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条白素贞
那么大条白素贞 !
她是不是白素贞,只有她和观音,还有那该死的雷公电母知道!
看来,金毛鼠说对了,禾苗此时真是百口莫辩。
当禾苗意识到这话不能说时,小葫芦才放开了她,任由她瘫在地上,大口呼吸。
金毛鼠上前,鄙夷的看着禾苗:“怎么,苦肉计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只是发回原籍,被皇帝罢官的官员,从未有过再重用的!既然你许家落魄至此,便不会再有人管你们死活!”说着,金毛鼠缓缓蹲在地上,盯紧了禾苗愤恨双眸:“我已经派人给你那至死不渝的夫君,文曲星转世的儿子,断案如神的姐夫送了晚膳,特别叮嘱狱司好生照顾,给你们许家……践行!”
禾苗大惊,一时间魂不附体……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禾苗抓上林孚昌衣襟,却被他狠狠的甩了去,随手一指许娇容:“你以为她是被我打昏的吗?呵呵呵,她跟许家男丁一样,同样吃了我送的践行饭……”
“你大爷!”禾苗一骂!当即拍出一掌!岂料金毛鼠眼疾手快,躲过禾苗袭击,当即转身,飞出监牢。
禾苗紧跟,却见金毛鼠窜进了男监!
金毛鼠现身,站在已经昏迷的许士林三人中间,而他手中的长剑,正指上许士林的心脏……
他说:“白素贞,你先吃了我儿子,对吧?”
“不!……不,不是我!”
剑,向前刺上几分,死死抵上许士林心口。
“住手!……我,我错了,我知错了……”
禾苗恳求,伸出的手正瑟瑟发抖。
金毛鼠冷笑,阴如鬼魅,红了双眸。
禾苗无法证实她不是白素贞,更无法证实她没有伤害金毛鼠母子,委屈加无助一并爆发,她只能盯紧了许士林胸前的长剑,默默的向下跪去:“我求你,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错了……我把命给你!只要你能放了士林与许仙,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金毛鼠昂起脑袋,对天长笑,笑容夹止,他瞪上禾苗,只吐二字:“晚了……”
长剑前刺,入许士林心脏,鲜血喷洒,溅到禾苗脸上。
而在许仙心口,同步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金毛鼠的双影剑,真是方便,一剑毙两命,连让禾苗再一次伤心的机会都不给……
禾苗傻了,真的傻了,连叫都没叫出声。
金毛鼠看见她这样,心里的那口气,就顺畅了。
丢下四人,金毛鼠终于甩袖,道一句:“白素贞,你作恶多端,我今日就让你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转身,金毛鼠本想离开,却又道一声:“哦,还有,别以为只有许家偿命就足矣,你可别忘了,十七年前,你曾水漫金山……”
话音一落,禾苗这才眼瞳一动,缓过一丝精神……
她看到金毛鼠笑了,笑的极其得意:“若让镇江百姓知道你还活着,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禾苗散出一口气,才知道什么叫做连呼吸都带着绝望……
她曾说过:“谁说白素贞是好人,要说济世活人赠医施药就是好人,那水漫金山伤人无数,一夜之间生灵涂炭的又是谁?”
金毛鼠又一次说中了,白素贞,果然是作恶多端……
他走了,禾苗正如他所愿,抱着许士林与许仙的尸体,哭到了天亮,生生尝到了夫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
然,那水漫金山之后,镇江的百姓,谁不是如此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这果然,是禾苗的报应……
彻底的绝望让禾苗看清楚,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然而,那个给她玲珑心的人,难道就没有犯过错吗?当然有,至少她有一个错误,就是不该给禾苗这颗玲珑心,让她能分辩是非,玲珑机敏。
天亮了,金毛鼠在狱中安插了自己的手下,来给许家全家收尸……
禾苗躲在暗处,看衙役将许家的尸体挨个扔上乱葬岗。
禾苗痛不欲生,更是无人可求,她知道若万骨之魔白福还在,那在乱葬岗上的许家一家,自然灵魂有处安放。可如今,就连白福都不见踪影,禾苗孤立无援,孤苦无依。
她对着许家尸体痛哭,哭到天渐变色,又快落日了。
然,就在此时,小葫芦悄然落地,慢慢变大。
禾苗呼出一口浊气,苦笑对着小葫芦:“我若不跟你去,你能不能自己回去,给观音带个话。”
小葫芦不出声,只向禾苗靠了靠。
“……好。”禾苗看她执意,便坐上小葫芦,飞去了紫竹林。
观音面前,禾苗强撑泪水,听观音道:“如今,你可尝到痛苦的滋味了?”
禾苗一怔,思想片刻,却含泪一笑:“果然是你……”
观音不语,禾苗又道:“若惩罚我水漫金山,你冲我来!残害无缚鸡之力的许家人算什么神?!还有,要想对付我,你大可自己来!何必借金毛鼠之手!”
观音闭目打坐,根本不理禾苗控诉:“水漫金山,你该遭此劫。”
“要不是你让我替白素贞报恩!我能水漫金山?!”
“要不是我让你替白素贞报恩,你如何结缘许仙与文曲星……”
“……”
观音语毕,缓缓睁眼:“你既已酿成大错,自然遭此一报……但如今,许仙一家,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禾苗闻言,却打心眼儿里不愿接受!可作为人,怎么能不受些天大的委屈!只好双眸死盯观音,双腿却跪在当前:“还请观音大士,指点迷津……”
一个头磕在地上,禾苗的手,却紧握成拳。
观音瞧着她的手,无奈笑道:“你且把事情告诉‘保和堂’的白文山,自有解救之法。”
禾苗闻言,站起就走。
道谢的话,她说不出口。
禾苗驾着小葫芦一路来在“保和堂”,却见官府的封条贴在门上。
禾苗苦笑,她竟不知道,官府办事何事这么快了?
穿过门板,禾苗看着一片狼藉的药铺,哪儿还有当初的盛况。
“谁!”后院传来一声叫喊,这声音,禾苗再熟悉不过了。
“三宝,是我。”禾苗接话,再听后院一阵沉寂,随后又急匆匆的响起脚步声,落了灰的门帘被挑起,禾苗眼前出现三张旧日容颜。
秦三宝,冯千秋,白文山。
他们,没走。
人一伤心,就怕相遇故友,那一肚子的委屈,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可能就是有了依靠的一时软弱吧。
终于,禾苗再一次的崩溃当场,哭的撕心裂肺。
交代了事情经过,禾苗无助的抓着白文山的手臂,半晌说不出话来……
然,没等禾苗开口,白文山竟眼眸一怔:“我可以……帮你。”
禾苗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文山道:“许家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我虽不算聪慧,自知读不好书,但我知道知恩图报,许家……我想我可以医治。”
话音一落,秦三宝愣了!半晌接一句:“我都行了那么多年医了!我都治不了!你才来了一年!咋可能起死回生?!”
禾苗急着救人!当即对着秦三宝的脑袋一顿猛拍:“他是半仙儿!半仙儿!你这块儿破石头瞎吗!这都看不出来?!”
禾苗骂完,却听冯千秋在旁边儿接一句:“东……东家,我才是石头,他是块儿玉……”
禾苗死的心都有了!糟践!糟践秦三宝呢知道吗?这都是一屋子什么玩意儿啊!
但是,这屋里傻乎乎的不只秦三宝与冯千秋,还有那眨巴眼看禾苗的白文山:“我是半仙儿……这什么意思啊?”
禾苗顿住了,差点儿吐出二两鲜血,喷死这仨有病的货!
然,就在白文山说完这句话,他竟周身泛起白光,捂住心口向后退去!
等白光散尽,白文山回过心神,顶着一头冷汗,呆呆抬起双眸,道:“我好像……知道我是谁了……”
……
许家老宅,禾苗将许家四口的尸体放在床板上,多一眼都不敢多看。
白文山拍拍她的肩:“不忍心瞧,就出去吧。”
禾苗二话不说,夺门而出,却靠上门板,一步都不多走。
不知过了多久,禾苗听闻屋中传来一个极其轻弱的声音:“丫头……进来吧……”
禾苗闻言,当即转身,一脚踹开房门!
可当她看见屋中的情景,顿时定在原地……
白文山手扶床板,整个人瘫坐在床边,而他的手腕处,有一道血液,正缓缓的往下流淌……
“白大哥!”禾苗大喝,箭步来在白文山身侧,一把将人托在怀里!反手抓上他淌血的手腕:“你做什么?!”
白文山用再无血色的薄唇,虚弱的笑道:“没办法啊……伤太重了,只能这样救……”
“白大哥……”
“丫头……你可真有意思……你只告诉我,读书不能……死读,要学会做人……可你没告诉我,做人……这么难啊……”
“白大哥……白大哥!你……你别闭眼啊!白大哥!……”
白光,禾苗没想到连带走白文山的白光,都无比微弱……
薄可透视,更让禾苗清楚的看见,白文山消逝的那一瞬间,是如何从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变成了一只五彩神鸡……
而它头顶,却没有鸡冠……
五彩神鸡,乃生命之光,但想起死回生,却要它拿等同的代价来换……
禾苗将它好生埋葬,却再一次陷入的自责,若知道要用这种方法救人,她是否还会做同样的决定。
有时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请求,会给旁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于此,禾苗脸上的疤,又少了一条。
然而这一次,她却希望那条疤痕不要消失。
她想记住白文山,记住自己犯过的错,记住那个书呆子,记住这个宛如救了她的命的……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