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仙穹
皇宫中气压低得可怕。
近百名元婴真人聚集在勤政殿内,地面跪了一群平日里高高在上、人见人跪的皇亲贵胄与重臣,他们个个低垂着头匍匐在同样颤抖的老皇帝身后,看着他黑白二色的朝服背后绣制的三眼人像,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元婴修士皆是来自碧霄域及附近修仙域,此刻坐在首位的正是四大阁的四位首座长老,天降异象乃修仙域难得一见的大事,永宁域又属于他们的“地盘”,惊动到常年闭关修炼的他们在所难免。
四大阁平时关系紧密,生意上、人情上的来往极多,由因各家所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是以大面上没有任何隔阂。不过这次的事实在关乎重大,连四位首座都很少传音交流,只各自打着小算盘,想要为己方获得更大的利益。
玲珑阁首座是一名身材曼妙、轻纱覆面的年轻女修,湖绿色的纱裙将她衬托得入水葱般娇嫩,面上同色薄纱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炼制,将她灵动双眼下的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同为元婴圆满的道友都堪不破真容。
“诸位道友,”她的声音如清泉泠泠,细声细气却毫无矫揉造作之感,亲和又温柔,“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不如先去看看那孩子,而后便各自散了吧。”
哪怕听着动人,在场各位也不是耳根子软的蠢货,不会因为她语气温和便乖乖听话,但大家又都顾忌着她玲珑阁首座的身份,以及声名在外的强悍实力,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
一旦陷入安静,对于在场的凡人来说便有种死亡在靠近的威胁。
永宁域的修士的确少得可怜,但这不代表凡人不了解修士,各国皇室多少都会养几位进阶无望的筑基或金丹期修士,作为地位超然的国师守护自己的国度。这算是一种震慑手段,以防止国土被邻国侵占,亦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征战。
常常能见到国师的皇室中人与朝堂重臣都知道,这些看似与他们长得无甚区别的仙人,连手都不用抬,就能让一个人浑身起火化为灰烬,或是眨眼间死得毫无伤痕。
他们也知道,现在坐在殿上占据了他们平日位置的,都是仙人中最厉害的角色。若这些人一个念头不对劲,他们全都要死得不明不白。
“仙......仙......”老皇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的祖上甚至也见过元婴期仙人,据说那仙人还想要世代传承的皇椅。
他们家老祖宗吓得不轻,心里哭成了一片海,面上还是只得热情应下。谁知那位仙人竟是个十分仁慈的的,在宫人窃窃私语中听说这椅子的意义后,便只让工匠拿了图纸,说是自己回去寻好木头打造,不要他们的皇位了。
想到这一点,老皇帝忐忑的心稍微送了一松,仙人是可怕,思维方式也与他们不大一样,但他知道一点:这么多仙人之中,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与老祖宗遇上的那位一样,心地仁厚,不会与他们计较。
于是他因紧张的结巴好转了许多,强打起精神找回了平日的镇静。“诸位仙人,那孩子生下来体弱,正由御医看照着,待他身体好转一些,孤......咳,在下一定将他从禁宫中挪出来。”
广闻阁首座捋了捋齐至胸前的一把白须,精瘦凹陷的脸颊将他一双鹰眼显得炯炯有神,尽管是一副凶悍面相,神情与语气却与玲珑阁首座一样,温和而平静。
“禁宫之所以拦得住我等,只因我等守礼,不曾有过强闯的念头。诸位道友,你们说是不是?”他的话听来是在调侃老皇帝,实则却是在暗示在场所有真人,不要对禁宫动什么歪念头。
在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元婴期,无论是人族还是妖兽,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尊,若是明面上以命令或警告的方式阻止他们硬闯,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广闻阁首座最顾及的还是玲珑阁首座的面子,她已生出入内查探之心,若是直接反对,以后怕是不好相处。
最关键的是,现在谁都想将那孩子把在手里不放,可孩子只有一个,总不能像分资源那般分成近百份一人一份吧。
在场真人们非常给面子地回应了一下,玲珑阁首座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也轻轻点了点头。看到这情形,广闻阁首座心中一松再次开了口。
“禁宫的孩子乃非凡之人,从他脱离母胎的那一刻起,实则便与你们翼国、乃至于整个凡俗世界没有了任何关系。他的身份并非皇子,而是修仙域未来的一个契机。于你们翼国而言,失去一个皇子算不得什么,我瞧诸位皇子巴不得这孩子早些离开,是不是?”
听到这带着笑意的话,在此皇子仍是不敢吭声,只将头垂得更低,心中却是大喊着回应:是是是,快点把人打包带走吧!
老皇帝儿子不少,自然不在乎这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小娃娃,他现在连小娃娃的母妃长什么样都忘了,哪里会有什么感情。
他私心里确实想过,要是能将这娃娃培养起来,翼国以后岂不是能成为永宁域一等一的大国?可眼前的现实让他十分清醒,这完全是痴心妄想。
凡俗国度的争斗在这些仙人眼中就像是小孩子抢玩具,毫无意义可言。小皇子既然是修仙域的重要人物,那他无论如何都把人留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把人交出去,说不定人家看在他懂事的份上,还会留下一些谢礼。
就像老祖宗曾经遇上的那位仙人,就给他们留了一些灵气十足的好东西,这也是他们翼国皇族寿元总比旁人长的原因。
正想开口表个忠心,结果还未张嘴,就听得上方再一次传来老者温和的声音。
“不过......婴孩体弱,经不得传送阵与外域灵气的压力,我等身上的威压也能轻易要了他性命,或是留下难以改善的暗伤。所以我倒有个提议,不知诸位道友愿不愿意一听?”
在场真人面上笑嘻嘻,心里齐刷刷翻着白眼,你都开口了,谁还能说不愿意吗?
广闻阁首座丝毫不介意大家眼中一闪而逝的暗讽,活了这么多年,再薄的脸皮也该厚实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