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崇祯四皇子
吴家村中,黄淳耀和候峒曾正在下棋,他们好久都没有这般轻松过了,既没有公务,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蕴生,看永王殿下此人如何?”
两人一边落着子,一边聊天,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便聊到了朱慈炤的身上。
“夫子指哪方面?”
黄淳耀手中一顿,落下棋子抬头道。
“呵呵!”候峒曾笑了,瞥了眼黄淳耀,盯着眼前的棋盘,道:“蕴生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方面,无需跟老夫打哑谜!”
“呃......”
黄淳耀老脸一红,却不想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左顾而言他道:“嗯,永王殿下却是极好的,为人多智且尚武。”
他说了这点,便闭口不说了,捏了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唉——”候峒曾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教了你几天的学问,又年长你几岁,但是我们亦师亦友,有何不可说呢,你越是如此,我越是能猜到你的想法,这二日我看你和永王殿下走的很近,所以才有此问,蕴生,你不该有此想法啊!”
黄淳耀作为新入官场的小初哥,怎么能有沉浸官场多年的候峒曾智谋老道,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想法,但是还是被候峒曾一下看破了。
“怎么,夫子不看好永王,他智谋超群,武力惊人,又胸怀天下,就是太祖洪武皇帝也......”
“蕴生,不要再说了,慎言!”
黄淳耀被看破心思也不多想,却忙是解释,但却被候峒曾按了按手背,压了下来。
“唉——国之神器传之正统,长幼有序,伦理有别,岂因有才而居之?岂因恩宠而更之?汝不闻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呼?”
候峒曾见黄淳耀还想说些什么,不禁叹了口气,将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更提到了万历年间神宗皇帝的皇长子和皇三子福王之间的国本之争。
这件事发生在万历年间,万历皇帝因为宠爱郑贵妃,连带着郑贵妃所生的三子福王都跟着受宠,而其皇长子朱常洛(明光宗,崇祯皇帝老爹)万历皇帝则是不喜,万历皇帝甚至和郑贵妃立下海誓山盟,要封皇三子福王为太子,立郑贵妃为皇后。
可是那些大臣们不同意,因为根据祖宗之法,有嫡长子者则立嫡长子,无嫡长子者则立长子,福王身为老三,他前面还有个皇长子朱常洛呢,这些文臣们岂能容忍万历皇帝如此作为?
于是皇帝和满朝大臣关于立太子的问题上,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国本之争,其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大臣们赢了,崇祯皇帝的老爹成功上位!
可是这场国本之争所产生的危害有多大呢?
具史料记载,一场国本之争,共逼退内阁首辅四人(申时行、王家屏、赵志皋、王锡爵),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达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整治。
而造成这件事的另一方万历皇帝,则感觉自己更加委屈,甚至悲痛欲绝,他感到自己虽贵为天子,而终被群臣所制,最终和大臣闹掰,逐步对朝政失去兴趣,开始怠政。
万历皇帝怠政所产生那些后果呢?
首先,内阁、地方官员的缺官现象频发,朝廷的正常运行被极大的破坏。
其次,国本之争是明末党争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明神宗对于储位的模糊态度,使得官场乃至地方的人,妄加揣测,政局混乱,出现宣、昆、齐、楚、浙五党和东林党两大派明争暗斗,之后东林党又与阉党斗争的局面,为一己之私不惜牺牲国家大义,使得晚明的政局混乱不堪。
再次,万历皇帝近三十年长居深宫不理朝政,司礼监因拥有“批红”的权利,因明神宗对郑贵妃的宠爱,此时外戚的实力也得到了发展,而且出现内监以郑贵妃为内主的现象。
万历皇帝怠政,于是廷臣开始肆无忌惮的党争攻讦,政府机构涣散,此时言官因对朝政的不满争相上疏,抨击时政,实力也得到提高。
而步入仕途不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出现了“小群体”,之后又有了东林书院,文人关注时政,最后有东林党之称,万历末年的民变,乃至最后后金的兴起,又代表了地方势力的崛起。
所以说一个国本之争,让整个大明朝所有的官员都牵扯了进来,有事干的官员放下了手中的事去关注,以此捞取政治资本;无事干的官员,更是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狗,疯狂的撕咬着这块本就插不下口的争论,弄得大明上下乌烟瘴气、国力衰微。
故而候峒曾一说起“国本之争”,黄淳耀便不说话了,他也无话可说。
当今太子没有任何过错,又是大明自洪武皇帝后唯一一个原配的中宫皇后所出的太子,于德无损,于法有据,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根本无人能撼动。
而且以大明现如今的状况以及崇祯皇帝的手段,黄淳耀明白,大明现如今比之万历年间还要糟糕,而如今圣上比之神宗万历皇帝......除非陛下想将大明剩余的半壁江山给掀个底朝天,要不然,永王殿下被册立为太子,几乎是不可能。
一下子被候峒曾点透,黄淳耀下棋也没了心思,耷拉着脑袋有一步没一步的下着。
候峒曾苦笑,其实通过和三个皇子的接触,候峒曾也认为只有三皇子永王殿下才有储君之姿,但是任你如何优秀,如何有才,祖宗之法在那,一切都是枉然,而且大明也经不起再来一场国本之争了。
正在两人闷闷的下着棋的时候,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之声。
“县城已被将军攻下,知县被擒,将军下令打开粮仓,赈济我等,各家各户,带足器皿,往县城领取!”
“县城已被将军攻下,知县被擒,将军下令打开粮仓,赈济我等,各家各户,带足器皿,往县城领取!”
“......”
“无需再下,这把蕴生已输了......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听着外面喜悦的喧闹之声,候峒曾放下手中的棋子,拍了拍手道。
但是他站起来直了直自己的老腰后,见黄淳耀竟然还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棋子,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蕴生,我们该走了!”
见状,候峒曾不免摇头,但还是细声提醒道,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两位军师,将军请军师速进县城主持政务!”
“夫子,殿下可得山东呼?”
黄淳耀不理会这些,忽的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候峒曾道。
“这......”
候峒曾一愣,不知黄淳耀是何意,想了想如今山东的局势,便道:“可!”
“取山东而可得畿南、河南呼?”
黄淳耀面目微红,如同喝了酒水一般,一下子窜起来朝候峒曾问道。
候峒曾心中一惊,但想了想畿南、河南之地,李贼几乎没留多少兵丁把守,山东之地取到手之后,这两个地方几乎便近在咫尺了,便点了点头道:“可得!”
“那这三地比之成祖永乐皇帝初封之地如何?”
黄淳耀抱了抱拳,满脸兴奋道。
“自然是大数十......”
说到这候峒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剩下的话像是鱼刺卡在嗓子眼里一般,再说不出来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黄淳耀,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哈哈,蕴生未输也,夫子言之过早矣!”
黄淳耀见候峒曾这个样子,开心大笑起来,然后捏起一颗棋子放入口中,背着手满面春光的走了出去。
却看桌上,原来那棋子竟然是两碟炒熟的豆子,一叠黄豆,一叠黑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