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县委的领导们走了。
三水镇、物资局、燃料公司、酒厂、糖烟酒公司、居委会的干部也纷纷告辞。
围观瞧热闹的人太多了，没有哪个干部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喝酒。
半个小时后，店里只剩下了亲朋好友。
但是吃瓜群众依旧没见减少，他们其实是来听歌的，还真有好几个人在“呼哧呼哧”啃西瓜。
……
中午的客人很多，黄道舟懂得人情世故，邻居中参与“请会”的户主都请了。
八张桌子大人小孩挤十二个都容纳不下，得分两批坐，相当于是办流水席。
菜肴除了当下三水县请客的标配六大碗外，还加了酸菜鱼和十三香小龙虾，真的很丰盛。
杨州狮子头肥而不腻嫩滑爽口，红烧黄鳝别有风味，甲鱼混着鸡红烧，那味道真是绝了！
红烧肉跟招待所的别无二致，亲朋好友吃得赞口不绝。
肯定没区别呀！因为就是招待所大厨刘兆祥亲自动的手，除了小龙虾和酸菜鱼，其他几样菜也都是招待所的手艺。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吃得香喷喷，都说这顿席够气派，上台面。
大人们喝三水粮食酒，孩子们喝橘子水，一直到了两点多才散了第二席。
或许有一部分参与“请会”的邻居见黄道舟家花钱如流水，担心出问题。
但是今天瞧见了这阵仗，都无一例外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离别时都拉着黄道舟的手豪爽地表态：
“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远亲不如近邻啊！”
晚上还有八桌，都是中午不方便留下吃饭的领导和同事们还有黄哲远、张禹根、黄道乾、黄道涵、黄道武等等至亲晚上继续喝酒。
开张的这一天根本没有对外营业，张芳芬不仅仅参与烧菜，刘兆祥还手把手传授她烧大锅肉、做杨州狮子头。
原来烧大锅肉有窍门，得看好火候，还得先放糖入味……
其实黄瀚知道刘兆祥的烧法，毕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跟刘晓明又从小玩到大，刘晓明会的黄瀚基本上都会。
但是这种烧法必须是大锅，一锅不少于三十斤部位好的猪肉，猪腿肉、猪屁股上的肉都不行。
大锅肉的特色之一，就是许多肉一锅熟，只烧三五斤味道出不来，因此会烧也用不上几回。
张芳芬学会了现在也用不上，因为此时没有冰箱，烧这么多红烧肉卖不掉损失太大了，总要等气温允许放两三天的时候才能准备这道大菜。
大锅红烧肉用不着现烧现吃，回锅烧，放点马铃薯，或者放扁豆、茨菇、刀豆等等味道更是一绝。
开张这天吃了中午的席面，看了一点半钟的电影后，张芳芬乡下的表亲都是要回去的。
王庆娟和张玉兰没有去看电影，母女俩一直在帮着干活儿，俩人真是勤快人，干活儿麻利。
张芳芬哪能不知道这母女俩的心愿，只不过她此时心里没底，不知道饭店的生意咋样？
以前没遇上这样的事啊！不懂如何拒绝别人的张芳芬这一刻真感到左右为难。
黄瀚认识张玉兰，有些了解一直生活在农村的她。
知道她能够吃苦耐劳，真做到了勤俭持家，她的话特别少，以前见面时总是腼腆的笑一笑。
黄瀚看到了忙忙碌碌的母女俩，有意看着张玉兰杀黑鱼、刮鱼鳞。
多用一个人，工资加伙食费五十块钱左右，黄瀚哪里在乎？
赚钱是为了改善生活，提高生活质量，哪能让张芳芬过度劳累？
黄瀚心里已经想着留下张玉兰。
四点钟，张芳芬给张禹徳、张禹林等等下了面条，他们吃完后就要踏上归途。
这时店里没有黄家的亲戚，他们大多数是本街人，回家的回家，该上班的上班。
黄道涵一家三口在放暑假，他们有空闲，今天不回秦皇镇，上街溜达去了。
黄道舟跟张禹根、张月生、张秋生等等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王庆娟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再次拉着张芳芬的手，道：
“姐姐儿啊！我家玉兰干活儿麻利着呢！你家的饭店这么大，这么干净、市口这么好，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你就行行好留下她吧！”
张禹徳没好意思开口，但是他没有阻止老婆，也眼巴巴瞧着张芳芬。
不好也不忍心一口回绝啊！张芳芬没了主意，不由自主地瞧向黄瀚。
张芳芬亲眼看着这个家自从黄瀚带着黄道舟逮回来两只老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每走一步都是黄瀚的点子。
她跟黄道舟觉得被挑战了家主地位截然不同，认为儿子早出息，这个家更加有盼头，愿意让儿子拿主意。
黄瀚见妈妈不去问问爸爸瞧自己，笑了。
他大大咧咧道：“妈妈、爸爸，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做主啊！”
今天黄瀚的表现震惊了一屋子的亲朋好友，他开了口，所有人都不吱声了，都看着他，等着听听他怎么说。
张芳芬道：“我家能把饭店开起来，能让县委一把手来剪彩都是你拿的主意，你认为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黄道舟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黄瀚道：“玉兰姐姐蛮好的，是个勤快人，又没成家，我认为留下她挣些嫁妆钱完全可以。
结了婚有孩子的嫂子、姐姐来做这个工作根本不现实。”
黄瀚不怕谁面子上过不去，答应留下张玉兰的同时，约等于明说不肯大表嫂留下。
张芳芬愿意在众人面前抬举儿子，此刻道：
“玉兰，要不你今天回家拿些换洗衣服，过两天再来？放心吧，我家黄瀚说了，这件事就板上钉钉，我也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你三十块。”
黄道舟很会做人，哪有可能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让妻子、儿子难堪？站起来表态道：“我也认为玉兰勤快，是该帮她一把，留下好好干吧！”
张玉兰激动得眼眶红红的，连声道：“谢谢大姑妈，大姑父、谢谢黄瀚，我一定拼命干活儿。”
王庆娟担心夜长梦多，不想带着张玉兰回家，想着尽快造成事实，道：
“你家今天这么忙事情多，玉兰留下能够做事呢！没有换洗衣服将就一天不要紧，我现在用不着上工闲得很，明天早上就给她送衣裳来。”
玉儿大名叫张玉凤跟张玉兰是同龄人，生日大了两个月，她们还是小学同学。
她们俩没有初中同学，因为她俩都没读初中，都是小学肄业。
玉儿见玉兰也留下多了个伴儿心里高兴，道：“玉兰，没关系，晚上我把衣服借给你穿。”
张禹德此时拉着黄道舟的手连声道谢，这一刻他肯定是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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