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无所不知

    新城城西，上海大学，电气研究所。
    电气研究所在校区的东南部，占地并不大，但环境清幽，主体建筑是采用钢筋水泥修建的一栋三层高的充满西洋风格的小楼，元奇从西洋各国高薪聘请来的致力于电灯、电磁、发电机等方面的科研人员都集中在这个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成立的时间不长，一直很冷清，没有什么科研人员，也不可能有什么科研成果，易知足对研究所也不太重视，从来就没冒过头，这两年因为西洋各国爆发大规模的经济危机，元奇通过优厚的待遇陆陆续续的挖了些人来，这里才渐渐的热闹起来。
    科研人员虽是陆陆续续的请来不少，但却都是籍籍无名之辈，易知足也兴致缺缺，只当是培养科研氛围了，让学校安排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进入研究所做助手，便不再过问，他本就是做惯了甩手掌柜。
    亨利·戈培尔进入研究所，扬言早就发明了可以长时间持续照明的电灯，这才引起了易知足的注意，不过，对于这个他没有一丝印象的家伙，他下意识里以为对方是在吹牛，也没多过问，但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
    易知足的到来，让研究所所长雷存茂又是意外又是欣喜，见面略一寒暄，他就笑道：“大掌柜可是为电灯而来？”
    “带我去看看那盏灯。”易知足颌首道：“另外，我想见见亨利先生。”
    很快，易知足就在一间房间里看到了那盏已经持续亮了半个月的电灯，与后世他所见到的电灯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四十左右的亨利也带着助手赶了过来，介绍寒暄之后，易知足便笑道：“这灯丝的材料是什么？炭化的竹丝？”
    见他一口道破灯丝的材料，亨利脸上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这灯丝并不是他在上海制作的，而是从美利坚带来的，就连与他形影不离的助手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就算是在本国，他对这个科研成果也是秘而不宣，这位元奇大掌柜是如何知道的？
    见的亨利神情，易知足微笑道：“这不是最好的灯丝材料，我需要的电灯使用寿命至少要在一年以上，上万小时。”
    “这不可能！”亨利连忙道：“四百小时，这已是最高的记录。”
    “使用寿命只有半个多月，如何能够推广普及？”易知足眼神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你不敢想的。”
    听的这话，亨利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发明居然被对方说的一钱不值，冷静下来，他才试探着道：“阁下觉的这电灯能够推广普及？”
    “当然！”易知足语气笃定的道：“我认为，电灯取代煤气灯，这是大势所趋。”
    这个炭丝电灯，亨利确实早几年就发明了，但却一直没有申请专利，在他看来，这电灯完全没有推广普及的价值，听的这话，他语气急迫的道：“阁下，要推广普及电灯需要充足稳定的电流.......，发电机不可能满足这一要求。”
    “发电厂能满足！”易知足说着转向雷存茂，吩咐道：“召集所有的科研人员到大会议室开会。”
    不多时间，大会议室里就聚集了百余人，从外貌从服饰可以轻易的分辩出来，这些人分别来自美利坚、英吉利、法兰西、普鲁士，实则，这几个国家也是元奇重点关注的国家，前来会议的一多半都是穿着学生制服的助手，一个个都满脸兴奋的轻声议论，对于他们来说，元奇大掌柜易知足无疑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能够有机会亲眼目睹，都兴奋的不得了。
    易知足缓步走进会议室，一众学生自发的起身鼓掌，受到影响，出于礼貌，各国的科研者也纷纷起身鼓掌，见的如此如此热情，易知足也是轻轻鼓掌，走上主席台，他双手虚按了下，待的掌声停歇，安静下来，他才用笑道：“看来，我是来的太少了，所以才如此受欢迎。”
    这句调侃，登时就引来一阵笑声，会议室里的气氛立时变的轻松起来，一众助手纷纷进行翻译，，考虑到要翻译，易知足有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和节奏，“亨利先生已经发明了可以持续照明半个月以上的电灯，这说明电灯引领世界照明的时代已经来临！
    要推广和普及电灯，必须要有与之配套的电力，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发电机是法国人皮克希发明的皮克发电机，但是，大家都知道，皮克发电机输出电流不稳定，电流也太弱，不具备实用性。
    要推广电灯，我们需要一种能提供强大稳定的电流，并且可供实用的发电机！”
    有意停顿了一阵，他才接着道：“确切的说，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发电机，而是一个发电厂，一个能够源源不断提供强大稳定的电流的工厂，皮克发电机的原理是什么？机械能转化为电能，哪能不能用蒸汽机来发电？
    机械能可以转化为电能，我们能不能逆向思维，电能是否也可以转化为机械能？根据能量守恒原理，能量转换原理以及焦耳定律，我想这绝对是可行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神情登时都凝重起来，谁也没想到，这位行商出身，从来没留过洋的元奇大掌柜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这家伙难道对物理学有很高的造诣？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都在问自己的助手一个相同的问题，“这位易先生是一个物理学者？”
    听的下面的议论，易知足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知道的东西是不少，但只能是提点一二，指明方向，真要具体探讨，他立马就的露陷。
    “咳咳。”轻咳了两声，待的众人安静下来，他才朗声道：“元奇将拿出一百万银元设立一个奖励基金，凡是有重大发明者，元奇不吝重奖，并且高价购买专利，同时，对于研究所的研究经费，也将大幅增加，我在这里衷心祝福各位早出成果！
    亨利先生发明的炭丝电灯，虽然还不具备实用价值，但却极大的推动了对电灯的研究，特给予五千银元奖励！大家鼓掌祝贺！”
    易知足在掌声中出了会议室，正被众人恭贺的亨利连忙追了出来，急切的道：“大掌柜是不是知道有更好的灯丝材料？”
    更好的灯丝材料，易知足自然知道，地球人都知道是钨丝灯，略微沉吟，他才道：“亨利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参与研究，发明专利会有先生的名字，也会给先生重大奖励，但专利不能属于先生。”
    还没研究出来？亨利一半是质疑，一半是不服气，况且对方已经给予了他五千银元的奖励，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略微沉吟就道：“可以。”
    易知足一笑，随口吩咐雷存茂，“跟他订立一分协议。”
    跟亨利签订了钨丝灯的研发协议之后，易知足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电气研究所，实则亨利的炭丝电灯根本就没有奖励的必要，他不过是借此机会激发大家的科研的激，这跟千金买马骨是一个道理，这事传开，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才来大清。
    登上马车离开，严世宽一脸崇拜的道：“这辈子，我就佩服大掌柜一人，真正是无所不知，瞧这那帮洋人震惊的的模样，看着就解气。”
    “有什么解气的？”易知足笑道：“不过是从西洋学术报刊上搬弄几个新词，只能唬唬人，没见我赶紧就开溜。”
    赵烈文原本心里也是极为震骇，听他如此说，不由的莞尔，转而问道：“回府？”
    “去城西，燃油机械研究所。”易知足道，相比于电灯和火电厂，燃油和内燃机的研究，他更为上心。
    圆明园，九洲清晏，同道堂
    咸丰放下手中的电报，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随即又轻叹了一声，电报是僧格林沁、奕增两人从汉城发来的，攻克汉城，李朝覆灭。
    短短不过数月，就轻松扫灭高丽，覆灭李朝，朝廷不仅没有花费什么财力反而获得不少战舰和火器，而且还顺带得以实战训练新军，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更为难得的是，此番征伐高丽，杀伐甚重，可以大量迁移旗人去高丽，对于刚刚宣布废除八旗制度的朝廷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至于大清又新添一行省，他倒是不太在意，自元奇军兴以来，先割占吕宋、爪哇，接着又是安南、诺罗敦、缅甸、孟加拉，西藏南麓等藩属国也相继并入大清疆域，另外元奇还买下了勘察加半岛和阿拉斯加，如今又是高丽，他早已经麻木了。
    大清立国二百余年，若论疆域之广，在他这一朝他相信绝对会达到顶点，不知道接下来元奇会对哪里用兵？倭国？还是暹罗？
    他正沉吟着，当值太监进来轻声禀报道：“皇上，恭亲王在外递牌子求见。”
    “让他进来。”咸丰轻声吩咐道，他估摸着，老六应该是为移民高丽之事而来。
    奕訢脚步沉稳的走进房间，叩请圣安之后才起身，咸丰就轻声道：“六弟不必拘礼，坐。”接着又对外吩咐道：“赏茶。”
    “谢皇上恩典。”奕訢谢恩之后这才在小杌子上斜签着身子坐下，经历过一次沉浮之后，他在咸丰面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谨，尽管如今被授予督办政务大臣负责变法革新，圣眷深隆，他也不敢象之前那般随意。
    “皇上。”他微微欠身道：“高丽已定，臣弟窃以为当尽快建省设府置县，遣派官员，组织移民，及时分减废除八旗所带来的压力。”
    咸丰微微点了点头，道：“大军征伐，杀戮甚重，大量土地荒芜，确应尽快移民恢复生产，不过，高丽扼守黄海，也算是津京门户，不能一味的选派旗人为官，以免招惹非议，移民倒是无妨。”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高丽驻军，多少为宜？”
    高丽驻军，直接关系到新军的规模，扩大新军规模，有利于稳定京师旗人，奕訢早有盘算，当即便斟酌道：“高丽乃一省之地，有扼守黄海之利，又是新附之地，臣弟窃以为，当驻军四旅为宜。”
    咸丰听的一笑，“高丽山多地少，怕是养不起四旅之兵，驻扎三旅吧。”
    “皇上圣明。”奕訢连忙道。
    “驻防高丽新军，家眷随军迁移。”咸丰缓声道：“如此，既利于巩固高丽，也利于分流京师旗人。”
    “臣弟遵旨。”奕訢躬身应道，随即又道：“督办政务处计划年前公布废除捐纳制度，元奇为此承诺一年补贴朝廷四百万元......若能兑现，开春东北移民，当富足有余。”
    “只怕元奇未必会兑现。”咸丰缓声道：“着曾国藩挤兑一下，多少能争取一些也是好的，另外，这事不能太明显，将科举制度革新一道宣布废除武举。
    革新文举，下一科科考，废除八股，改以策论试士，再后，增考历史，地理。今科，以平定高丽为由，特意增加三百进士科名额，以安抚士子。”
    “皇上圣明。”奕訢由衷的道，三百进士名额，足以招揽天下士子之心，尤其是在推行新学的情况下，如此举措，足以令天下士子振奋。
    “明年开春东北移民的事情可已妥善计划？”咸丰漫不经心的问道。
    奕訢连忙道：“具体的方案，可能要到年底才能出来。”
    “将移民中的青壮统一安排到新军大营进行军训是个不错的主意。”咸丰缓声道：“东北地广人稀，荒无人烟，难免有匪患，八旗制度不适宜京师和内地，但却适宜边疆，东北移民旗人，仍然可以遵循八旗制度，不过，未免闲话，改以新军编制罢，将旗人与汉民分离开来。”
    听的这话，奕訢登时明白的不能再明白，连忙道：“臣弟遵旨。”46

第七百四十九章 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