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黄昏时分,塔里伯尼自由城。
“老板!拿酒来。”年轻的骑士掀开快乐豚酒馆的帘子,夕阳的光线投射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把他的影子一直拉到吧台上。
“我这里不卖酒,你们来错地方了。”在吧台后擦拭高脚杯的年轻人抬起头来,平淡地说。夕阳映照下他端静的金发呈现出灿烂夺目的颜色,像是在火焰中煅烧的黄金。年轻人把高脚杯轻轻地放在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水晶般剔透的酒杯中翻滚着,年轻人珍重地捧着杯足,缓缓摇匀。“快乐豚酒馆,很早以前就关门了。作为客人,你们来得太晚了。”
“可你还在这里经营,不是吗?”骑士大大咧咧地在吧台前找了个位子,“而且我还在周围的壁橱上看到了好些美酒。你只管拿出来,我付得起钱。”他掏出一个钱袋,沿着桌子滑向年轻人,“这些是你的小费,酒钱另算。”
年轻人没有伸出手去接,任由钱袋滑向吧台的尽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慵懒而满足地长叹一口气:“肯瑞科,这就是你跟我打招呼的方式?好多次了,我已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腻烦了。”
骑士嬉皮笑脸地想从年轻人的面前揽过酒瓶,半路上突兀闪出一只高脚杯,不动声色地压住了他的手背。“想清楚了,这可是伊索斯的‘海潮’,一口就是五百狮纹第纳尔。”
肯瑞科悻悻然地收回手:“那这瓶酒的价值岂不是跟你给我打造的那柄骑枪大致相当。”
“确实如此。那么,你今天来有什么事?给自己换一柄好点的剑?还是说你发了一笔足以让我给你的冒险团每人定制一件武器的横财?”年轻人轻轻拍了拍手。清越的掌声回荡在酒馆内,像是接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摆放酒瓶的壁橱缓缓地朝墙壁里面翻去——这些壁橱竟然是嵌在酒馆的墙壁里的,翻进去的前半部分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美酒,而后半部分则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半人多高,刀背厚重极适劈斩的斩马刀,有成对悬挂,短小凶悍的单手斧,亦有造型雅致,剑身狭长的贵族护手刺剑。酒香浮沉的酒馆在一瞬间变成了兵器的陈列室,金属寒冷的锋芒肆意纵横,似乎眼神只要稍微有所游移便会被割伤。“只要你付得起钱,随便挑。”
“不不不。”肯瑞科连忙摆手,“今天来找你的人不是我,是别人。而且她也不是来订制兵器的。”
“有趣。”年轻人挑了挑秀气的眉毛,“第一次有人来我这里是为了别的话题。”
“初次见面,洛菲尔先生。”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铁匠。”
“初次见面,艾尔夫万小姐。”年轻人恍然地看向肯瑞科,后者尴尬地避开他玩味的眼神。洛菲尔笑了笑,转过头,平静地与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地狱修女对视,“不过吝惜赞美似乎已经成了艾尔夫万家族的传统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潘德目前最好的铁匠。”
“而就在前几天,洛菲尔先生打造了一柄战斧,由几名被异端裁判所通缉的黑骑士护送到北境。我想知道是谁下的订单。”
洛菲尔沉默半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果然只有但丁在的裁判所才是裁判所啊,真是令人发指的执行力。”
“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那份订单的付款人,是安提农·麦尔德雷,曾经的潘德公爵,现如今异端的北境主祭。”
“而麦尔德雷家族曾经是自由城最强盛的门阀之一。”特蕾莎缓缓说道,“洛菲尔先生,你跟异端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洛菲尔小口啜饮着,“那只是偿还一件人情而已,那个老狐狸一个子儿都没给我。”
“那这件事会更加不可饶恕。”黑键自特蕾莎的袖口滑出,“洛菲尔先生,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抱歉,小洛,公事公办。”肯瑞科耸了耸肩,也站了起来,把手按在了剑柄上。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该这么口无遮拦的。”
“你也知道,我是快乐豚酒馆的老板,健谈一直都是我引以为豪的优点。”小洛端着酒杯,淡淡地说,“你们无非就是想知道麦尔德雷的具体位置。但是把武器对准我上并不是问问题的最佳方式。实际上,这是最愚蠢的方式。”
“我会自己去找麦尔德雷,”特蕾莎持着黑键的手很稳,“而所有与异端有所牵连的人都会被绑在火刑柱上,你也不会例外,洛菲尔先生。”
“哦,是吗?”洛菲尔仰起脖子饮尽杯中酒,脸上浮现一抹微醺的酡红,端静的金发写意地飘散开来。他似乎是醉了,两眼迷离地看着特蕾莎与肯瑞科两人,可那略带阴柔的慵懒气质正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抽离,像是一头刚刚结束小憩,正渐渐清醒过来的猛虎。
“这句话,还是但丁他当面来说比较有说服力。”洛菲尔客客气气地说,“所以请回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该追捕麦尔德雷的,就去追捕麦尔德雷;该去四处冒险的,就带着自己的侠义骑士到处晃悠——”
特蕾莎面无表情,手腕一抖,黑蛇咆哮着奔向洛菲尔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洛菲尔不闪不避,只是吧台猛地翻起,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立在他的面前。
“嚓”!黑键的刃径直钉穿了吧台,刀柄余势未绝地没入木板半寸。与此同时洛菲尔的身形也完全消失在吧台后面,特蕾莎一手张开四支黑键,低声说:“劈开。”
肯瑞科会意,拔剑出鞘,高举过头。可就在这时吧台在他们面前轰然碎裂,一柄奇形怪状,跟长柄斧有几分相似的长兵器带着狂野的气旋,突破纷飞的木屑朝他们刺来。是洛菲尔!他正以与纤瘦的身躯不成比例的雄浑力量挥动着那柄狂龙般的武器。它乍一看仿佛是长矛,可矛尖旁又架着一柄修长的月刃,使得它的杀伤力与杀伤范围都大大地增强。这一刻特蕾莎与肯瑞科都从那柄武器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不得不避开洛菲尔的锋芒,不然身体就会被那弯月般的刃牙给切割开来!
而特蕾莎的退避与反击几乎是同步进行,四支黑键在同一时间激射而出,直取洛菲尔的头颅!但那威力不逊色于重弩的黑键却被那柄武器搅动出来的气旋震开了,像是柳叶被卷入风中再被甩出。在特蕾莎与肯瑞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月刃从他们的咽喉一掠而过,一线被劲风划出来的红痕出现在两人喉间。
“差不多行了。”银发墨镜的男人不知何时斜靠在酒馆的门边,像是一个幽灵般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他穿着暗红色的戎装,胸口别着一枚倒悬的黑色十字架。“特蕾莎我可没记得叫你把快乐豚酒馆的老板捉回来。他说得没错,假如要做的话,我得亲自来。”
“是你啊,但丁。”洛菲尔拄着他在北境盐矿打造的胧月戟,语气依然平静,“要不要给你来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