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之上
“你知道什么是喝花酒?”宁长久反问道。
宁小龄手指间翻滚着一枚铜币,微笑道:“当然知道啊,就是去青楼里喝酒啊,一掷千金,让姐姐们来唱歌跳舞,等到了晚上啊,再找一个美人,啊……”
宁小龄捂着脑袋,宁长久收回了敲她脑袋的手,笑道:“师妹懂得可真多啊。”
宁小龄委屈道:“我也是听峰里几个师兄说的啊,他们都说除夕之后要一同去喝花酒,还说仙师入青楼待遇极好,都不花什么银子的。”
宁长久语重心长道:“以后少听你那些酒肉师兄聊天,只会带坏师妹,要多向师兄或者你嫁嫁师父学习。”
宁小龄长长地哦了一声。
宁长久问:“况且青楼一般不让你这样的小姑娘进去的。”
宁小龄眼睛一亮,问:“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宁长久顿了顿,解释道:“因为青楼……没有能给你提供的需求。”
宁小龄不解道:“需求?什么需求?我就是想看漂亮姐姐跳舞啊,难道其他人不是吗?”
宁长久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上次教你的道门隐息术,练得怎么样了啊?”
“一直在练啊,就是摸不太到门道,那灵脉的运转方式和宗门的内门吐息法差得好多。”宁小龄抱怨了一句,又道:“师兄又扯开话题。”
宁长久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和道:“修行是修行者的头等大事,师妹又是我最牵念之人,当然要时时关心。”
这番言语很是动人,可谁知宁小龄根本不吃这套,冷笑道:“哼,师兄要是一个月前这么说,我肯定感动极了,现在看清了些师兄的真面目,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这次轮到宁长久有些无辜了:“什么真面目啊?”
宁小龄不答,只是道:“不过师兄刚刚的话还是让我小小地开心了一下,等会请客吃饭时,我给你多夹块肉。”
宁长久叹道:“多谢师妹仁爱。”
宁小龄忽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襄儿姐姐啊。”
宁长久道:“除夕前夕吧,皇城肯定要比这里热闹许多,到时候让你襄儿姐姐请你尝尝国宴。”
……
……
赵国皇城。
赵襄儿一袭漆黑描金的龙袍立在皇殿的金阶之前。
如今临近除夕,她却并未有多的歇息,朝堂的事务越来越多,许多关于军事,战场,俸禄,各司职的调剂以及除夕节时的治安问题,哪怕是她也有些疲惫,当然,这些情绪并不能表现出来,她立在殿前,便是一面漆黑的旗幡,象征着如今赵国不倒的信仰。
只是在见过了西国三千世界的瑰丽繁华后,她对于这些人间琐事,确实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最初的设想里,她以为收复瑨国的失地不过一力降十会的事情,更何况瑨国十大高手死绝,赵国又受了一场五道之上吞灵者陨落的灵气之雨。
此消彼长,只要等赵国的修行者慢慢崛起,哪怕兵不血刃,说不定也可以收复回那些失地。
但真正开始做这些之后,她才发现这些事情原来这么难做,普通的修道者进入军队中便也只是渺小微尘,翻不起太大的风浪,而每一场大胜凯旋的仗,背后都是由无数细节堆累起来的。
这些零碎之事时时让她有种要披上重甲华裳,提剑亲征的念头。
当然,哪怕她的有能力这么做,她也不会如此,因为她如今的境界还不足以支撑她做太大的冒险。
如今赵国多年积弊,需要她作为一个威严的符号,顶天立地般存在于赵国中央,钢铁般聚拢起溃散多年的人心。
她是赵国新的神子,是皇宫中威严而神秘、强大而绝美的神子。
赵襄儿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气。
“殿下。”
声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查得怎么样了?”赵襄儿转身问道。
来者是唐雨,如今朝堂上下皆知,她是赵襄儿身边最红的人,这位新女帝甚至直接一纸敕令将她封为了一品女官,地位之尊崇更超过了赵石松,而那赵石松当然识趣,自那晚知道她是殿下的人后,便不敢再抱有任何念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如今正好将这尊小神送了出去。
他原本以为唐雨地位尊崇之后,会对他进行一些报复,可他提心吊胆了两个月,也迟迟没有等到。
此刻唐雨来到殿前,取出了一摞书简,呈给了赵襄儿,道:“这些都是两个月前,前前后后来皇城的几十位捉妖人和道士的名单,依殿下的吩咐,都整理出来了。”
赵襄儿随手翻了翻几份书简,那些书简的第一道上,都刻上了相关人的名字。
赵襄儿问道:“当时这些事情,都是谁在负责?”
唐雨道:“是以宋侧为首的几位老官负责的此事,基本上皇城内外和临近的几座城里,稍有名气的道士都请过来了。”
赵襄儿问:“一共多少人?”
唐雨答道:“二十四人。”
赵襄儿又问:“死了多少?”
唐雨道:“十八人。”
赵襄儿黛眉微蹙,纤长玉指拂过了书简,疑惑道:“怎么这么多?”
唐雨微惊:“殿下不知道此事?”
赵襄儿种眸中泛起淡淡的惊异之色:“先前知道一些,但没想到死了这么多人。”
唐雨满心疑惑,试探性问道:“这些人难道不是……”
赵襄儿轻轻摇头:“那些当日围攻乾玉殿的人,是我让血羽君去暗中杀死的,再让宋侧将那些死状夸张一番后宣扬出去,但是这些老道士与我并无仇怨,我费心费力与他们过不去做什么?”
唐雨想了一会,猜测道:“会不会是那头老狐狸早已苏醒,暗中动手?”
赵襄儿道:“老狐确实早已苏醒的,但是他在囚牢之中,影响有限,更要耗费心神将那妖种投入宁小龄的体内,不会做那些无聊之事。”
唐雨又问:“会不会是那头妖雀嗜杀成性,一并动的手?”
“可能性不大。”赵襄儿依旧摇头,沉默了片刻,她才道:“那些道人死前可有目睹之人?让他们将当时的死状口述记下,整理成册后给我看看。”
“是。“唐雨领命。
赵襄儿将手中的书简置了回去,脚步轻轻地走下金阶,漆黑的长袍在繁琐美丽的藻井下幽然晃动。
“其实……”她忽然开口:“还有一种可能。”
唐雨觉得氛围微异,定了定心神后,才顺着她的话语问道:“什么可能?”
赵襄儿停下脚步,双袖微晃,声音幽冷道:“那段日子里,皇城中或许……真的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