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
“此话怎讲?”
异族首领沉默少顷,伸手便要揭开脸上的面具,就听窈兰陵惊叫一声:“娘,不行!”
异族首领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值得遮掩的,该来的总归会来,早一天迟一天罢了。”说话间,异族首领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白皙到几近没有血色的脸,相貌尚算清秀,虽说有些清冷,倒也称得上慈眉善目,瞧不出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容颜。
李落和司游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样一张脸何苦要遮掩起来,着实找不到有哪里难以见人。
异族首领看着李落二人,凄然一笑道:“你们看不到么?”
“看到什么?”司游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问道。
只见异族首领轻轻拉了拉斗篷的衣领,转过身子将另外半张脸示于人前,李落瞳孔收紧,司游倦闷哼一声,微微退后半步,眼中寒意大盛,冷冷看着眼前的异族首领。
半张脸,从下颚一直延伸到耳垂,布满了细小的鱼鳞状甲片,透着青白轧染的颜色,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叫人心寒的是异族首领的颈部竟然长着鱼鳃一般模样的异物,大约有六七片,随着呼吸,鳃片忽上忽下的蠕动着,似乎就要戳破表面盖着的那层薄薄透明的肉膜,一眼望去直叫人恶寒不已。
司游倦嘴角抽搐,低喝道:“这是什么?你们到底是人是妖?”
异族首领戴上面具,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上的异物,带着些许感慨的说道:“是人是妖,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落压下心头寒意,沉声问道。
“你们听说过东海鲛人吗?”
“鲛人?那只是传说吧,在东海从来没有听说有人亲眼见过真正的鲛人。”司游倦惊讶的说道。
“如果只是传说就好了。”异族首领轻轻说道,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抚摸着岩壁上的壁画。
“东海鲛人?大甘有古卷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其名泉先,又名泉客。居于南海龙绡宫,出蛟绡纱,泉先潜织,绡有白之如霜者,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不知道古卷记载和这东海鲛人有何渊源?”
“海通八方,东海南海又怎会一成不变,你说的记载的确是有,不过世人记载的多是修饰之后的言语,见到鲛人貌美,便浮想联翩,编纂出一个个风花雪月的故事,却忘了鲛人虽然冠之以人,实则为兽,自远古之时就生活在这片茹毛饮血的蛮荒海域之中,如果只是心性良善,怎么可能存活下去。”
“你是说鲛人并非如书卷记载的那般模样?”
“书里的记载我也读过,南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鲛人羽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呵,听起来很美,只是再美,兽就是兽,将野兽赋予人性,那只是一厢情愿的胡言乱语罢了。”
李落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和声问道:“跃龙门的故事和鲛人有何关系?”
“四百年前恩公携我族中先辈远赴东海,操船掌舵便有鲛人,恩公才智手段放眼古今不做第二人想,当年曾收服一族鲛人,找到跃龙门之后,我族先辈和船上的鲛人便留在了这里,世代守护着跃龙门。不久之后恩公离开了跃龙门,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鲛人还算安分守己,摄于恩公锋芒,不敢生出异心,只是恩公久无消息,慢慢的那些鲛人的心思就变了,跃龙门虽是绝境,于我族人实不亚于一座囚笼,但对那些鲛人而言,这里不过是东海一隅而已,除了风浪大些,也没有什么稀奇,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我族先辈连同恩公在内都低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血脉。”
“血脉?”
“嗯,不错,就是血脉,大约两百年前,我族中先辈有一天忽然发现族人中幼儿越来越少,痴呆憨傻和先天残疾的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夭折于襁褓之中,心智和身子健全的幼童锐减,方才察觉事有异常,而那个时候鲛人却因寿命悠长几无影响,也许千年以后才会遇到同样的窘境。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族人愈发凋零,在跃龙门求生本就艰难,死于非命时有发生,但是出生孩子的数量远远比不上死去的族人,长此以往,我族的结局不言而喻。也正是因为如此,族中先辈商议之后做出了一个逼不得已,如今看来却后患无穷的决定。”
说完之后,异族首领闭口不言,司游倦急的抓耳挠腮,忍不住催促道:“什么决定?”
异族首领沉默了好久,带着无尽的凄凉缓缓说道:“取鲛人精壮,与我族女子交合,以诞下幼子延续族群。”
司游倦呼了一口寒气,虽然有些猜测,但是从异族首领口中真真切切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与**合,有违常伦,再看异族首领和窈兰陵的模样,说是天谴也不为过。司游倦看了看异族首领,再瞧瞧窈兰陵,疑声问道:“那你们都是……”
“百年前有我族智者察觉隐患,不再与鲛人交合,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祸根已经埋下了,走的太远,就没有办法再回头。”异族首领叹息说道。
“患在何处?”
“姑且算是人心吧。”
“人心?你的意思是这些后来出生的人怀有异心?”李落眉头轻皱,平声问道。
“最一开始的时候,这个法子的确缓解了血脉子嗣的隐患,族中新生的幼儿数目大增,而且也很少再有早夭和先天残缺的悲剧,这些幼童稍稍大些就能奔行如飞,而且他们水性惊人,又能读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