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功带光环
鹰扬三国 !
数十名胡骑的簇拥之下,一名胡将缓缓策马而来,他身形魁伟,面容粗豪,满头油亮的长发散落两肩,钢箍环额,深深凹陷的双目之中利芒闪动,全身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西北边野之人宋建,见过大将军!”他从容抬手,止住部属跟随,一直单人独骑的策马行至南鹰数十步外,才驻马施礼。其镇定自若的风度,连南鹰亦不禁为之惊讶。
“你就是宋建?”南鹰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不得不承认,本将之前一直低估了你!”
“大将军此言应该还是照顾到了本人的面子!”宋建欣然道:“您应当不是低估了在下,而是压根儿就没有将在下放在眼里吧?不过,在下却是从来都不敢低估大将军的!”
“你当然没有低估本将!”南鹰杀机凛然的目光扫过樊稠:“连一个降将都能鱼目混珠,你对本将下的功夫不小啊!”
宋建平静道:“大将军息怒!事实上,在下对大将军仰慕已久,一直期盼着当面受教的机遇,又怎敢对您失礼……不敢隐瞒大将军,樊稠其实便是在下的嫡亲兄长!这个身份,应该也不算太低了吧?”
“什么!”不仅在场诸人齐吃一惊,连南鹰亦不禁失声道:“他,他竟然是你的亲哥!”
“不错!当年凉州大乱,在下与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联同韩遂、边章相约起事!”宋建目光深沉,仿佛正在追忆前尘往事:“然而,我宋建势单力孤,既无力与其他凉州群雄争夺地盘,亦无力抵御大汉征讨兵马。仅凭区区兵马和弹丸之地,如何能够安身立命?”
“所以,你只有忍!”南鹰瞳孔微缩:“不仅是忍,还暗中有所动作!”
“大将军此言极是!”宋建微微一笑:“从表面上看,在下困守枹罕一地,似乎胸无大志,并不对周边势力构成威胁。同时,在下及时打出了河首平汉王的旗号,表明了与大汉势不两立的决心,这也打消了其他凉州势力的顾虑!他们当然只会腾出手来,清除其他危险人物,并向着三辅之地进军,再不会对枹罕虎视眈眈……因为,在韩遂、马腾这等野心勃勃之人眼中,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急功近利、安于现状的小人物!所以,北宫伯玉、李文侯死了,边章死了,王国和李相如也死了,而我还活着!”
“凡事皆有利弊,虽然在下一时之间站稳了脚跟,巩固了领地,并利用韩遂、马腾挡住了大汉军队的征讨,但是也完全堵死了我枹罕对外扩张的可能!”宋建面容不变,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得色:“于是,在下派出了最为亲信得力的部属,甚至是兄弟,令他们伪造了身份,分别投入一些有实力的诸侯麾下,通传消息,培植势力。他们当中有人死了,有人败了,当然也有成功者……”
他说至此处,突然向着马超和马云萝瞧了一眼,淡然道:“你们倒是不必多虑,韩遂、马腾距离太近,对我方情况亦是知根知底,派人潜伏其部风险太大,本人还不至于用部下的性命去赌那一丝机会!否则,还有人敢为我卖命吗?”
听着宋建娓娓道来,即使是以南鹰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沉着,亦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本将再次陈述一个事实,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显然,你已经争取到了那个机会!”南鹰心念电转,迅速在心底评估形势:“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开诚布公!”
“多谢大将军褒奖!”宋建嘴边含笑道:“非是在下逢迎拍马,我方内外呼应,策划多日,而今日一战,以数倍兵力却无能对大将军形成明显优势,竟依靠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掌握主动,在下对大将军确是佩服至五体投体!”
“诚如大将军所言,这一丝机会对于在下确是难能可贵!所以,在下惟有把握机会!”他平静的注视着南鹰:“今日,只要大将军当着两方数万将士,允诺在下三件事,在下立即恭送大将军北行,并承诺今生今世,一切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南鹰见他态度愈加谦恭,一颗心儿反而更加沉了下去,只因他所提三事必定均是难以办到,然而却是无可奈何,惟有沉着脸道:“说吧!”
“在下亦知大将军已与马腾结成姻亲,所以无意冒犯,却必须自保!”宋建带着笑意的目光掠过马云萝和马超:“请大将军以辅政皇叔之名颁谕,从此划凉州而治,将陇西、金城、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六郡重设雍州,封在下为刺史,有生之年永镇雍州!”
“你怎么不让本将封你为雍王呢?”南鹰冷冷道:“这还能世袭罔替呢!”
“世袭罔替?这是什么意思?”宋建愕然,显然从未听过罔替的说法:“世袭有违定制,在下仍为汉臣,如何敢于行此悖逆之事?”
这宋建好大的野心,不仅意欲成立一个国中之国,显然还想站得身正脚稳,让朝庭对其无可奈何……同时,一旦他开了这个头,天下群雄定会纷纷效尤,令汉室名存实亡,实是其心可诛!
“这一条也不是绝无可能!”南鹰心中杀机大盛,面上却现出隐约松懈的神色:“你接着说!”
“多谢大将军!那么在下便继续斗胆进言了!”宋建面色一喜:“不瞒大将军,不仅在下身有胡人血统,部下亦多胡人部属,我等与故地亲人分别多年,思亲之心日盛,恳求大将军俯允,准各部胡人进入雍州定居,并拨土地钱粮,以令其安居乐业!”
他面色恳切地望向南鹰:“胡族之乱遗祸百年,正所谓堵不如疏,疏之可通,而通者必亲,若盖德泽洽,则四海一家!大将军若能促成此事,则为千秋伟业,定能功传万世!”
“你倒是思虑深远!”南鹰面色沉静,内中却几乎气炸了心肺,此贼好深的算计,不仅想要趁机吸纳各部胡人以强大自身,还想要朝庭拨钱拨粮发展壮大……这种养虎为患的作法还功传万世?祸延千秋还差不多!
然而,南鹰心中警惕之心更甚。数百年后,唐太宗凭着汉夷一家的国策和爱之如一的胸怀,这才成就了贞观之治的一代伟业,而此贼能于此时提出这种超前思路,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大将军!”宋建终于按捺不住的露出了热切的目光:“不知在下所请的第二件事,您是否可以应允?”
“宋建,你似乎并不了解本将!”南鹰内心恚怒,面上却只是恰如其分的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若论这胡汉一家的方略,何时轮到你来对本将说教?”
“世人皆知,本将自征战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靠的是什么?”他信手向着身旁的大群部属指去:“你睁眼瞧瞧,本将属下的精兵悍将,至少两成都是来自羌、蛮各族的大好儿郎!本将用人,向来不分胡汉!”
“这么说,大将军是俯允了!”宋建惊喜道:“在下多谢…….”
“你且慢着!”南鹰心中冷笑,摆手道:“兹事体大,且关乎国体和汉胡各族的前途命运,若你不能拿出一个稳妥的章程来,休说能令天子和百官同意,一旦引发各族争端,本将也是万万担负不起这个骂名的!”
“这个自然!”宋建洒然一笑:“只要大将军点头,在下必于十日之内将稳妥细案呈于大将军过目!”
“十日?”南鹰双目厉芒一闪:“你的意思是,还要本将在此等候十日吗?”
“在下不敢!”宋建慌忙躬身施礼,再抬头时眼中却闪过一丝诡谲之色:“只要大将军再答应在下最后一事,在下立即恭送您班师而回…….至于那份章程嘛,当然也是由在下遣使前往,呈于大将军面前!”
“你继续说!”南鹰见他如此笃定,竟似浑然不惧日后来自渤海军的报复,不由心中一寒,面上却仍是一派从容自若。
“素闻司马直大人名门世家,不仅精于韬略,更极擅政事律法!”宋建不慌不忙的于马上深施一礼:“在下斗胆,恳请大将军将其任为雍州从事,辅助在下施政治军,并行监督之职!”
“你说什么!放肆!”南鹰终于忍无可忍的脱口暴喝,几乎便要探手去握身后背负的一双鹰刀…….他前所未有的耐着性子听到现在,在区区一介地方豪强面前忍气吞声,只不过便是为了要换回司马直,而此时听宋建的意思,竟然便是借着司马直吃定了他,一直要将司马直当成人质扣押下去,怎能不令他怒发如狂?
宋建显然是对南鹰的反应早有准备,只是眨了眨眼,面色竟是丝毫不变,口中仍道:“大将军息怒,在下亦不过是出于……”
“哈哈哈哈!”不等他话语道完,身处樊稠刀下的司马直猛然间仰天爆发出一阵狂笑,令双方无数目光一齐愕然投来。
“汉扬!你好糊涂!”司马直厉声狂喝道:“你忘了渤海军规是什么?”
“谨严你!”南鹰心中一乱,亦是大喝道:“主将阵前议事,你还不闭口!”
“陷阵之将,再无权力!”司马直一双虎目直直的盯着南鹰,目光渐趋柔和,既而射出难以言述的复杂深刻感情:“我一直欠你这么多,又怎会成为你的负担?你决定不了的事,自然有我来为你作出决定!”
“你想做什么!”十年的倾心相交,南鹰瞬间猜到了司马直言下之意,他心中一片冰凉,失声惊呼道:“我不许你……”
数万双目光的注视之下,司马直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将颈间狠狠撞向雪亮的刀锋。
“不!”樊稠骇然狂叫,本能的将手中长刀一缩,险险避过司马直那狠狠一撞。
然而,所有人均低估了司马直的求死之心,他一撞不成,立即双脚脱镫,纵身从马鞍一跃而下,胸口正对一名自家属下的长矛之尖。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长矛从他的躯体中贯穿而过,鲜血狂涌而出。
“没有人能够胁迫我们渤海军!有死而已!”霎那间,司马直努力站直了身体,眼中闪过回光返照的慑人神采,用尽力气厉声叫道:“汉扬,还不杀贼!”
吼声方罢,他眼中神采有如潮水般退去,一颗头颅亦微微低垂下来,身躯竟然仍是屹立不倒。
“这不是真的!”南鹰心间猛然有如炸裂一般,强烈的伤痛令他有如呆了一般,只知怔怔瞧着面前的司马直。不仅是他,便连宋建、樊稠以及两方数万将士亦是呆在当地,头脑间一片空白。
“啊!报仇!”死一般的沉寂只是弹指之间,直属于司马直的一千禁军将士竟然最先作出了反应,无数将士热泪狂涌着狠狠刺出手中兵器,瞬间便将重重包围之下的樊稠及其数十名属下剁成了肉泥。
“杀贼……谨严,我杀贼,杀贼!”一串晶莹的泪水从南鹰低垂的面庞划过,洒落尘埃。
他缓缓转过头来,向着已是泪流满面的马云萝等人勉强露出一个木然的惨笑:“你们都听到谨严的话了……都跟着本将,杀贼!”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几乎已是语不成声。
“呛啷”一声,鹰刀出鞘,南鹰双目充血,一骑当先的向着不远处正在仓皇拨马后撤的宋建疯狂追去。
“杀!”马云萝、马超、华雄、胡车儿等将和全体汉军将士均觉一股血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想也不想的紧紧跟随。惟有高通虎目蕴泪的跃下马来,向着司马直遗体庄严行了一个军礼,这才将他尸身抱上马背,向着南鹰追去。
辽阔的战场之上,目之所及,兵力占优的宋建兵马已是乱成一团,而一支支满腔愤怒的汉军兵马发出如雷吼声,只顾疯狂的策动战骑,潮水般顺着宋建逃走的方向猛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