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嶋沙希

枭雄

    东海龙宫？
    王默有点懵。
    他知道东海龙宫是什么。
    可别说东海龙宫了，即便是东海龙王，也只是虚幻之物。
    四海龙王中的那位“东海龙王”，根本就不是真的龙王，只是个绰号而已，就跟人的名字一样。
    如果世上真有东海龙王和东海龙宫，上天入海，呼风唤雨，又岂是凡人可以抵御的？
    “我说的东海龙宫不是神话传说里的东海龙宫，也不是龙海龙王住的地方。”虫不二解释道，“传说七百多年前，正值开元盛世，大唐在唐玄宗李隆基的统治下，天下大治，四方来朝，盛况空前。
    那一年，朝廷在现今的宁波府设立了明州，其下有四个县，其中一个县叫翁山，管辖范围就是舟山群岛。
    某年某月某日，翁山极东之地突然显灵，出现了一条神龙，据说当地渔民全都看见了，无不顶礼膜拜。
    后来唐玄宗听说此事，认为是吉兆，就派了一个大官去翁山，要建一座前所未有的大宫殿。
    那个大官到了翁山以后，找来找去，最后选定一座海岛，在岛上建了一座宫殿，耗时十多年。
    依唐玄宗的意思，等这座宫殿建成了，他就会亲临此岛，不但要为宫殿取名，还要在宫殿里住上一段时间。
    可是宫殿刚一建成，就爆发了安史之乱。
    原来唐玄宗开创了开元盛世以后，就开始沉溺于享乐，亲小人，远贤臣，尤其是那杨贵妃的族兄杨国忠，在杨贵妃得宠后飞黄腾达，官至宰相，专权任性，败坏朝纲。
    所谓国将大乱，必有妖孽，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安史之乱经历了八年多，也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无辜丧命。
    唐玄宗连皇帝坐不稳了，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看宫殿，早把建造宫殿的事给忘了。
    就这样，那座宫殿建成后，一直屹立在海岛上，也没有个名字。
    时间长了，渔民们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就叫’东海龙宫”，每到节日，许多人都会跑去宫殿前跪拜，希望能风调雨顺。
    一百多年后，有个叫朱温的人，原本是唐末起义军的一个大将，后来归附唐军，镇压起义军，被唐皇帝赐名为‘朱全忠’，官拜节度使，进封梁王，逐渐成为了唐末最大的割据势力。
    那年，朱温带兵进入关中，控制了大唐皇帝，随后又把皇帝杀死，立皇太子为小皇帝。
    小皇帝畏惧朱温，就把帝位禅让给朱温，朱温因此代唐称帝，国号为‘梁’，史称‘后梁’，大唐灭亡。
    传说就在朱温称帝当天，京城发生了一场地震，与此同时，位于东极岛上的东海龙宫，骤然粉碎，从此消失。
    不过那朱温后来也没有好下场，被他的儿子杀了。
    由于东海龙宫倒了，加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此后许多年，再也没有人踏入东极岛，此岛渐渐荒芜，许多人都不知世上还有这么一座岛，更不知岛上曾经有座东海龙宫。
    几十年前，听说四海神龙曾在东极岛上建了一座别院，取名为‘神龙院’，所以此岛也叫神龙岛。
    可没过几年，四海神龙就退隐了，不知去向，‘神龙院’遂改名为‘龙王宫’，此岛又被叫做龙王岛。
    据说东海龙王曾在龙王岛上住过几年，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龙王宫’被一把大火给烧了，龙海龙王就带着手下去了别处。
    从此，龙王岛就又成了荒岛。
    但不管是神龙岛还是龙王岛，名字都很短暂，一直以来，民间都把此岛叫做‘东海龙宫’，也有少部分人称之为‘东极岛’。”
    王默听后，不由心想：“自古以来，人们都推崇忠臣，厌恶叛臣，其实做人何尝不也是如此？那些出卖朋友的小人，注定会被千夫所指，而对朋友忠义的人，即便生命短暂，也必定会被后人记住。”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这‘东极岛’虽然有极东之名，其实并非极东之地，不说东海深处还有诸多岛屿，即便是舟山群岛一带，也有几座海岛比它更东。”
    闻言，王默和虫不二转过身去，见是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男子，约莫四十岁。
    王默不认得，但虫不二知道此人名叫白惊天，自称来自福建泉州府。
    “原来是白大侠。”虫不二笑道。
    “白大侠？”王默暗想，“莫非此人乃正道中人？”
    白惊天说道：“虫总管叫我白大侠，我受之有愧。”
    “原来这只是客套话。”王默又想。
    只听虫不二问道：“白大侠，你经常出海吗？”
    “倒也不是经常，偶尔也会泛舟海上。”白惊天说道，“据在下所知，东极岛之名，是有人误以为此岛乃极东之地才取的，不说别的岛，那黄老岛就在东极岛东边，岂不是更配叫东极岛？”
    话音刚落，忽听有人说道：“此言差矣。”
    白惊天回头，见是一个其貌不扬，身材颇为矮小的老人，就问道：“敢问前辈贵姓大名？”
    那矮个子老人笑道：“老朽姓燕。”
    “原来是燕前辈，不知你老有何高见？”
    “不敢，不敢。其实那东极岛本义不是指一座海岛，而是指一片岛，黄老岛就在其中，当然也包括空明岛。不过以老朽看来，要说舟山极东之地，似乎那陈钱山才是极东。”
    “不然，不然。”只见一个摇头晃脑的老头走了上来，说道，“那陈钱山固然更靠东方，可空明岛之东，不是有座姊妹岛吗？”
    姊妹岛？
    王默突然想起独孤寒烟与她师妹谷千秋约战姊妹岛的事，不知结果如何。
    “照阁下这么说，那姊妹岛东边还有个兄弟岛，兄弟岛岂不是更东？”燕姓老头笑道。
    摇头晃脑的老头双眉微扬，说道：“你这么说，那就是故意抬杠，我还说东海深处有个琉球呢。”
    “东海深处不止琉球。”有人笑道，却是爱洲移香斋。
    “你去过琉球？”摇头晃脑的老头问，神色颇为吃惊。
    “在下不但去过琉球，还去过扶桑。”爱洲移香斋说道。
    王默暗想：“你这家伙原本就是扶桑人，去过扶桑有什么好稀奇的。”
    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很惊讶，因为他们都没有去过扶桑，只是听说过。
    只见白惊天瞥了一眼爱洲移香斋，说道：“阁下年纪不大，却周游四海，实在难得。”
    “前辈过奖了。”爱洲移香斋笑道，“在下只不过是贪玩罢了，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一走，那也是好的。”
    王默心道：“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说话还有点口吃，没想到短短不到三个月，你就成了中原通，难怪你会自夸，原来你当真是个鬼才啊。”
    忽然，虫不二叫道：“到了。王公子，你需要下船么？”
    王默回头一瞧，发现大海船距离黄老岛已然很近。
    这一瞬间，他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继续去空明岛，而另一个就是下船去黄老岛。
    换做是其他人，多半会继续去空明岛，可是他一念过后，已然下定决心。
    他要下船！
    于是，他对虫不二说道：“我就在这里下吧，有劳虫前辈。”
    “好。”虫不二笑道。
    王默见大海船距离岸边不是很远，就想飞身下海，踏浪过去。
    谁想就在这个时候，大海船边上多了一只小舟，上有三个劲装大汉，修为全都是“通明”初段。
    虫不二伸手一指，说道：“王公子，请。”
    王默不知这只小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一想到这艘大海船乃是特制，宽大无比，肯定内藏玄机，所以也不觉惊讶。
    他飞身落到小舟上，只见三个大汉中的两个，同时划动小舟，速度就跟飞一样，朝岸边过去。
    可是没等小舟靠岸，忽听“啪”的一响，一物落在了海面，却是块板子。
    霎时之间，一人从船上飞出，落在了板子上。
    众人都以为他要借力飞身上岛，可哪知他没有借力的意思，而是催动内力，使得脚下板子就如离弦之箭，不过几息时间，竟已到了岸边，功力之深，相当吓人。
    王默见此人就是那个摇头晃脑的老头，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他是个绝顶高手！”
    转眼间，那老头连人带着板子一起飞跃数丈，落在了陆地，弯腰拿起板子，扬长而去。
    此时，小舟才刚到岸。
    忽然之间，一人腾空跃起，划过海面，以飞鸟之势落在小舟前方，看其背影，正是阿丑。
    王默待要跟她打声招呼，可这位姑娘根本没理他，头也不回走了。
    只听那三个大汉中的一个说道：“王公子，舟上有食物，你要是饿了，只管来拿，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直到你想离开。”
    王默见虫不二设想周到，很是感激，朝大海船上的虫不二拱了拱手，对三个大汉说道：“有劳三位。”
    话罢，跳下小舟，上了黄老岛，打算到处走走。
    他正走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王少侠，老朽能与同道而行吗？”
    王默回头一瞧，见是那个燕姓老头，就说道：“当然可以。”目光及处，竟然看到好几个人都下了大海船，内中就有白惊天。
    他不觉诧异。
    这些人不是都要去空明岛吗？
    怎么会在这里下船？
    难道他们和自己一样，临时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去空明岛有自己的理由，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大海船的目的地就是空明岛。
    而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否则谁又会无缘无故上船？
    既然知道，且愿意留下来，那就说明都想去。
    可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呢？
    阿丑不去可能是因为他，毕竟阿丑曾答应过乐丘生要“保护”他，但其他人呢？
    他就无法理解了。
    “王少侠。”那燕姓老头与王默一起往前走了半会，突然开口，“有件事老朽不太明白，不知当不当问？”
    王默见这燕姓老头不像是个坏人，至少语气很客气，就说道：“燕前辈请说。”
    “你既然上了船，为何突然不去空明岛呢？”燕姓老头倒很直接。
    “原来是这个问题。”王默笑道，“不瞒你老，我上船的时候不知道要去空明岛，等知道以后，想下都没地方下，所以……呵呵。”
    “这么说，你没打算参加空明岛盛会？”
    “在下籍籍无名，怎么够资格参加那等盛会。只怕才刚上岛，就被人赶走了。”
    “难道没人跟你说过，无论有没有资格参加盛会，都可以留在岛上吗？”
    “不会吧？”王默一副没人告诉我的神情，说道，“有这种好事？”
    “当然有。”燕姓老头笑道，“你现在想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算了。”王默想了想，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到了这里，就姑且待一两天吧。”
    不等燕姓老头开口，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老为什么不去空明岛？”
    “不是不去，而是去了也白去。”
    “为什么？”
    “连你这样的少年英雄都没资格参加那等盛会，我这么一个相貌平平，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岂不是更没资格？留在那空明岛，却无法参与盛会，想想都很难过。所以不去也罢。”
    王默暗想：“你的样子是很普通，可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分明是个高手，至少比我厉害。我要是真把你当做一般高手，那我就是瞎了眼，白学了那么多武功。”
    说话之间，两人深入黄老岛，走到了一处所在，乃是座山，名字就叫黄老山。

上一章 三嶋沙希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