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胍噪!”张越微微的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天子节,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对身后的田广下令:“田司马若再有人节前咆哮,目无君威,格杀勿论!”
“诺!”田广恭身领命,对左右下令:“传将令:再敢有咆哮节前,则视为大不敬,格杀勿论!”
“诺!”全军立刻响应。
两百羽林卫骑兵,本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力量,更不提甲部司马的威慑了。
只是这一声应命,便犹如惊雷一般,吓得赵良等人手脚都有些麻了。
也是直到这时,马何罗兄弟才终于发现,在自己面前的骑兵,是羽林卫甲部司马!
“甲部司马……”
“陛下怎么将这支部队交给张子重了?”
作为前侍中,他们两兄弟太清楚,这支特殊部队的作战力了。
攻必取,战必胜,撅师万里,执讯获丑,讲的就是这支骑兵的强悍战斗力。
这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汉军的精华!
更紧要的是,这些骄兵悍将,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只要命令一下,他们才不会管你是谁?
所以,马何罗和马通知道,自己只要再敢多嘴,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
拿着手里的天子节,张越踏前一步,看着那县尉,道:“县尉要稽查盗匪,那就稽查盗匪,做好自己的本职!”
“本使奉钦命,检查京畿除疫工作,询问民间父老疾苦,一样是职责!”
“倘若县尉执意要阻拦本使进湖县,那本使只能理解为,湖县官吏军民,有意要对抗天子节了!”
“不敢!”县尉听着,汗如雨下。
公然对抗天子节?
谁敢?!
“这就好!”张越举着节旄,转身下令:“田司马,继续前进!”
“诺!”
在羽林卫骑兵的护卫下,张越的车队再次启程。
“等等!”赵良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握着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从怀里取出一张帛书,大声道:“天子有诏!天子有诏!”
张越猛然回头,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那卷帛书。
从外观和颜色上来看,确实是汉家天子诏书所用的帛。
只是……
“原以为,我还要激将一二,才能令你犯错……”
“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智……”
“真是……”
在来湖县的路上,张越就预想过了,若赵良赶来,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对这个纨绔子,能用的手段,张越自也做过预测。
左右不过撒泼耍赖,胡搅蛮缠,乃至于假其姊的名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但张越怎么都料不到,这纨绔子居然敢矫诏。
这是作死啊!
不过,这确实是一张王牌。
哪怕是假的,也足够吓人了!
赵良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帛书,得意洋洋,威风八面的道:“天子诏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拜受诏命?”
在他的预想之中,这天子诏一出,当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张子重应当立刻就屁滚尿流的跪到自己面前,三叩九拜。
他甚至已经在想着怎么折辱和羞辱那个混账了。
张越举着手里的节旄,俄尔笑了起来。
他回头对金赏和田广,道:“既有天子诏命,吾等当去听诏!”
金赏起先还有些发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也道:“天使所言极是!”
田广却还没有转过弯来,挠了挠头:“这天子下诏,节旄何在?”
在理论上来说,大汉天子至高无上,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口唾沫一个钉。
但在实际中,天子的诏命分为很多种。
因命令形式不同,主要分为制书和诏书两种。
制用于国事,通常作为政策的法令和国家大策的决定,而诏则用于一些私人性质和奖惩性质的场合。
于是,就发展出了两套系统。
凡制书,要文武百官共议(至少要做个样子)才能发布,凡诏书,则一试三份,一份交由执行人,一份交给兰台,作为备案,一份天子自己保留。
三者合一,才叫诏书。
哪怕只是缺了一个环节,所持诏书就是非法的,持有人视同矫诏。
百年以来,这细节处的魔鬼,不知道坑死了多少人。
而刘氏天子也靠着这一手,玩弄了无数公卿列侯们的肉体与灵魂。
真正做到了随时随地甩锅和随时随地耍无赖。
受害者名单上,有着周勃、陈平、张苍、晁错、窦婴、袁盎等名臣。
刘家的陷阱,防不胜防,让人无可奈何。
好在被刘家人忽悠久了以后,吃够了苦头的公卿大臣,自然也与时俱进的找到了应对之法。
于是,在元鼎以后发展出了新的诏书制度或者说游戏规则。
凡诏令,必遣使节持节布告,公卿大臣才敢接诏。
不然,鬼知道你老刘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没有人再想像窦婴那样,明明手里面有先帝诏书,结果反倒摊上了一个矫诏的罪名,自己腰斩弃市不说,还连累宗族一起遭殃。
这就是为什么,汉室前期矫诏案层出不穷,而到了中后期则迅速减少的缘故。
张越和金赏,装作不知道这个事情,其目的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就是生怕那赵良死的不够快!
“臣等恭闻陛下圣谕!”张越和金赏,带着田广上前,微微恭身,做足了姿态,拜道:“请陛下训示!”
赵良一见这个情况,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他拿着手里的帛书,清了清嗓门,高声道:“天子有诏:凡在外公卿,不得为难临武君,一切大小事务,都当听从临武君的意见!”
张越与金赏一听这话,就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到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对方百分百矫诏了!
而且,恐怕除了那帛书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像有些矫诏的当事人,其实是给刘家天子背锅或者干脆是被刘家过河拆桥。
因为,只听着诏书格式就知道了。
当今天子能写这么差的诏书?
可能吗?
这位陛下的诗赋水平和文化修养,可不比一般的大文豪差多少。
他所做的不少诗赋,迄今脍炙人口,哪怕在士林也被认为是佳作。
而这纨绔子念的这一封诏书,根本就是现编的。
真是太没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