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野人
第一三八章稻子即吾命
这些人就是来碰运气的。
他们都是一些流浪野人,以狩猎,采集为生。
所谓的流浪野人就是所有部落都不要的野人。
同时,他们也不愿意加入任何部落。
这些人活得极为卑微,也非常的短命,一般情况下,他们没有办法活过一年,只有那些身手确实厉害的家伙,才能见到第二年的春天。
他们离开族群的原因有很多,主要的原因就是对原来族长的地位形成了威胁,就像云川一样,母亲觉得他的存在对自己形成了威胁,就把他驱逐出族群。
当然,如果能在族长驱逐你的时候杀死族长,他立刻就会成为新的族长,可惜,绝大部分人都失败了,死了的,自然死掉了,活下来的,从此就要一个人面对洪荒世界。
像云川这种什么都没做就离开的人,满洪荒就他一个。
在洪荒世界,一个人想要长久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只要看看云川这一次围猎获得的猎物就知道,洪荒的主宰并不是人,而是无处不在的野兽。
尤其是到了晚上,在没有部族安全居所掩护的野人,就要跟几乎所有的捕食者进行战斗。
跟老虎,豹子,狼,狗熊玩躲猫猫的游戏大概率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成为这些动物的夜宵。
云川部落的前的这些人,过的日子其实连熊猫都不如,熊猫来云川部落,至少能获得一堆干草。
这些人只能躲藏在云川部外城以外一里地的地方,但凡在晚上靠近外城,守卫外城的云川部族人就会开弓射击。
在白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会被阿布召集到桃花岛上修建城墙,干着最艰苦的活计,只为换得一碗饭吃。
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也熬过了去年那个难熬的冬天,侥幸活到了现在。
所以,这些人才是云川围猎的最大受益者。
流民,是城市人员的最大补充来源,云川本想让他们居住在外城,可惜,阿布强烈反对,槐,绘这些人也全力反对。
他们认为,被部落驱赶出来的人一定是不值得收留的人,完全忘记了云川也是被部族驱赶出来的一个家伙。
至于他们,也大多是被云川收留的。
所以说,人只要变阔,就变脸。
至今为止还能保持原来风貌的人只有夸父,夸父从不在乎云川收留谁,反正收留谁都没有收留他有价值。
现在,云川基本上不喜欢待在桃花岛上,很多时候,云川都会选择住在外城。
桃花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所在,那座岛上整日里烟火缭绕,全是熏肉,煮肉的味道。
不仅仅如此,熟皮子的味道也非常的可怕,云川一度命令阿布把这些事物放在外城去做,阿布以及云川所有的属下对这个命令都非常的不解。
食物如此珍贵……
自从云川疏远了轩辕跟蚩尤之后,刑天就成了桃花岛的常客,他有时候会带一块肉过来找云川吃饭,有时候呢会带一包干燥的茶叶来找云川喝茶,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带着一首诗,或者一首歌前来,跟云川共同探讨其中的奥义。
有时候刑天会跳舞,云川有时候也会吹笛子……舞蹈配上云川的笛声,再加上桃花岛熏肉的怪味,煮肉的香味,以及熟皮子的水散发出来的恶臭,让桃花岛极具野人风味。
没有人知道云川为什么会如此的配合刑天,也没有人知道,,云川在看刑天跳的令人作呕的舞蹈的时候,脑海中只想着他河对岸那片将要成熟的稻子。
在刑天看来,云川部已经毁掉了,这个部族如今就剩下一片黑松林,一片竹林,以及一座岛了,其余的地方已经被大火烧的焦黑。
目送喝了过多醪糟显得有些醉醺醺的刑天离开,云川就来到大河边上洗手。
终究还是大河靠谱,不论往里边倾倒多少污秽,它最终都会变得干净如初。
临魁寄养在云川这里的牛已经有五十头了,除过送给云川的牛,这五十头牛中间,还有作为饲养费用存在的五头牛。
也不知神农氏是怎么洗澡的,不论给他运去多少温泉水都不够他一个人用的。
所以,运水的工作还再继续,而临魁却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运水队伍的损失太大了,大到了刑天都来问云川是怎么回事的地步了。
作为临魁忠贞的盟友,云川自然将轩辕与蚩尤形容的如同一头食人的猛虎。
再一次损失了十头牛之后,临魁抱住了云川的双腿,嚎哭着希望云川能够准许他带着他的小部落立刻消失。
云川豪爽的答应了,只要他再跑最后一趟,云川保证他可以带着属于他的牛远走高飞。
此时,稻子的叶脉还未黄。
“稻子熟了,稻子熟了!”那只肥乌鸦站在鸟架子上苦口婆心的劝着云川早日收割。
云川却不为所动,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每拖一天,稻子的成熟度就会越发的好。
云川将部族中所有能用的金属,比如青铜,比如筛选的铁沙,全部打造成了小刀。
只要稻子熟了,他就准备带着全族人去河湾地割稻子,用最短的时间,收割最多的稻子。
巨人族已经全部进入了河湾地上的碉楼,槐,也带着桃花岛三百名武士进驻了河湾地,鱼人族已经停止了捕鱼活动,固守在红宫下的房子里,日夜监视着河面,只要有竹筏顺流而下,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掀翻竹筏,杀掉竹筏上的人。
红红的日头再一次缓缓地落进了西山,稻子的叶子已经微微发黄,稻粒也逐渐变硬,再有三天这样的好日头,稻子就能收割了。
云川坐在一块红砂岩上慢慢的磨着刀子,河对岸就是云川期望已久的一望无际的稻田。
阿布来到云川身后,低声道:“听那些流浪野人说,轩辕部下属的虎族离开了驻地,据说是要去打猎。”
云川停下手头的活计,低着头道:“稻子不容有失。”
阿布又道:“流浪野人们还说,蚩尤部的人也开始离开居住地,进了林子,听说也要开始狩猎了。”
云川用指肚试探一下刀锋,面无表情的道:“那就准备作战吧,这一次,是死战!”
“临魁这一次取的水不是温泉水,而是山里边的溪水,他可能觉得溪水与温泉水差不多,应该没有人能分辨的出来,尤其是倒进那个巨大的水池之后。”
云川将刀子插进竹子做的刀鞘,抬起头看着阿布道:“你这一生,有没有为什么东西拼过命?”
阿布挺起胸膛道:“我可以为族长拼命。”
云川点点头道:“那好,这一次准备拼命吧。”
阿布低声道:“在阿布的眼中,稻子没有族长重要。”
云川笑道:“你不明白这些稻子意味着什么,它早就不是粮食这么简单,而是云川部今后能否立足的资本。
阿布,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今年这个风调雨顺的年份对我们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拼命吧,把你所有的力气都拿出来,为我,也为这些稻子拼命。”
见族长的双眼已经开始泛着血色,阿布微微叹息一声,就退着离开了云川的视线。
半夜时分,一朵云彩飘了过来,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月光原本照在熟睡的云川脸上,在月光消失的那一刻,云川猛然坐起,赤着脚推开房门,瞅着被云彩遮住的月亮,低低的咆哮一声。
云彩似乎感受到了云川的愤怒,匆匆的离开,皎洁的月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精卫看着如同困兽一般在地上转来转去的云川低声道:“你不要急。”
云川的脚步猛地停住,对精卫道:“击鼓!”
精卫吃了一惊,啊啊的叫了两声,就连忙从鼓架上取下鼓槌,交给了云川。
云川握紧鼓槌,沉吟片刻,就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鼓。
随着鼓声响起,阿布,夸父,槐,绘,睚眦,赤陵纷纷从屋子里的钻出来,听清楚了鼓声之后,就向红宫狂奔。
鼓声惊醒了所有族人,他们也离开了自己的房子,也向红宫涌了过来。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云川就停下手里的鼓槌,站在所有人面前撕心裂肺的吼道:“我们的稻子就要成熟了,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群强盗,野兽,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劳动果实,我问你们,你们答应吗?”
阿布第一个高呼道:“不答应,谁敢抢我们的稻子,我们就跟他拼命!”
云川又怒吼道:“稻子是我们全族人来年的希望,有了稻子,我们就能吃饱穿暖,没了稻子我们就要饿肚子,你们希望自己再回到那个饿肚子的时候吗?”
夸父第一个怒吼道:“不能饿肚子,谁要让我们饿肚子我就要他的脑袋!”
愚蠢的族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学着阿布,夸父的样子挥手怒吼:“不饿肚子,不饿肚子,杀,杀,杀!”
眼看着族人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即便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也挥舞着小拳头喊打喊杀。
云川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最怕的就是族人们把稻子当成他云川的东西,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如果是那样,云川就决定不要稻子,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分家这个事情,并没有影响族人们对云川部的忠心,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族群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