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
“是你吗?汤米。”
纽约,上东区,摩图拉新换的私人手机接到了个国际电话,对方开口就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桑迪?”听嗓音像桑迪格伦。
对方没回答。
“那小子病得不清,狂躁症,妄想症……他吃太多不该吃的药物了。”摩图拉说。
“无论如何,明年开始你不再是凯莉小姐的管理人了,基于义务,我必须提前通知你。”电话那边说。
摩图拉笑了,“我记得还有一年多才到期吧。”
“我们会照价付解约钱。”
“她会后悔的。”
“也许吧。”电话被挂断。
摩图拉搁下手机,“请进。”
史诗唱片的安保主管推门入内,“摩图拉先生,已经为你的家人配置了更周密的安保措施,还有,我们拍到了这个。”
他将张照片放到桌上,一位黑人司机在等红绿灯,好像就是离住处不远的路口,这家伙看上去是个恶汉,胳膊架在摇下的车窗上,手指夹烟,脸部纹身被相机清楚的拍了出来。
“什么时候?”摩图拉问。
“中午,他经过了两次同一路口,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安保主管回答。
“把这张照片交给附近警署里我们的人,盘问一下。”
摩图拉暗示:“最好找个理由限制他的行动。”
“好的。”
安保主管离开时放下了一份报纸。
‘嘻哈圈恶性风波继续延烧,2PAC之后,APLUS也遭遇刺杀?’
大大的标题下是两张很有视觉冲击力的配图,一张是快四分五裂的劳斯莱斯银灵被高高吊起,另一张是警员正将担架送上救护车,黑人伤者衣服上和担架上血迹斑斑。
‘APLUS声称其原本计划乘坐这辆车,但临时有事取消了行程,幸运躲过一劫,他的司机兼保镖重伤。他在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针对索尼哥伦比亚唱片和CBS电视台发布了多条阴谋论,说车祸是被刻意制造的,言辞非常激烈。’
‘当地检察官办公室发言人表示对该起车祸,警方已进入侦破程序……’
摩图拉看完叹了口气,正揉着眉心沉思,手机又响了,“斯金格先生……”
“那小子自导自演……”
“但他露出了破绽,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和2PAC之死联系起来,宣传成血帮的复仇……让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等,”霍华德斯金格突然打断他,“你怎么知道肇事司机是黑人?”
“我也有自己的好莱坞消息渠道。”摩图拉回答:“这事绝对于我无关。”
身在索尼电子北米总部办公室的霍华德斯金格稍作沉默后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市长办公室。”秘书在外面报告:“朱利安尼先生。”
“接进来。”
他清清嗓子拿起话筒,“Hey,市长先生。”
“注意内城广播公司霍华德,那位戏精不至于蠢到去给芝加哥驴党朋友们制造麻烦,他会不会想煽动纽约非裔……再重演一场九二年洛杉矶发生的事?”朱利安尼问道。
“他没那么大能量,其实根据我们的民调,他现在已经被大多数民众厌弃了。”霍华德斯金格回答,“纽约非裔歌手们早已不想被外地人利用。”
“你确定?我不怎么懂娱乐业,但活了这么大岁数,记忆中很少有明星能在大选投票日临近的时间点弄出那么大动静。”朱利安尼质疑。
“我百分百确定,放心,朱利安尼先生。”
霍华德斯金格笑道:“他旗下有一些非裔传声筒,而且很会利用新兴媒体,但也就这样了。”
“好吧,这次我信你。”
结束与朱利安尼的交谈后,霍华德斯金格打开收音机,调到内城广播公司的频段。
‘马尔科姆艾克斯、金博士、2PAC……现在轮到了APLUS,他们想杀掉每一位试图抗争的黑人,每一个!我们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Black man!’
电台主持在用狂热的语调疯狂煽动。
他抽出办公室角落的高尔夫球棒,在地板的迷你球道上边玩球边听。
“哈哈,很难想象他们之前还在为奥普拉内讧。”一位白人高管没敲门就走进来,笑着指了指腕上的表示意。
“噢,差点忘了。”
他让秘书把高尔夫球装备先拿去车里,“今天让你两杆?要不三杆?”
“上次输的可是你。”
“只是意外而已……”
懒得关收音机,和球友互损着快步离开办公室。
“今天的言论会不会太有攻击性了?如果洛杉矶警方调查出仅是一场普通车祸,我们会很尴尬。”
进入广告时间,内城广播公司黑人主持按下通话器,对在录音室外隔着玻璃旁听的纽约分台上司们问道。
“本公司的某位大股东从来都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纽约分台台长回答:“他喜欢听什么就说好了,反正这次只需要你骂白人。”
“这算什么?我们的赎罪行动?”主持人吐槽。
“哈哈!继续干你的活吧,这时候做点什么,总比某些行动都不想行动的家伙好。”
纽约分台台长笑道。
他在暗指戈登,那位A+CN老大兼晚间新闻主播仍然在犹豫。
“我需要拿到更进一步的证据才能发那种新闻。”
在芝加哥的A+CN晚间新闻演播厅里,戈登独自坐在主播台后,一边操作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边接听皮埃尔萨顿的电话,“皮埃尔,APLUS的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我正在看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他的发帖,字里行间……”
“为了自己好,戈登,做点什么吧!”
皮埃尔萨顿打断他,“他清晨差点被货车撞死,情绪激动点不奇怪。”
“我最近经常在想,可能无论再怎么努力,我都会被他所讨厌,我有这个觉悟。”
戈登说:“黑人自己的二十四小时新闻台被无情的事实证明赚不到钱,这才是核心问题,我干不久了。”
“你们不是刚拿到芝加哥政界的注资吗?那笔钱够烧很久了,APLUS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是忠诚。”皮埃尔萨顿劝道:“他反倒有忍受长期亏损的耐心。”
“他连亲口下令,不,让斯隆女士传句话都懒得做了。”
戈登问:“我还没得到任何指示,你呢?”
“别自欺欺人了,你是资深媒体人戈登,其实根本不需要我说这些,我当你是朋友……唉!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皮埃尔叹口气挂掉电话。
“倒计时十五分钟。”导播提醒。
戈登低头翻着今晚新闻内容的台本,数分钟后说道:“把早上那起车祸的新闻稿拿来吧,放在大选新闻之后。”
“好的。”工作人员送上已经准备好的稿件。
“新闻配图就用那辆撞坏的劳斯莱斯……”
戈登在新闻稿上勾勾画画,把一些肯定性词句换成稍微和缓些的。
而在好莱坞,比弗利山庄,海登在门口对来查看现场的FBI探员说道:“抱歉,APLUS先生认为洛杉矶不安全,已经离开这了。”
“这栋房子属于谁?”探员问道。
“属于我。”海登回答,为了避税,要把房产真正倒到艾米名下手续会很复杂,所以名义上这间房子目前仍属于自己,正好也省了很多麻烦。
“可以进去看看吗?”探员问。
“呃,你等等,我的律师还没到,先检查案发现场吧。”
海登看到远处多诺万的车开过来了,连忙应付了探员几句,然后亲自打开铁门。
“狗仔们在赶过来,也许有人从事发地照片的背景街道地形里分析出了具体地址,也许警局内部有人被媒体收买了。”
多诺万匆匆下车说道:“APLUS呢?”
“刚走不久……”
海登很焦急的小声报告,“他现在对我们威廉莫里斯很不满,我看得出来,一整天都在翻来覆去念叨着司机帽、摩图拉、意大利人、黑手党、卡车司机工会,越联系越怀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在网上发了很多贴。”
“我看过了。”
多诺万问:“你觉得他明年会不会换掉我们?”
“可能性很大!你清楚他的性格,多诺万,再不做点什么我们就完了!绝对会失去他!他甚至更信任斯隆,白天可能还给奥维茨和派金斯利打了电话。”
海登又冒出了哭腔:“你那边查得怎么样?那个肇事司机……”
“如果那家伙是一名能承担如此重大任务的专业杀手,我不得不说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太好,但现在无所谓了……APLUS无非只想要有利的舆论,对吗?海登。”
多诺万问道。
“你什么意思?”海登没听明白,“你打算怎么做?”
多诺万摇摇头,表情有些落寞。
“肇事司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被泄露了!”
刚把摩托车开到别墅门外的狗仔们纷纷接到了报社和台里的电话,“别管现场了!那边什么都没有,拍几张刹车车痕就赶过去,都去!”主管们纷纷遥控下令。
洛杉矶的某个黑人社区,警员们刚拿到检察官办公室下达的搜查令,就听到了狗仔们摩托车的轰鸣,随后不久,电视台的转播车、直升飞机全来了。
“这帮该死的记者!”
警长赶紧叫人在肇事司机家门口拉警戒线,看了眼黑压压围在四周看热闹的邻居们,向屁股后面跟着五六个孩子的黑人妇女,肇事司机妻子展示搜查令,然后带队入内翻箱倒柜。
“看这!”
才忙了几分钟就有一位年轻警员兴奋的高声大喊,他从马桶水箱里起获了三个沉甸甸的塑料袋。
“给我。”
警长要过来拆开,里面全是面额二十刀的成捆旧钞。
随手掂了掂份量,“六万刀左右。”他按多年经验给出了判断。
警员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我的天呐!”
肇事司机妻子捂住了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即难以置信又无助的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