才敢有恃无恐!”
“他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
“孙儿觉得这个人太危险!”
梅舒然端着茶盏来呷了一口,两道白眉微微一蹙,“所以画屏关之袭击,是你安排的?”
“回爷爷,正是孙儿所安排,只不过借的是徐瑞之手,倒没有料到许小闲能够如此之快的怀疑到咱们梅氏的头上,这是孙儿低估了许小闲之过,为梅氏引来了一个麻烦,请爷爷责罚!”
梅舒然放下了茶盏,脸上却浮起了一抹笑意,“爷爷倒是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
梅景荣微微错愕,他抬头看向了梅舒然。
“皇上不久于世,四皇子而今才十岁。若是行正途……这天下哪里能落在四皇子的手上。所以许小闲入局,反倒是能够推动这棋局更快的走下去。”
“许小闲既然是带着刀来的……他总有放下刀的那一天。当然,杀许小闲不能是咱们梅氏出手。”
“去岁爷爷去了一趟江南给潘氏祝寿,六大世家家主齐聚,达成了一些协议……潘氏既然想要大皇子上位,那么兵部尚书潘北慕总得做些什么,总不能让梅氏被许小闲白白的砍了一刀!”
“你懂了么?”
“孙儿懂了,等许小闲砍梅氏一刀,孙儿便邀约潘北慕的儿子潘锐在兰瑰坊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