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破戒
简小楼问:“那我们何时出发?”
夜色渐浓,星辰被乌云遮蔽,夜游松懈下来之后,渐渐生出了几分倦意。
同敖青这一战,他受伤不轻,五色神珠确实厉害,而他头一次使用伏龙锁对付真龙,不确定伏龙索经过改造还剩下几成威力以前,他是不会高估自己的,全力以赴之下,真气耗损严重。
然而值得。
下一次即可得心应手了。
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些聊天的机会,昏昏欲睡的夜游强打起精神:“敖枭尚未到,我们得先躲在这里。四宿十方约定的日子是一年后,火球距离西宿极为遥远,飞行三个月也未必抵达,而且火球位置隐蔽,应该会有飞舟接送。”
“你啊。”简小楼无可奈何的道,“即使命运注定了你与素和日后会反目成仇,你还如此义无反顾,我都不知该夸你还是骂你。”
“小楼,我不信命。”
“你真……”
“你先莫要说我狂妄,我不信命,只相信这世上存在因果。”
夜游掐了个诀,《小星域全书》从他灵台飞了出来,“素和作为我曾经的俘虏,你当我为何一直放心将他留在我左右,我请海牙子调查过素和的平生,以及整个苍岭羽族。”
随他指尖光芒闪动,一行行金字飞出,零零碎碎,密密麻麻。
“我原本不想说的,怕你觉着我阴险,但我不想瞒着你。”夜游显得有些犹豫,“抛开龙凤天敌对立的关系,我无法信任一个俘虏,然而昔年我自沉睡中被你唤醒,对于这个人世,我懵懂无知,除了《小星域全书》之外,我迫切需要一个向导。”
“我明白的。”
人之常情,对一个不明身份的敌对俘虏若能轻易交心,夜游这种龙在长篇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两集。
简小楼默念那些灿金小字,都是一些琐碎小事,不过却看出来,素和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这家伙的确能屈能伸,怪不得当年做俘虏都做的那么开心。
夜游见她并未因此生气,暗暗松了口气。
也是蛮奇怪的,当年他请海牙子帮忙调查素和之时,心中任何感觉也没有,只是觉着这么做是对的,而今为何会忧心小楼或者素和责备他呢?
等她看了一会,他指着最下方一行小字:“在十方界有位天命老人,听闻他手中有一神镜,有缘人可从镜中窥见未来。而素因看到的,正是素和杀了他。”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
“你莫看素和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像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他重感情,又极为敏感,谁他对他好他是知道的。同他交朋友,必须以心交心。否则,谁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话说半茬,被简小楼拧着眉打断:“那你是为了与他交心,才对他这么好的?”
夜游被她问的微微一愣,很奇怪她会有这种想法。
就素和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与他交心是能捡钱还是怎么着?
他不答反问:“你不会是吃他的醋吧?”
简小楼呵呵:“幸亏他不是个女人,不然我真要吃醋呢!”
“我还真没觉着我对他好,一路走来,他被我牵连甚多,我心中倒是颇为过意不去。”
夜游虽在笑着,眼底的倦意越发深重起来,“说正事儿……就以素和的性格,我还奇怪他能去杀素因?然而你看到了,如今素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着素和去死,日后死在他手中,我半分不觉着意外。”
简小楼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说,因果其实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我们都处在一个循环往复着的因果链上……”
“你被我师父附身了么,准备同我宣讲佛经?”
“我只是想说,如今我看重素和,素和也看重我,那些所谓的未来无需理会。”夜游自侃道,“我与他日后真个闹到水火不容,兴许是我的错。没准儿是我想杀他,而非他想杀我。”
简小楼斩钉截铁:“不可能。”
夜游摇头:“自我醒来还不到五十年光景,我的变化不够大么?你想想看啊,往后还有悠悠两万载岁月,我与素和都在成长,心境逐渐变化,待那时我们决裂有何稀奇?即使结发夫妻,多得是无法相携伴一生,又何况年少时的友谊?”
“你真是悲观。”
“我只是没那么天真罢了。”
“你说我天真?”
“我是说这天真美。”
夜游双手撑着观星石,微微仰起头,望向黑沉沉的天幕,嘴角不自觉的轻扬,“书上说的果然不错,心情愉悦之时,人生处处有风景。”
大敌当前,简小楼哪有心情陪他风花雪月:“我们此番前往火球,我需要准备什么?”
夜游揶揄:“小楼,你都已经是无敌式的存在了,还准备什么?”
她稍稍有些囧:“那你需要准备什么?”
“剩下的时间太短,我得尽快养好伤势,所以需要睡上一觉。”夜游抿了抿唇,眼神渐渐迷离,伸出手,嗓音都变得沙哑慵懒,“来,陪我睡觉。”
陪他睡觉?
简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拽住手腕,拽进他怀里去了。
夜游仍是坐着的姿态,简小楼侧坐在他双腿上,被他两条手臂轻轻一箍,已经是动弹不得了,挨着他胸膛的那条胳膊挤着难受,只能勉强揽住他的脖颈。
“你放开我!”
简小楼稍作挣扎,他反将双手箍的更紧。
耍流氓么这是!
绝非欲拒还迎,她是的确心有不悦。
对,方才是主动靠近他了,也觉着真要做点什么也没什么。
但这种事应是水到渠成,而非霸王硬上弓。
总说龙性荒淫,看来不是假话。
简小楼眼皮儿一沉,不能给他惯出毛病来,刚牵上手就想着解放天性了。欲下黑手之际,却察觉些许异常。
垂下头,只见夜游的双腿逐渐虚化,显现出龙尾来。
白龙尾逐渐延伸,足有十数丈后仍在继续。正当她诧异时,龙尾慢腾腾卷起,扑簌簌鳞片摩挲的声响中,逐渐结成一个半弧形壁垒,好似花苞,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尾上白鳞片微微闪耀着银光,星星点点的,犹如黑暗洞穴内的萤火虫。
简小楼的反感顿时消减不少。
或许……她误会了?
正准备听夜游接下来说些什么时,他的额头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落在她肩窝处。
“喂?”
“喂喂?”
回应她的,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简小楼嘴角直抽搐,当真睡着了?
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龙尾的模样,坐着就睡着了?
此时此刻,她脸上一个大写的服气。
不愧是条睡了三千年的瞌睡龙,睡功真不是吹出来的。
简小楼也终于意识到自个儿的确误会了,夜游养伤的法子真是睡觉。像当年被金羽砍断一爪,流血不止,正是以休眠的方式生生撑了那么久。
不过他要睡几天?还是几个月?
她这姿势真不舒服。
浑身僵硬,夜游的两条手臂石化了么,硬邦邦箍住她不说,还将十指交叉搁在她腰间仿佛上了锁。
“看不出来肉还挺结实。”
夜游个头不矮,却常穿宽松衣袍,简小楼一直觉着他应很消瘦,病怏怏、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令人特别有保护欲。再因个性散漫任性,无缘无故四处闯祸,真是像极了无人管教的熊孩子,所以她才会一直担心着他、记挂着他。
毕竟是她将他给唤醒了的。
如今看起来,统统都是错觉。
怕影响他恢复元气,她也不再挣扎了。真够自私的,就不替她想想。
可……真是这样么?
经过铜雀台一事,简小楼不敢在随意去下判断。
她抬头,满目鳞片银光闪烁,密不透风的,估摸着下起暴雨都不会有一滴水滴下。
敖枭不知何时会来,海王不知镇不镇的住他,夜游心中也是有些担心的吧?
偏偏睡瘾上来挡不住,怕素和不在,怕她会出意外。
“哎……”
说不清心头滋味,酸涩、温暖,还夹带些许不满。
想她简小楼好歹也是个风里来浪里去的女强人,四宿无敌式的存在,如今搞的像大棚里的青瓜蛋子一样,她心里这落差,足有十条龙尾辣么长啊!
****
一晃数月过去。
夜游内伤已愈,渐渐从休眠中苏醒过来,简小楼阖着眼睛不知是睡还是入定。
他静静盯着她的脸,不知看了多久。见她睫毛微微颤抖,似有醒来之兆,立刻一指点在她眉心,封印了她的五感,迫使她再度沉沉睡去。
窥探到外界有素和的气息,夜游将龙尾渐渐收了回来,恢复成双腿,抱着简小楼从观星石上起身。
素和正百无聊赖的蹲在悬崖边,指尖捏着几颗小石子扔来丢去。
听见鳞片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回头眯着眼睛道:“渣龙你可真够意思的,老子忙前忙后,忙进忙出,你倒是温香软玉在怀……”
“你跑去哪里去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趣,瞧这幕天席地的……”
“你做什么去了?“
“一直听闻龙族的交尾能力特别厉害,但我劝你节制点,她毕竟是个人……”
“你信不信我将你从崖上踹下水去?”
素和立刻闭了嘴,扔了石子儿起身,搓了搓手指上的泥巴:“咱们该出发前往火球了,是跟着众人一起走既定路线,还是咱俩私下里动身。”
该出发了?
夜游向后方海王的寝殿探一眼,怎么,他睡去这么久了?
敖枭想必来了又走,那条雷龙气焰嚣张一贯动静颇大,此番竟悄无声息?
看来整座浮山都被海王给封住了,他倒白担心一场。
“自然是私下里动身。”
夜游不准备去向海王道谢,或者辞行。待素和在上空化了形,他身形一掠,抱着简小楼飞去凤凰背上,“咱们先去一趟秋水潭,我得先将小楼交给晴宁。”
***
于是简小楼从禁锢中醒来之时,身处海牙子的秋水宫,睡在一枚巨大的砗磲老蚌壳内。
“简姑娘醒了?”
“谁?!”
简小楼抖了个激灵,推开蚌壳探出头,四下一望,惊讶道,“晴宁前辈?我为何会在秋水宫?”
正在一旁擦拭珊瑚的晴宁笑道:“夜洞主和素和启程前往火球了,咱们秋水宫大抵是除了海王宫以外最为安稳无忧之地,夜洞主不将你送来这里,还要送去哪里?”
“什么?”
简小楼从蚌壳里直接跳下地,脸色青的发黑,“我有没有听错,他竟将我扔下独自走了?”
晴宁眨眨眼:“没啊。”
简小楼怀着希冀望过去:莫非又误会他了?
晴宁道:“夜洞主并非独自走的,他是和素和一起走的。”
有啥不一样吗?
她无语。
晴宁空出一只手来,涂着蔻丹的指甲指向她睡的砗磲旁边,还有一枚小一号的砗磲:“夜洞主将二葫留下了,说你要么先回赤霄界,要么留在此地稍待……”
待他姥姥个腿!
简小楼的脸色越来越黑,难怪素和喊他渣龙,明明说好带她一起去,什么玩意儿,半点信用都不讲!
抓起二葫就要走。
晴宁起身拦她:“简姑娘……”
“他还交代前辈拦住我了?”
“那倒没有,即使交代了,我也不会听他的,他又不是我家大人。”
晴宁莞尔一笑:“只是他们已经出发月余了,以素和的速度,相信已经抵达了。此时此刻,只能乘坐西宿的商会飞舟,前往距离火球最近的有人区——三元星岛。”
简小楼听出晴宁站在自己这边,连忙问:“前辈知道的,我对四宿知之甚少,还请前辈为我指条明路。”
“简姑娘说笑了,我一个侍女,哪里知道什么暗路明路。”
晴宁娓娓道来,“我告知你这些,只是我想着,如若我家大人还在宫里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你自个儿的事儿,你有权利自个儿拿主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你决定,哪怕是为你好。”
简小楼越看晴宁越是顺眼,不愧为海牙子心腹,思想觉悟真真不一般。
“那前辈能否再告知我,西宿商会飞舟哪里才有?”
“近来前往三元星岛看热闹的修士实在太多,基本三等以上的商会都开了这条商线。玄心界内也有许多,恩、离开天海洞向北走,飞跃三处水域三座大山,即可看到一城。”
晴宁摸出一枚储物戒,递给她,“里面有些星晶,还有一枚我家大人的令牌,可保你这一路畅通无阻,但去到三元星岛,那里是处公共区域,鱼龙混杂,姑娘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简小楼接过储物戒,深深鞠了一礼:“多谢。”
晴宁笑道:“姑娘抵达三元星岛就会知道,想入火球难如登天,若不然夜洞主也不会折腾一圈,连我们敖青界主都给杀了,才堪堪‘抢’到一个名额。”
简小楼自然知道难,但她一旦倔起来,不撞南墙绝不回头,即使真的无法入内也得进去一探究竟。
又道了声谢,将二葫装进储物戒内,离开了秋水宫。
……
简小楼按照晴宁指示果真寻到一主城,亮出海牙子的令牌,连船费都不必付,直接被船长请到第三层的贵宾舱位。
飞舟甫一飞出玄心界,陡然从两侧生出一对巨翅,开始在广阔的星域里翱翔。
星域飞舟的速度,不知比赤霄产的飞舟快上多少倍,尽管如此,还是历时三个多月才抵达三元星岛。
这一路,简小楼早已将三元星岛给打听清楚了。
三元星岛其实就是一处小型修真界,从星域远空看下去真是小的可怜,估摸着只有半个东仙那么大。与火球靠近,即可知道位置有多荒凉偏僻。又因没什么资源,四宿十方谁都懒得管,渐渐沦为公共区域,多是些散修聚集。
然而随着火球之战临近,三元星岛已经快被撑爆了。
火球方圆万万里的范围,已被四宿十方的高层们控制住。
这些高层,尽是一些平时隐世不出的老妖怪。
十方不知,单说四宿。
东宿八大派的首座来了七个,两个十八阶,五个十七阶,负责维持秩序、核对十方界三千修士的身份。
毕竟“规矩”上的事儿,通常都是人族较为热衷。
听说再等一等,担心结果出来后引发□□,七圣之一的尚善道君、那位十九阶的道祖,还有二十阶的人皇东方岳都会亲临。
由此可知,十方界出席的人物,也必定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超级大腕。
而三元星岛,是由双方指定的落脚点。
四宿十方参与火球之战的六千精英,无论是私下来的,还是被门派一飞舟送来的,都得先在三元星岛落脚,经由对方设下的接待站核实一遍身份,再由他们的监视者送往火球。
看守在火球的八大派首座们,将会进行第二遍身份核实。
六千精英陆陆续续来的不少,未作停留,早已分批次送去了火球。
如今留在三元星岛上的,大多是一些家眷、弟子和剑侍,以及大批量前来观光旅游看热闹的各方修士,如此盛会,两界精英济济一堂,万年不遇,不来一窥怕是要抱憾终生。
简小楼落地之后,找到十方界的接待站——一间客栈。
客栈正中一面墙上挂满了竹节牌,像极了后宫里皇帝翻的绿头牌。
倒也一目了然,巡睃一阵找出夜游和素和,两人的名字上双双打了勾。
简小楼第一个希望破灭了。
而今只余第二条路,前往客栈包下一间厢房,将肉身安置好,神魂随意跟着精英上船就行了,反正谁也瞧不见她。只是离开仙珊瑚肉身三百多日,魂体能否坚持得住是个大问题。
二葫无法带进去,若是坚持不住想走都难。
夜游这是切断了她所有后招。
倘若身在赤霄、或者简小楼本身为四宿人士,碰上这种事情她绝不会参合。在火球内,连素和两人都算小号,自己压根是个累赘。
但她已经向夜游强调了无数遍,在没人看得见她的情况下,她绝对是一个助力。
简小楼思虑着在街上又走了几个来回,最后择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客栈,决定先住下再慢慢想,反正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掌柜,还有禁制极好的上房么?”
“有是有,只是价钱比较昂贵。”掌柜观她修为只有七阶不到,并不是瞧不起,单纯怕她住不起而已,“三十块六棱星晶可以一直住到此战结束。”
“不成问题。”
晴宁给的储物戒中装了五十块六棱星晶,这些星晶她又带不走,花了也不心疼。
掌柜笑嘻嘻地道:“好,这就给姑娘登记。”
所谓登记,是取一抹简小楼的灵气,做一枚类似房卡的玉简。
有了她的专属印记,房间禁制便唯有她方能开启。
简小楼抽取灵气的同时,听见旁边闲坐的几人在聊天。
“十方界此次给出的名单里,最强的莫过于蓝星海小龙王傲视、迷途寺落拓和尚、一气剑宗第五清寒、魔魇宗道无情、云霄阁柳颖菲……”
“四宿界也不差呀,离火宫云竹子和云英子,可都是尚善道君的嫡系徒孙。还有符器宗叶溪夫妇二人,寻遍整个十方界也找不出一个像叶溪一样,能在十四阶就制出一等神工鬼力符的大符师了吧?以及圣水宫鹤千珏和琴雾心、青原魔四子和魔六子,烟波海黎箬公主……”
“你说的确实不差,咱们先把一直居于神位上的第五清寒和落拓和尚抛去一边,你且告诉我,四宿派出的修士之中可有一个能接住傲视十招的?”
大堂内的众人如被点了穴一样,鸦雀无声。
这是简小楼第二次听到“傲视”的名字,上一次是透过鲛珠窥探龙宫大殿,当敖青提到傲视时,四宿界的一众天骄刷刷变脸。
看来内什么蓝星海小龙王威名赫赫、好生了不得。
“掌柜,请给我们七间上房。”
简小楼还站在柜台前发呆,耳畔听见一声脆响,一个厚实的星晶袋已经被丢了出去,“我们只住十日。”
转过头,是六名背剑的男女修士。
有人背后只背一把,有人却背着六把,呈伞骨状排列开。这些剑修身着统一的蓝白道袍,男修芝兰玉树,女修出尘脱俗,修为尽在十阶以上。
掌柜忙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拱手毕恭毕敬地道:“欢迎一气剑宗诸位剑侠光临蔽店,实乃蓬荜生辉,在下是这迎仙居三掌柜……”
他下面的话音顿住了,并不是被人刻意打断的。
只是这六人分站两列,由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剑修。
此人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手中提着一柄宝剑,剑鞘为纯白玉且雕刻精美。同样穿着一气剑宗校服,头发却与其他几人玉冠束发不同,黑乌乌的长发被他编成数十条小脏辫,扎在脑后还能及腰长……
“第五前辈!”
除了掌柜,客栈大堂内正喝茶的众修士也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第五清寒充耳不闻,提着剑目不斜视上了楼。
简小楼可劲儿盯着他的后脑勺,实在稀罕,她还是头一遭在修真界瞧见这种造型。
与他那张精致清冷的脸、孤高的剑客形象完全不搭。
再旁人都垂着脑袋的情况下,如此火辣辣的目光,几欲将他的小脏辫给烧着了。第五清寒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行,他停在一层与二层的楼梯拐角,稍稍转身,垂头:“姑娘看什么?”
简小楼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却也不怕他。
三元星岛禁制使用武力,否则立刻会被驱逐出去。
再说一位神坛上的人物,怎么着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儿同她这种小虾米计较。
她低眸拱手:“晚辈常听人提及您,忍不住多看几眼。”
第五清寒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绕,眉梢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姑娘是四宿人士?”
简小楼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是的。”
第五清寒不再说话,径自上了楼,走去最里面的一间房。
随行六人中有两位十三阶的,一言不发跟了上去。另外三个十二阶的,则跟着掌柜登记,仅剩下的一名十一阶女修士问道:“掌柜,附近可有山泉水。”
掌柜一脸迷瞪:“山泉水?灵泉么?”
“不必,做沐浴之用即可。”
“那多了……”掌柜比划了路线。
给他们这一行人登记过罢,掌柜连连向简小楼道歉:“真是对不住啊姑娘。”
天降贵客,简小楼表示理解:“该给我登记了吧。”
好在这家迎仙居共有十间上房,只租出去两间,一气剑宗占了七间,恰好还剩下一间,正好被简小楼给租下了。
第五清寒住在最靠里面那间,隔壁却不是他的师弟们,而是两个已经住了月余的修士,听说也是六千精英之中的人。
但不是谁的名号都像第五清寒那么响亮,并不知道是谁。
原本掌柜还有些稀奇,为何来了三元星岛之后一直待在客栈闭门不出,不赶紧前往火球占个位置。如今连第五清寒也住了进来,他也没什么怪心思了。
人家或许真就不想太早去而已。
简小楼拿着自己的玉简上楼,她的房间在最外面一个,正对着楼梯。
刚解除房门禁制,第五清寒旁边那扇门开了。
从门内走出一名美丽的少女,身着齐膝的碎花裙,脚上只套了一双草鞋。
房门已经推开,简小楼没有迈步进去,她一眼认出了此女是谁——烟波海那条唤作阿皎的鲛人,孵‘蛋’金龙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