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王妃
绮宁呈保护之态,隐隐站在阮明姿身前,语气难得有些强硬:“亏你们还自诩读书人,莫名其妙的打听女儿家姓氏做什么?”
周湛明脸一红,有些难堪。
他向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怕是外出踏青吟诗,也有不少千金小姐向他抛来善意,哪里遇到过眼前这油盐不进的两个姑娘?
他有点沉默,倒是一旁的蒋浩昌红着脸解释:“……姑娘莫、莫要生气,我们真,真不是登徒子……就,就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而已。”他干巴巴的,脸上红晕都快滴下来了,“总不好,总姑娘姑娘的,或者天仙姑娘……这样称呼……”
绮宁扫了一眼蒋浩昌,见他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倒也还算恳切……神色总算是稍稍和缓下来。
阮明姿稍稍拉了拉绮宁的衣袖,微笑道:“不过一个姓氏而已。我确实姓阮,我朋友姓伏……我同朋友还要去旁的地方,几位请自便。”
她不欲跟这几人纠缠,实在还有些旁的地方要去。她嗓音温软的报了姓,免得大庭广众之下,有人真的对着她喊出“天仙姑娘”这样羞耻的代称来。
况且她现在还为着行走方便,把自己那过于耀眼的外貌,给化成了普通清秀模样呢。
阮明姿跟绮宁欲走,那周湛明却又急急伸了袖子阻拦:“阮姑娘,伏姑娘,天色不早了,左右我也无事,不如送两位一程?”
那蒋浩昌刚要说什么,绮宁恼了,大大的杏眼儿睁圆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送什么送?你们也知道天色不早了呀?懂避嫌吗?”
秀美灵动的少女貌似凶巴巴的说出这话,蒋浩昌心情一荡,又忍不住有些羞愧的往后退了一步。
周湛明被骂得也梗了一下,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绮宁见状哼了一声,同阮明姿小声道:“咱们走。”
阮明姿用眼神示意:“去那里。”
那是一处在街对过的茶楼,站在这儿,尚能看到对面茶楼那破败却又挂在空中飘扬的旗帜。
也是整条储凤街上,为数不多还在开着的铺面之一。
阮明姿跟绮宁没再理会那几个读书人,直接往茶楼行去。
周湛明看着阮明姿跟绮宁离去的背影,有些迟疑,直到看着阮明姿跟绮宁的身影进了那座还打着旗帜的茶楼,他这才回过头来。
旁边几位同行人还都有些云里雾里的,周湛明也不欲多解释,只咳了一声:“咱们也走了许久,要不去茶楼歇歇脚?”
顿了顿,他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毕竟,从那茶楼也可以看到这海棠楼,有香茗作伴,说不定可以激发更多诗兴。”
旁人都应了,只蒋浩昌神色犹豫,他道:“阮姑娘跟伏姑娘也去了那边茶楼,若是我们过去,她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跟着她们过去的?……君子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我们还是稍稍避避嫌吧。”
周湛明脸上却露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他大义凛然道:“哎,浩昌这就迂腐了。这街上本就没几家店铺开张,除去这茶楼,也就还有一间棺材铺,一间书铺还开着。与那两位姑娘恰巧在同一家茶楼喝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们行的正坐得直,自然是问心无愧。”
蒋浩昌嘴唇微微嚅动了下,觉得确实是湛明兄说的这个理,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旁人却已经准备往那茶楼走了,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叹了一声,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
阮明姿跟绮宁进了这挂着“长云茶馆”旗子的茶楼,只觉得一股子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焉焉的坐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
阮明姿试着唤了一声:“掌柜?”
他这才从书里抬起头来,见来了客人,脸上竟然闪过一抹吃惊的神色。
只不过那吃惊的神色稍纵即逝,他赶紧正了正衣服,从柜台后绕出来,有些生疏的同阮明姿跟绮宁打着招呼:“两位小娘子,喝点什么茶?”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她们往大堂里坐。
阮明姿抬头看了看茶馆那歪歪扭扭挂在墙上供客人点茶的匾牌,上头写着十数种茶名与点心名。
上头的字倒是工整,只是这匾牌应是缺了个钉子,明显歪了下来,边缘还缺了一角,更是蒙满了尘土。
看着就破败不堪。
就连阮明姿跟绮宁坐的那桌椅,那掌柜模样的人都先擦了好几遍,擦下不少浮土来,才让阮明姿跟绮宁入座。
阮明姿跟绮宁都是贫苦里挣扎出来的苦孩子,对这个倒不会很嫌弃,毕竟她们是来打探情况的,不是来喝茶享受的。
阮明姿跟绮宁点了一壶价格中位的红茶,叫什么“眉间砂”。
那掌柜笑着道了一声“两位稍等”,便匆匆去了后面。
一看就是自个儿去泡茶了。
这掌柜倒是身兼数职,除了店里伙计一职,还兼任沏茶的。
在等掌柜上茶的时候,那几个学子从外头迈了进来。
周湛明为着显出自个儿不是特意为了阮明姿跟绮宁来的,是看都不看阮明姿跟绮宁一眼,只长声喊着“有人吗”。
倒是蒋浩昌,有些歉意又有些心虚,偷偷的往阮明姿跟绮宁这看了一眼,被绮宁瞪了回去。
绮宁小声同阮明姿道:“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阮明姿也小声道:“慎言,总不能不让人家来茶楼。他们不来骚扰我们即可。”
“好吧。”绮宁有些怏怏的,倒也没再说什么。
好在大概是先前阮明姿跟绮宁那明显拒绝的态度起了效果,那几个学子都没有再过来同阮明姿跟绮宁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掌柜拎着茶,托着茶杯从后面出来后,见着大堂里多了几个戴着纶巾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年轻人,大大吃了一惊。
心想这些人是不是疯了,今儿还是月圆之夜呢,怎么一股脑的往这储凤街走?
不怕那什么吗?
掌柜心下这般想,但嘴上却不会这样说。
毕竟来了都是顾客,他这茶楼苟延残喘,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