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沟去种田
重返1982 !
接下来的聊谈围绕合作的细节展开,正儿八经的业务交流。
“进度要赶一点,合同的签订,还请刘总到各个乡里跑一趟,具体时间随你安排,但最好在一周内办妥。”周院长道,“合同的样本,等会我回去就准备,你看是今晚还是明早,到设计院一下,我拿给你。”
“明早吧,今天有点紧,俺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张本民立刻答道,“刚好,周院长你也不用恁么赶了。”
“行,那就明早。”周院长一点头,道:“明天我就尽量就把人员定下来,然后带着仪器进场勘探,刘总你看看,早点把十座桥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也明早吧,刚好拿合同的时候给你。”
“嗯。”周院长点点头,“勘探的速度比较快,图纸设计要慢一些,所以你可以按照轻重缓急排个顺序,哪些桥需要加快的,我这边就先勘探设计。”
“涧沟乡和沙城乡的几座优先一点吧。”张本民说完,看了看高虹芬。
“涧沟的最前,沙城的放最后。”高虹芬思索着道。
“行,就按高主任的意见来。”周院长接话道,“局里计划安排,肯定没问题。”
张本民是明白的,他要分别在涧沟和沙城建桥,把时间拉开当然是合理的,刚好还能把建桥的各种材料和设备延续使用起来,那也是笔不小的开支。比如模板、脚手架、搅拌机、钢管、木板、扣件等,涧沟那边用过后,就可以拉到沙城的工地上继续使用。否则,要是两边开工时间靠得近了,有些材料和设备腾不出来,那还得再买一套,还得另外花钱。
“局里也没什么计划,我就是觉得,在涧沟、未岗、屏坝和沙城四个乡中,涧沟是最穷的,各方面条件都差。每年收获季节,涧沟的老百姓收种庄稼时在运送上,真的很苦。”
“高主任心地善良,看出来是真心为民的。”周院长感叹道,“唉,大大小小我也接触过不少官员,可是像你这样的实在不多。”
“行吧,就别夸我了。”高虹芬摆摆手,“还是抓紧谈合作的业务。”
“嗯,今天不是闲聊的时候。”周院长继续道,“图纸设计出来后,打印装订成册什么的,要求不高吧,用普通纸张就可以吗?”
“普通的,节省成本。”张本民笑道,“等图纸拿到工地上,用不了一天就会脏了吧唧的,再过几天,没准还会缺页呢。”
“看来刘总挺有经验的,好多项目开工后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找到我们院里,要再打印一份设计图,因为工地上用得太随便了,不注意保护,污损十分厉害,影响使用。”周院长道,“嗐,那些是无所谓的,我们这次合作最重要的一环是在打款上,得和乡里协调好,走公对私的路子,如果是公对公,钱要是到了我们院的账户上,那就没有意义了。”
“周院长,这是最基本的,没问题的。”张本民道,“就是在付款的时间上,期限能不能延迟一点,因为乡里的工作效率和作风,实在是会让人头疼的。”
“这个大概延迟多长时间呢?”周院长问。
“一个月。”张本民笑道,“之内。”
周院长寻思了下,“行吧,有高主任在这儿,什么事都好商量。”
“周院长爽快!”张本民称赞了起来,“看来咱们的合作肯定很愉快!”
“有高主任在呢,想不愉快都难!”
“好吧周院长,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打个包票,仅就业务合作而言,绝对不会出现矛盾的。”高虹芬说完笑了笑,道:“要不,先这样?我看该谈的也都谈了,至于过程中会产生哪些问题,碰到了再说,没有必要做预案,毕竟只是个勘探和设计,而且变更的几率也不大。”
“对的,还是高主任能拿主意!”周院长对高虹芬笑着,“那就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高虹芬摇头叹笑,“周院长,你这话可深奥哦。”
“就随便一说而已。”
张本民没继续听,先到吧台把账给结了。高虹芬和周院长随后来到,一起出门离开。
“知道为什么把沙城的勘探设计放最后吗?”回去的路上,高虹芬问张本民。
“沙城放最后,涧沟放第一,不是已经都说了么?”
“还有呢。”高虹芬道,“跟水泥预制厂的选址也有关,我觉得沙城乡地理位置最合适,在我们县来说,辐射东西,联通南北,而且交通合适,运输方便。”
“你说行就行!”张本民呵呵一笑,“不行也行!这个家,你当了!”
“少来了,说正事呢。”
“哦。”张本民点点头,“对了,不是说好了么,到具体谈事的时候你找个机会离开,刚才咋一直就在场守到底了呢?”
“我可不想让意想不到的错误发生,那可是一百个事与愿违的。”
张本民笑了笑,“高姐姐,你对俺太没信心了。”
“错,我的信心很足,就是对你的定力感到不足。”
“你跑题了。”
“我是在纠偏。”
“好吧,那俺衷心感谢你。不过也提醒你以后这种场合还是离开为好,毕竟世态如此难料,绝对靠得住的朋友能有几个?所以从规避风险上讲,你还是”
“明白着呢,不都是你嘛,跟她一唱一和的,弄得我瞎担心起来。”
“活跃下气氛而已,为了营造放松的环境,谈事的时候不就能放开些嘛。”
“唉,感觉你的游刃有余让我是真心地尴尬了。”
“那是难能可贵的,俺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哪怕是一瞬间的真心尴尬。”张本民的心儿毛毛地痒了起来,想到曾经的草垛空、看小人书的房间还有棉纱蚊帐的床。
“嗨哟,就你这点容量,这么容易波动,还要赚大钱呢。”高虹芬似乎也有点感触,但她极力让自己保持着常态之心,“对了,你还吹牛是什么本民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的,人家称你刘总,你还心安理得地接受,咿,当时我这脸可真是火辣辣的,难为情着呢。”
“那,那不是为了帮你长个面子嘛,要不人家说啥朋友啊,分明就是个皮条客。”
“牛吹去了,到时万一人家要用你公司做个合同什么的,你怎么办?”
“不就是个章嘛,找萝卜刻一个得了。”张本民说着,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其实,要真是有了钱,是需要成立那个公司的。”
“嗯,这么说还差不多。”高虹芬点头道,“你想啊,那个水泥预制厂真建起来的时候,就是得有个公司头衔挂着,总不能弄个庭院作坊吧。”
“可办!就照恁么个思路办!”张本民说着,得意地看着西天边的夕阳,“高姐姐,天太晚了,回去怕是来不及呢。”
“那就不回呗。”
“住哪儿呢?”
“你不是有朋友在这边?借个地方住住也没啥大不了的。”
“哦。”张本民点点头,“是唔,应该可以。”
“那就”
“那就先吃点饭?”张本民打断了高虹芬的话,趁机接上新话题。
“”高虹芬斜着嘴角笑了笑,“想吃什么?”
“去你宿舍呗,熬个菜粥就行。”
高虹芬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说好吧。
这顿饭,张本民吃得小心翼翼,就怕一时惹高虹芬个不高兴,就得早早出门。其实他很想说,反正是两个房间,另一个空着也是空着,住一晚有啥大不了的?
事实上,高虹芬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以前发生的暧暧昧昧的事太多,件件如同性能超强的催化剂,万一激着了,随便触碰到那个点,就非常危险。这危险,如同焰火,或许非常美丽,赏心悦目让人醉,也或许会像烟火一样,相互灼伤。
的确如此,张本民又何尝不在矛盾着?说过的话不能忘记。上一次在村里的时候,两人就曾说过:了却青春荒唐事,白兔童年挥作别。那是她青春的一个印记,是他童年的一个回忆。
放下饭碗,张本民抬眼看了看高虹芬,低头暗暗叹了口气,随后起身,道:“高姐姐,俺走了。”
“哦”高虹芬看了眼张本民,移开视线,“刚吃完,稍歇会儿吧,还有,等会路上也别走得太急,要不肚子会岔气儿。”
“没事,俺慢点就成。”张本民没法再坐下去,“那,俺走了。”
“嗯,我就不送了。”
“不用的。”张本民笑笑,“高奋进的姐姐高虹芬,再见。”
高虹芬听了,身子瞬间那么一抖,她抿抿嘴,咬了咬嘴唇,道:“再见,高奋进的好兄弟张本民。”
张本民站在门外的时候,回头憨憨地笑了下,“俺,还会再来的。”
“可以,可以的。”高虹芬恍然点着头。
下楼,脚步有点沉。站在楼栋前,张本民抬头望望窗户,多么希望高虹芬在那高处,推开窗,看着他。
张本民想抽烟。
摸了摸口袋,还是唱首歌吧,莫西子诗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不是你亲手摸过的,那就不能叫做宝石。你呀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这颗心就稀巴烂,这个世界就整个崩溃”
张本民一边唱一边抬头看着。
“这是谁呀?”高虹芬终究是把虚掩着的窗户推开了,微微探着身子问起来,“是张本民吗?”
“不是!”张本民大声回答,“俺是刘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