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六章枭雄气质

    王默没有看到少师正，但能感觉到少师正就在亭子数丈外，除了少师正，应该还有一个人。
    他站起身来，转身望去。
    只见这位刀剑山庄的前任山庄，像一个正常老人，甚至连正常老人都不如，坐在一把特制的轮椅上，乍一看去，倒像是双腿已废，身上一点武人的气息都没有。
    轮椅后站着一人，蒙着面，显得颇为神秘。
    王默瞥了蒙面人一眼，皱皱眉，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蒙面人说道：“王帮主，你好记性，我们以前确实见过。”并未故意变声。
    “是你！”王默叫道。
    闻言，少师正笑了，说道：“既然王帮主已经认出你是谁，你就不需要遮掩了。”
    “是，主人。”蒙面人将身微微一躬，伸手取下面罩，露出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正是余海川。
    “你果然是上官剑！”王默沉声道。
    少师正微微一笑，说道：“上官剑只是我的一个化名。”
    “难道……”
    “你还记得那个蒙面人吗？”
    “蒙面人?”
    “就是懂的扶桑忍术的那个蒙面人。”
    “原来那个人也是你！”
    “不错。”少师正笑道，“那个人也是我，但不叫少师正，也不叫上官剑，而是名叫剑仇。”
    “你……”王默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到底有多少化身？”
    “那么你呢？”少师正反问道。
    “我？”
    “地藏侠何中二。”
    “……”
    “不羁假僧。”
    “……”
    “黑帝。”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黑帝？”王默忍不住了。
    少师正微微笑道：“我的身体虽然废了，但我的心没有废。我不敢说我尽知天下事，可只要我想查，很少没有我查不到的。”
    王默望着这个老人，其实少师正也不算太老，六十多岁，突然有种看到了千年老怪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少师正，王默也不敢相信这人明明已经身体废了，却仍然可以号令许多人。
    换句话说，如果余海川现在要杀少师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余海川在少师正的面前，仍是那么的恭顺。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少师正凭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莫非这才是真正的枭雄！
    只要人不死，但凡还有一口气，就没人敢反。
    甚至就算是死了，但余威仍在！
    只见少师正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余海川退下。
    余海川见了，也不多言，走到了远处，更没想过要运功偷听。
    “好了。”少师正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吧。”
    王默确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决定先问最重要的：“你为什么非要拿到《富春山居图》？”
    “因为这幅名画事关我刀剑山庄的名誉，我不能让它落在刀剑山庄的敌人手里，以此作为要挟。”
    “这不是大痴道人花了数年心血创作的名画吗？它与你刀剑山庄有何关系？”
    “并无关系。”
    “既然并无关系，为何你要说……”
    “但它完成之后，有人施展神通，给它赋予了新的东西。”
    “富余了什么？”
    少师正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王默的后方，也就是那片小湖。
    过了一会，少师正才笑道：“你知道赵青云吗？”
    “我知道。”
    “你的《刀剑决》是不是他传授给你的？”
    “那个老人正是赵青云？”
    闻言，少师正不由笑了，说道：“果然是他。”
    王默发觉自己上了少师正的当。
    可是，现在的他，已不在乎这个了。
    “是他又怎样？”
    “这老儿，我应该叫他什么呢？”少师正笑了笑，说道，“他是宗圣公的师父，也是宗圣公的朋友，苍天公当年请他做刀剑山庄的总长老，他却说自己不是刀剑山庄的人，那我就叫他赵老头吧。
    这赵老头曾告诫过宗圣公，说苍天公不能留，至少也要赶出刀剑山庄，但宗圣公是苍天公的父亲，岂会听赵老头的话？
    那一年，赵老头得知苍天公要对付无用师，也去了京城，可是他晚了一步，只好在半路上将《富春山居图》抢走。
    他去了刀剑山庄，将《富春山居图》交给宗圣公，想看宗圣公如何处罚苍天公。
    那一次，宗圣公确实很震怒，不但把苍天公关了起来，还打了苍天公一掌，差点废掉苍天公的武功。
    大约过了一年，宗圣公终于想明白了，除了苍天公，其他人都没资格和能耐接掌刀剑山庄。
    所以，他在临终之前，还是把庄主之位传给了苍天公，并谆谆教导苍天公不得胡来，还说苍天公要是敢胡来，有人完全可以制他。
    这个人当然就是赵老头。
    以赵老头的武功，确实能杀了苍天公，但赵老头也答应过宗圣公，只要苍天公不胡来，他就不会动手。
    十年后，有一天早上，苍天公去给赵老头请安，发现这个老头坐化于一道石壁前，石壁上还写着奇奇怪怪的文字，却又看不懂。
    后来，苍天公发现那些奇怪的文字其实就是《刀剑诀》的窍门，可苍天公参悟了大半年，一点收获都没有，只能放弃。”
    “《刀剑诀》不是你刀剑山庄最厉害的内功吗？难道少苍天不懂？”
    “不是不懂，而是不精。”少师正说道，“这门内功到底叫什么，没人清楚。
    最初发现这门武功的人是赵老头，宗圣公年轻时误打误撞遇到了赵老头，与赵老头一起参悟，后来因为这门武功具有刀剑神妙之力，就只能取名为《刀剑诀》或《刀剑功》。
    宗圣公学究天人，以此功为基础，创造出了威力不如《刀剑诀》的《刀剑无量功》，然后又创造出了各种刀法与剑法。
    老实说，宗圣公是否将《刀剑诀》完全领悟了，我也不知道。
    但据我推测，赵老头的武功不在宗圣公之下，赵老头晚年一直还在研究此功，说明宗圣公也未能达到完美之境。
    苍天公虽然是个天才，但与宗圣公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他想从赵老头留下的字迹找到突破之法，可是连他都找不到，更不要说别人了。
    你当初能去参悟《刀剑诀》，一是因为王锺的请求，二是我不相信你能参悟，乐得卖个人情给王锺。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算我叔叔是青云寺的住持，他也不敢放你去佛像后面。
    赵老头死后，总长老剑巨魁便是第二个可以制衡苍天公的人。
    不过剑居魁比赵老头好多了，他是苍天公的大师兄，比苍天公大十多岁，就如苍天公的亲大哥一般，只要苍天公不违背宗圣公的遗言，哪怕苍天公做了错事，他不但不会责备，还会千方百计遮掩。
    等到剑巨魁一死，就再也没人可以制衡苍天公，但苍天公发现，《富春山居图》失踪了，这幅名画原本由剑巨魁保管，可不知怎么回事，却被剑巨魁送人了。”
    王默听到这里，不由笑道：“这位总长老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很有可能。”少师正说道，“苍天公虽然能耐很大，但剑巨魁瞒着他干了这件事，他也无法。
    此后几十年，苍天公曾找到十几幅赝品，直到死去，也没能找到真迹。
    他知道这幅名画关系重大，临终前几天就跟我爹交代好了，一定要拿回《富春山居图》。”
    “为什么不是你爷爷？”
    “因为我爷爷根本不关心这件事。他那个人一点野心都没有，可以说是守成之主。我爷爷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宗圣公去世的同年。
    俗话说，八岁看老，在我爷爷八岁的时候，苍天公就已看出我爷爷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在我爷爷十岁的时候又得了一个孩儿，就是我叔公少伯庸。
    苍天公以为我叔公会继承他的脾气，可我叔公你也见过，比我爷爷好不到哪里去，不喜欢讲权谋，只喜欢叫正义，根本成不了大事。
    此后几年，苍天公还想要第三个孩子，但始终没有。
    所以他在我爷爷十八岁的时候，逼我爷爷娶了一个女子，就是我奶奶，两年后生了一个孩子，那便是我的父亲。”
    王默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你父亲像少苍天，所以少苍天荣获至宝，将你父亲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你爷爷和你叔公在你父亲面前，都得黯然失色。”
    “不错。”少师正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世上真能做到一视同仁吗？”少师正一针见血，“不管再怎么一视同仁，都会有亲与更亲。在我刀剑山庄，谁的能力大，谁就更亲，不然的话，刀剑山庄也不会屹立武林一百多年。”
    王默张嘴欲言。
    少师正看出他想说什么，语声提高：“我问你，治理一个国家，是任人唯亲好，还是唯才是举好。”
    王默听了这话，只能说道：“这不是一回事。”
    “对苍天公与我来说，这就是一回事。”少师正说道，“我以为你能懂，原来你的境界还不够。但这也很正常，你还不到二十岁，尚未到那个年纪。”

第一千二十六章 枭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