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
孛日帖赤那见李落神色冷幽,知其仍有怀疑,和声说道,“真真假假,王爷去过便知。”
“路远么?”
“不远。”孛日帖赤那长出了一口气,李落如此说就是事有转机,至少他会去看一看,听一听。
“天亮之前能赶回来?”
“用不了那么久,很近。”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孛日帖赤那道:“我还想请前辈到时再说一说极北荒野深处的来历起源。”
孛日帖赤那略有为难,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说道:“我会告诉你我早前知道的事,至于眼下这些,王爷一会自己问吧。”
李落没有问应该问谁,孛日帖赤那似乎时间很少,略显焦躁,李落也就没有再多费口舌,答应了下来,在营中探马二次巡查这里前跟随孛日帖赤那进了这片弥天大雾。
进到雾中,眼前所见所闻和早前李落上次去往鹿野那伽时相差无几,不过这一次有孛日帖赤那在前面带路,无须再分辨什么痕迹方位。走了大约多半个时辰,依两人脚程倒也走了不少路,虽说到不了鹿野那伽,不过已经在迷雾深处了。
孛日帖赤那放缓了脚步,朗声说道:“不远了,就在前面。”似乎是为了应和这一句话,两人眼前的迷雾一分为二,露出中间一条五尺宽的小路,两旁迷雾翻滚不休,但没有一丝一毫雷池这小路上的清朗半步,神乎其神。李落眼中一凝,听过呼风唤雨的仙家手段,但这样能操控大雾的还是首次得见,果然叫人大开眼界。
路笔直往前,大约一百步外有一棵树,不太高,但看上去很老,安安静静的站在路的尽头。李落心里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只是很奇怪,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睹为快。
孛日帖赤那带着李落走了过去,那树根下有几块发出亮光的石头,是阳月石,正是光亮映照,才叫李落看清了这棵树。离树不远是一条小溪,只有几尺宽,在草海常见的很,溪水边有几块散落的石头,上面坐着或蹲着几个人,打扮和异鬼相差无几,不过更像拦路的那个操控异鬼之人。
到了近处,孛日帖赤那没有向坐着的什么人行礼问好,竟然是向那棵树躬身一礼,用李落听不懂的话说了一句。李落摸了摸鼻尖,颇感好奇,可就在李落的好奇还没有落定的时候,就看见这株古树动了一下,这一动,着实吓了李落一跳,鸣鸿刀微微一动,虽然没有从刀鞘里出来,但刀柄却也在了李落手中。
孛日帖赤那赶忙回头,面露歉然之色,道:“王爷莫惊,这是我族的供奉树化卦知,同样来自极北荒野的深处。”
李落轻轻颔首,手松开了刀鞘,但是离的并不远。一株能动的树,若说没有古怪,除非是个瞎子。这株老树发出了一阵生锈艰难的咯吱声,然后转了半个身子,哪怕有方才孛日帖赤那的说话,李落依旧忍不住一阵心惊。树高不过十尺,树身很粗,枝叶却不怎么茂盛,零零散散的挂着几片叶子,这一晃,又掉下来了一片。树身下的根须很多,有些像藤条枝蔓一般,而树身正中却是中空的,更像大甘天南之地那些独木成林的古树,垂下万千枝条,分不清是根须还是枝叶。
树会动,这让李落感觉匪夷所思,要说当日在极北深处见到的青牛巨蛇之类,同样也是匪夷所思,但好歹说得通,但是一株会动的树又算怎么回事,而且更叫李落瞠目结舌的是这棵树接着说话了,涩哑暗沉,但是吐字却很清晰,说的还是草海最常得闻的蒙厥言语,比李落说的好得多。
“你是南边很远的地方的人族首领?对不起,吓到你了。”
李落咽了一口唾沫,这棵树还挺客气,知道会吓到人,可是如果是一片旷野,身边没有孛日帖赤那,这就不是吓到人,而是吓死人了。
“阿狼告诉我,你有可能让我的族人们活下去,人族的王,是真的吗?”
李落定了定神,吐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我?”这棵树忽然晃动了几下,然后那些树身上垂下来的万千枝条分了开来,从树干里掉下来一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实则更像是一尊木质化的雕像,有手有脚,其上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半点光滑之感,形如树皮,望之可怖,而最叫李落寒心的是这个姑且称之为人的雕像已经和这棵树融为了一体,分不清是那人身上的血管还是树本身的根须,彼此交织在一起,有的长到了树干里,有些在那人身上生根。李落脸色大变,强忍着心头涌起的不适感,比起眼前看见的这个人,那些异鬼简直都是窈窕淑女,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呵呵,如果我还能算成一个人的话,那么我应该是渊雪的仆人。”
又是渊雪!李落心中一沉,想起日前在中军大帐时落云祭祀的惊呼言辞,将那座连天高的雪山称之为渊雪,而眼前这个半树半人的怪物也自称渊雪的仆人,所有遇见的听见的,似乎都能有一条线索连起来。
李落定了定神,不该有的都有了,既然连异鬼都能有,再多一个树人,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何为渊雪?”
“在说这些之前,为表我们的诚意,有一个人先还给你。”树人说了一句话,溪边一人起身进了雾中,少顷回返,肩头扛着一个人。李落定睛一看,光秃秃犹如鹅蛋的脑袋最引人注目,竟然是灵河。李落心中一宽,那人将灵河放在李落脚下,李落探手试了试灵河脉搏,略微有些微弱,但脉象清晰,至少没有性命之虞。
李落轻轻叫了一声,灵河没有答应,就听树人说道:“他被我迷了心智,等你们离开这片迷雾后就会醒来,不用担心。”
李落看了灵河几眼,吸了一口气,起身抱拳一礼,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