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
“Hey，APLUS，我听道格莫里斯说你的二单有望拿到世界杯主题曲？”
小布朗夫曼态度依然是那么完美，“还需要环球唱片给予什么帮助吗？尽管说。”
“是的，生命之杯……莫里斯总裁已经帮我不少了，经纪人告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拿下，非常感谢，小布朗夫曼先生。”
宋亚恍惚间甚至又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借盗版事件打压利特曼传媒IPO的幕后指使者，虽然通过一些环球的行动细节按常理判断，应该是他，“环球唱片在您领导下……”不管，先顺势狠狠拍马屁，“还有玛丽莲曼森那件事，哇喔，那些政客现在完全不敢提了，您帮我们顶住了压力，是你在保护我们这些离经叛道的歌手。”
斯隆在旁边低头憋笑，宋亚手摸过去，被她拨开。
“哈哈哈……”
小布朗夫曼爽朗大笑，“对了，我向你道歉，开会那天我心情有点不好，态度上……我当时只是就事论事，别往心里去APLUS。”
“不会的，怎么会。”宋亚陪笑，“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太对，我的错，阿美利加音乐……”
“那你当天晚上怎么没去派对？”小布朗夫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打断。
“我去了啊。”
“我在那没看见你……”
“我去呆了半个小时，没见到你和格芬先生，然后身上的枪伤部位有点疼痛，于是就离开了。”
“哦，我确实很晚才过去，可以理解，你的枪伤还没恢复吗？”
“没有，你知道的，那种老伤时不时会反复发作，估计以后会像慢性病那样伴我一生了。”宋亚随口瞎编。
“真危险，是吗？那次枪击……你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拯救了你自己。”
“还有运气，感谢上帝。”
“哈哈哈……”
两人聊得非常亲热，宋亚再次尝试切入正题，“唉！”他叹口气说道：“如果不出事，我九七年能顺利发新专就好了，销量数据应该会更好看点。”
“是啊。”
“这个世界变化真的太快? 我昏迷半年后就感觉有点脱节了? 我记得九六年那会盗版问题远不如今天严重。”到底还是转折得有些生硬，但没办法? 已经三月份了? 利特曼传媒下个月IPO，而即使有丹尼尔那个版权争议委员会主席悄悄利用NARAS和RIAA的官僚程序拖延? 针对阿美利加音乐等网站的第二波广告禁令也很快就将出炉。
这个传闻导致投资机构对利特曼传媒的IPO转为观望，还有参与者建议降低发行价。
“嗯哼。”小布朗夫曼用拖长的音调表示赞同。
“呃……小布朗夫曼先生? 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报告一下。”
“跟我说话不用那么客气APLUS? 我虽然已四十岁了，但自认心态还很年轻，你就当在跟你的Homie说话就好，Yo！What's up？哈哈? 这样对吗？”
“哇哦……很地道。”
宋亚恭维? “呃……是这样的，那天会后我找人问了下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的情况，的确如您所说，存在用户私自分享MP3等格式的歌曲问题，我已经着手在处理了。”
“那很好啊。”
“不过……对私人上传的数据能不能以传播盗版理由删除的问题? 阿美利加音乐网站还需要点时间确认，目前也没有明确的法律禁止那种分享行为? 而且阿美利加音乐网站母公司利特曼传媒快IPO了……”
“APLUS，APLUS。”
小布朗夫曼重复念叨着打断? “你知道这个问题关乎所有唱片公司的生死吧？我们不能对此类现象妥协。”
“我们会改，我发誓? 但希望能把广告禁令宽限到IPO之后。”宋亚继续说。
“你这个态度甚至还不如MP3网站。”小布朗夫曼说。
“他们是刻意在引导用户这么干? 而阿美利加音乐网站首先会面临私自删除用户上传数据的法律风险? 我们需要时间确认。我很……”
宋亚加快语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很真诚的求你能在这件事上忙我一个忙，我会感激并有所回报的，比如……”
“哇喔，Hohoho……”
小布朗夫曼在电话那头冷笑，还能听到鼓掌声，“你又在和我谈生意了？APLUS。”
“生意就是生意嘛嘿嘿。”
“如果我每做一个决定都要和人讨价还价，我会忙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
“就让我再缓一个多月，好吗？这对您很简单……”
“够了！”
小布朗夫曼语调突然转厉，“你这样很令人讨厌APLUS，我做出了决定，你就执行，这才是最简单的做法。其他任何借口都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我是你旗下的歌手，但同时我也是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的股东……而且现在就急于打击这种行为反而会提升宝丽金股价，对您的收购也有负面影响不是吗？”
他提起这个斯隆立刻摆手发出警告。
“真他妈的我怎么跟这个家伙聊这么久……”
小布朗夫曼果然应声挂电话，断掉之前宋亚还能隐约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谩骂。
“我说什么来着？绝对不要再和他聊他的生意。”斯隆说。
“聊不聊都那样了，他又不会改变主意，联系丹尼尔的人吧。”
宋亚挠着头搁下话筒，“而且我的判断难道不对吗？雷石东放纵甚至暗中支持科克伦帮我告CBS来打压CBS的价值为收购压价铺路，同样的道理，他既然想买宝丽金那起码在并购前没必要急于搞定对宝丽金股价不利的因素啊。总之现在我能确定一开始就是这公子哥在搞事了，按照他的脾气，估计马上就会催促NARAS那边尽快发布广告禁令。”
趁着斯隆去打电话，宋亚也开始联系参与利特曼传媒IPO并同时拥有YAHOO等网站股份的华尔街投资机构。
“可以行动了，我们决定马上开始，对，立刻。”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NARAS的第二波广告禁令不止针对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一家，我们需要联合起来……”
君要臣死就反他娘的，宋亚心情倒没特别大的波动，也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且斯隆从来都会把所有步骤安排得井井有条，自己按顺序执行就好。
又或许是小布朗夫曼不像摩图拉那样，喜欢强势的凶巴巴当面撂狠话，给人以巨大刺激。
当然华尔街的人也比那莫名其妙的富三代好沟通也是原因之一。
“呼……”
本来之前就说了太多话，打一圈电话后宋亚不免有点口干舌燥，“喝点什么？”他问斯隆。
“苏打水吧。你有没有想过APLUS，这次之后你又要得罪一位老板了，布朗夫曼家族的能量远非摩图拉可以。”斯隆接过他倒的水提醒。
“我总不能白白看着利特曼传媒价值缩水数千万然后还破发吧？”
宋亚回答：“我又不是拿钱不当钱的富三代。”
“但你的唱片事业……也许会受到不止数千万的损失，还有酒。”
“总之先解决这件事，我又不想把他得罪死，再说我真的很难相信小布朗夫曼是完全不以生意为重的人，我在唱片业少赚数千万那环球呢？他呢？”
宋亚终归还是抱有一丝期望的，“再说利特曼传媒在我心里的份量其实更重要，因为那是我，也是你的事业……我们的事业。”
“哇喔，有点感动呢。”斯隆捏着嗓子打趣，“这么快就喝完了？”
“嗯，口太渴。”
宋亚将一饮而尽的杯子放下。
“那继续工作吧，抓紧时间。”斯隆往空杯子里投了些零钱。
“是不是内部有人在暗中作梗啊？”
而在小布朗夫曼那边，他非常难得地对一件小事这么上心，一天一个电话催促环球唱片总裁道格莫里斯赶快让相关机构发布禁令，他并不愚蠢，三天后也有点意识到了诡异。
“确实有内部，也有外部的压力，特别是已经开始在互联网行业大规模投资的华纳唱片母公司时代华纳，禁令发出后就意味着我们要和华尔街支持的一众互联网公司打法律战，那个行业太新，截止到目前仍存在很多法律上的灰色地带。”
道格莫里斯旁敲侧击的劝道：“YAHOO、阿美利加音乐、Infoseek、AOL、Webchat这些公司盘子里已聚集了天量资金，YAHOO市值都快涨到一百九十亿刀了，比以前的网景还夸张。”
“YAHOO？呵呵，一家完全无盈利能力的公司，放心，华尔街吹起来的泡沫迟早会破。”小布朗夫曼。
“但现在还没有，目前仍是无数投资者的寄托。要不，缩小点打击面？”道格莫里斯察言观色，然后小心翼翼建议。
他还是没彻底摸透老板，他猜到小布朗夫曼是在针对某人，但又没完全把握住小布朗夫曼并不想被外界看出来其实在刻意针对谁的微妙心理。
小布朗夫曼认为没几个人能窥破自己的真实意图，而且确实没人会当面戳穿这一点，因为能看出来的人大约也已经了解他的性格了。
“互联网也不是法外之地。”
第二波禁令里的网站侵权严重性类似，小布朗夫曼没找到把阿美利加音乐网站单独划分出来的借口，他说：“别磨蹭了，发个公告的事，明天……”
这时外面的秘书敲门进来报告，“有位国际刑警组织的负责人联系我们，说他们联合墨西哥警方破获了一起跨国制作、售卖盗版音乐光碟大案。”
“哈，又是个好消息，这值得我们喝一杯。”小布朗夫曼亲自去酒柜拿酒，没注意到道格莫里斯忽然闪烁的眼神。
“呃……”
但秘书脸色有点难看地继续汇报：“他们还抓住了几位我们的人。”
“什么我们的人？”道格莫里斯问。
“我们的员工，加州黑胶碟片工厂的员工，他们偷偷将送过去的唱片母带转录，卖给盗版商，制作出目前市面上最高音质的盗版CD碟片，盗版商还会转卖给墨西哥、亚洲和大毛的同行。”
秘书偷瞄着老板阴沉下去的表情说道：“国际刑警的人说这是个全球网络，数量特别巨大，因为我们那间黑胶工厂还承接……其他发行公司的唱片灌录，所以受害者不止我们一家。”
“真该死，看样子你要打几个电话，向我们的友商道歉了。”
小布朗夫曼将皱起的眉毛舒展开，很快恢复贵公子得气度对道格莫里斯打趣：“我说怎么盗版碟片出来的这么快。”
“好的，不过我估计他们各家内部也有这样的人，只是我们的管理更严格，抓出来的最早罢了。”
似乎老板尚未反应过来两件事的联系？道格莫里斯胡扯了两句，借口去打电话给其他公司，出门后立刻擦着汗打给丹尼尔，“是你吗？”
“我什么？”
丹尼尔反问。
“把我上次和你吃饭时的随口怀疑记在了心里。”
“什么怀疑？”
“别装了，APLUS给了你什么好处？”
“APLUS？我和他早就决裂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得了吧，我现在终于知道，就是你在RIAA内部偷偷帮他拖延禁令。”
“禁令？程序问题而已，马上就会发布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要揭发你！”
“不至于这样吧？算了，不管怎样你自己先考虑清楚总裁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