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通灵画师
二鬼拍门是象棋中间比较简单的一种阵法,就是用兵或者卒子从双面夹击逼进军中帐,最后干死主将。
矮子作为兵,在第三轮防守的时候就牺牲了,对面的石雕拿起兵器就戳,矮子轻身一个原地后空翻就躲了过去,然后退到了棋盘以外。用他的话来说,老子要是被一个石头给劈了,本家的老祖宗都得全部从土里刨出来骂我。
我也没计数,只知道几个回合过后,对面的墙后传来一声巨响,我们面前的那面墙,缓缓地下降。露出了“楚汉河界”。
花七的腿上的石层,同时也裂开了,我们帮他把石片一点点地剥落,他如释重负地丢了几句洋文。
三个人都已经灰头土脸,相视一笑。
我们同时打起了狼眼手电,朝前方照去,只见“楚汉河界”的正中央,有一块矮石板,从我的位置看过去,看不到它的整体大小,高度估计只有一个台阶。
没时间休息,我们径直走了过去。
走近了一看,这块石板不过两张a4纸的大小,上面是一个石刻。
石刻用的是阴刻,典型的版画手法。
上面的图形是一个圆形,圆形中间分为三部分,三部分相互盘绕,就像是三等分的太极图,每一部分里又有小圆,小圆形中又分三部分,以同样的方向盘绕。
矮子和花七同时转头,问我:“这是什么?”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们问我我它娘的问鬼去?
我弯下腰,仔细端详,突然我就发现,在石板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缝隙。
按照花家一贯的尿性,东西只怕是在这石板底下。
我抬头问花七:“怎么把这玩意儿弄开?”
花七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听上一代当家说过,这里只有梁家的画师才打得开。而且,并不是每一个画师都能打开。
我暗想,那不就是能通灵的画师吗,梁家人也就只有这一个稀有属性,我外婆妥妥地可以,但是我老妈绝对做不到,我是个半吊子,打不打得开,估计只能碰运气。
我立刻要矮子用针帮我放血,刺破手指,我把血滴在图案上。等待见证奇迹的时刻。
三个人死死盯住石刻,一分钟过后,血都凝固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矮子和花七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略显尴尬,对矮子道:“再来一次!这次多来点儿!”
这次矮子刺在我的手背血管上,并且用针后的细线引流,像打吊针那样,我把血一滴一滴的均匀撒在整个石刻表面。
再次屏息凝视,结果还是一样,石刻纹丝不动。
我啧了啧,老子还就偏不信邪,难道是浓度不够?行,浓度不够数量补,我对矮子大声道:“再多来点儿!”
矮子面露难色,“你以为是吃米粉啊,酸豆角想放多少就放多少,这它丫的是血!放多了会挂的!”
我不管那么多,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脸,厉声道:“命是我自己的,我说了算!放心,老子血厚!”
矮子倔不过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花七说:“你准备一个布条,随时准备着。”
花七心领神会,脱了外衣,把t恤撕成了一截一截的。
我看着他们的动作,嘴上说得好听,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要是还不成,难道要我断手断脚?
矮子一把抓过我的手臂,对我道:“你别看,我尽量轻点儿。”
我颤抖着说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只管放就是。
矮子应声道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
说着,他的手指上伸出了两根长骨针,一根钻进我的上肢动脉,另一根沿着皮肤。
我还是有些紧张,凉意不自主地从后背爬了上来。
忽然就在这时,矮子猛地抬头对我道:“其实,居魂跟我说过,他对你…”
我一愣,立即问:“他对我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话还没落音,矮子突然发力,我只感到皮肤一阵酥麻,紧接着,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就见我的血直喷了出来。
矮子抓着我的手不放,直接按在了石刻上。
几乎就是一霎那,血把整个石刻上的凹槽部分全部浸满了。接着漫过它的表面,前后不过几十秒,石刻上的图画一下就被我的血液淹没了。
我的痛觉被彻骨的冰冷掩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大量失血让我一下脱力,花七从身后一把架住我,让我坐下。
随着矮子一声大喝,花七迅速把所有的布条死死地勒紧我的伤口。
血腥味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我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石刻。
但是它还是没有反应。
“娘的…怎么回事?”我咬着牙根儿说。
猛地,转眼就看见花七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俊逸的脸都扭曲了。
他大喊:“江之一!!止不住啊!你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我立刻就意识到不好,低头一瞥,只见我坐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地板本来的颜色了,满目鲜红。
矮子扑过来,惊慌失措,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我下手很有分寸啊!”
他们把所有的衣服全部做成绷带,勒得我骨头都要断了。
但是血仍旧往外喷,矮子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响起,不过我很快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我靠在花七身上,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自己越来越冷。
失血并不痛苦,我只觉得恍惚,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花七和矮子的脸慢慢模糊,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重。
眼前出现了几个重影,重影的样子很奇怪,好像是我很熟悉的人,却又很久不见。
我的记忆大门在霎那间洞开,我想发出声音,喉咙的肌肉却不受我控制。
重影缓缓叠加,逐渐清晰起来。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半脸女人,还有另外一半,是一个狐狸面具。
青岚?她怎么在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我把眼神移动到旁边的那张脸。
就在这一刻,我只觉得鼻子一酸。
她苍老的声音那么温暖,脸上每一条皱纹我都很熟悉。
这个场景好像我曾经经历过?是什么时候?这是在哪里?
我拼命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两个字:“外婆…”
外婆淡淡一笑,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对我道:“阿炎,你真的想学画画吗?那外婆现在教你梁家的画法,第一点,下笔不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