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82
距离广交会结束还有最后两天的时候,段云突然接到了王石电话,让他车队和人手,明天下午4:30左右的时候到达指定的地点,到时候会有人把货送到岸边渔村的码头上。
听到王石这么说,段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在自己以往的印象中,偷渡或者走私一般都是夜里偷偷摸摸进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大白天的时候,就敢明目张胆的走私货物。
然而确认了两遍后,黄石依然让他明天下午4:30到指定的港口,于是俩人结束通话之后,段云又立刻拨通了运输队那边的电话。
昨天不得去香港验货的吴刚等人已经回到了深圳,得知机器全部零部件包装完好,并没有发现明显瑕疵之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段云原本以为香港这些商人会隔个几天后才能发货,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吴刚前脚刚刚回到深圳,香港那边就告知段云准备出货,效率是高,令段云感到乍舌。
到了这一刻,段云的心情变得激动而紧张起来。
这几台机器关系到他未来的商业布局,而且也几乎掏空了他大部分的外汇留成,如果运输失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电话通知完大军二虎两兄弟之后,段云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起了烟。
当天晚上,段云几乎一夜没有睡,到了第2天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几个小时来到了王石通知他的指定地点。
因为之前王石安顿他不能露面,所以段云只是将车开到了距离码头几百米外的一个缓坡上,然后拿起一部望远镜,向着码头的方向望去。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前方的海面风平浪静,而就在山坡下面,大军和二虎车队已经就位,就停在渔村码头的旁边。
而过了一段时间,段云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摩托车声,转头看去,发现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迅速靠了过来。
“王经理?”当段云看到来人正是王石之后,顿时有些意外的招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王石看了段云一眼后,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然后微笑的对段云说道:“说起来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肯定也会过来,毕竟那可是几百万美元的东西,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真是会气吐血的……”
“我就搞不明白了,香港人打的就这么大,大白天又敢走私货物过来,他们就真不怕被查扣吗?”段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没有的金刚钻,他们也不敢揽这瓷器活,而且他们走的这条线其实是合法的……”王师说道。
“合法?”段云闻言愣了一下。
“我跟你讲,要是早个三四年的时候,肯定没人敢这么玩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石和段云说起来这其中的“秘密”。
原来,香港之间的走私早就处于一个半公开化的“灰色产业”。
80年代初,家电市场需求力旺盛,货物严重供不应求,价格不仅贵,而且还需要凭票供应,这也就使得家电走私行业成为了一个利润丰厚的“灰色产业”。
2017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树大招风》里,片中的主演叶国欢,也就是现实香港中的“三大贼王”叶继欢,是抢劫金行的大盗,然而他发现走私更能赚钱之后,就立刻金盆洗手,成为了一个隐姓埋名的走私犯。
由此可见,这其中的利润是多么诱人。
在80年代中期的时候,中国内地沿海掀起了打击走私的风潮,国家重拳出击,破获了一批涉案人员众多,数额巨大的走私案件,那一段沿海城市的走私产业确实得到了极大的遏制,很多从业人员,要么逃之夭夭,要么郎当入狱,防走私行动的效果非常明显。
然而几年之后,沿海再次形成了家用电器走私潮,而相比之前的走私行业:主要分成了边境运输电器集散和电器零售三个部分,而且每个环节都有一个很大的利益集团,内部人员复杂。
走私的第1步,是从香港把大量电梯运到湾沿岸,采用的是一种名叫大飞的民间改造快艇,这种快艇改造非常简单粗暴,就是网上加了很多大马力的发动机。
大飞速度极快,在海上行驶可以达到每小时90公里以上,这个速度在当时的海警船是绝对追不上的,不过这种船改造没有考虑过转向和制动问题,驾驶起来非常危险,除了专门的走私人员之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人使用。
当时的港英政府非常腐败,香港当地的走私集团多年来持续对一些监管部门进行利益输送,所以港英政府对这种走私行为置之不理,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一些情报消息,甚至包括内地海警巡逻的卫星录像和方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内地警方打击香港线的走私非常困难,大飞往返一趟只需要7分钟,速度之快,海警船根本无法追赶。
这些货物运到海岸线之后,很快就会有人把这些电器收走,然后集体运到国内的几个批发市场,其中名气最大的批发市场就是番禺的“易发”。
易发批发市场并不大,只有不到500米,几百家店面的规模,但在当时这里流出了全国80%以上的走私电器。
而这个易发市场,却走出了很多“白手起家”的电器企业,包括瑞风奥林巴斯,胜美达等一些企业,当初都是靠这个市场起家的。
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黄老板,他早期就是靠在易发市场倒腾电器,然后运到北方,主要是北京进行销售。
而且黄老板的头脑非常好,同样是倒腾电器,黄老板和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所有电器都是快进快出,对市场情况极度敏感。
因为走私电器没有一个正常的进货流程,进来的数量都是随机的,价格也不稳定,所以当有货物积压的时候,零售价格很容易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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