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他的话音刚落,十余个巫者,就戴着面具,浑身上下粘着五颜六色的鸟毛,在三十余名戴着马牛头饰的武士的护卫下,手里拿着骨槌,挥舞着巫铃,一边吟唱,一边舞蹈,四周的拓跋部的军士们,人人都摘下了面当,遍是刀疤与伤痕的脸上,写满了虔诚,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们,这会儿却一个个如同温顺的羔羊,全都跪伏于地,放下武器,口中呼唤着祖先们的名字。
拓跋珪也跟所有人一样,跳下了战车,单膝跪地,而那把双手大剑,被他插在地上,领头的巫者,就这样晃到了他的面前,一阵含混不清的咒语声响起,那巫者突然浑身上下一抖,然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双剑大铁剑,锋利的剑刃之上,顿时就被他的血所染,而淋漓的鲜血,也顺着他手中的伤口,流进了大剑之中,染得剑身上一片腥红。
拓跋珪一跃而起,那个巫师向后退去,大声道:“拓跋珪,祖先们的英灵,就集中在大剑之上,用这把神剑,去斩杀那些对拓跋部,对大魏不忠的人,用他们的首级,来祭奠拓跋氏的历代祖先,他们会一直保佑子孙们国祚永享,幸福安康!”
拓跋珪恭声道:“谢过祖先们的恩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拓跋珪转过了身,即使是离他上百步远,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人,也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他眼中那可怕的杀意,不由得心中一寒,只听到他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上回荡着,转瞬间就被翻译成十几种不同的语言,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尔等河北胡汉百姓听好,你们之中,混进了慕容氏伪燕的奸细,他们煽动叛乱,挑唆尔等与大魏官军对抗,本来,按大魏律,遇到大军和官员不出迎行礼者,都视为反贼,加以诛灭,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拓跋氏祖先不忍伤及无辜,所以特地附身于大巫师身上,以他们的血来让使这大剑具神力,辩认出忠奸善恶。”
“而朕作为拓跋氏的子孙,可以运用这把神剑,如果碰到真的奸细,自当斩杀,如果是善良百姓,则会剑下留人,事后也会给予一定的赏赐,放回河北,尔等回去之后,需要牢记今天之事,宣扬大魏天威以及皇恩浩荡,以后为国效力,自然有赏,若是与国为敌,软磨硬抗,嘿嘿,今天的这些奸细,就会是你们昔日的下场!”
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呼之声,有人在大叫道:“那奸细有多少,陛下要杀多少人才算完?”
拓跋珪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只要是奸细,那就不会逃过祖先的眼睛,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杀到一个奸细也不剩下,只有良民为止!”
他说完话,扛起右手的大剑,放在肩头,而左手挽起长缰,一震一抖,那四匹骏马一声长嘶,马蹄奋起,拉着拓跋珪的战车,就在宫城之内,飞驰了起来,而随着战车的奔驰,一边的三百余骑护卫,也都紧紧跟上,很快,就扬起了冲天的尘土,把战车和骑兵们,都掩盖其中,只闻车轮与马蹄声,却是不见其踪影了。
狗剩的声音在发着抖:“我们,我们会死吗?那个,那个拓跋氏的祖先,真的,真的可以显灵吗?”
阿不思咬着牙:“这些祖宗显灵,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一样,不过是草原上装神弄鬼的把戏,以前我们部落出征打仗前,也要这么跳上一阵大神的。我以前也真信这些,直到有次,我夜里起来撒尿,听到我们部落的头人,跟那巫女居然在通奸,还说如何装神弄鬼骗我们这些族人相信,我那个气啊,当天就离开了部落,一个人出来生活了。”
石头哥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见你的时候,你只有一个人呢,当时我们村里没有人敢接纳你,要不是你武艺高强,又答应帮我们当护村队长,我们也不会有缘相识啊。”
阿不思叹了口气:“以前我可是部落著名的勇士,打了很多仗,杀了很多人,我相信我的这些…………”
几声惨叫从前方响起,可以看到烟尘之中,似乎有一大堆快速移动的物体,飞驰而过,而一阵阵地血光涌现,几十个人,惨叫着向着扑倒,还有十余人看到周围的同伴被杀,吓得起身求饶或者是企图逃跑,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句,就给一柄血淋淋的大剑一挥,顿时便是身首异处,命归黄泉!
拓跋珪的狂笑声也在风尘之中飘荡着:“死吧,去死吧,你们这些贱人,朕不杀你们,朕分你们地,给你们牛羊,带你们入中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们却勾结燕国,叛逃大魏,死吧,这一剑,就是我拓跋氏祖先,对你们这些白眼狼的讨伐!”
随着他的叫骂之声,他的战车越跑越快,从那跪伏着的百姓们的行列之间穿插而过,可是却不会偏出一丝一毫,撞到两边队列里的人,只要是保持姿势跪在地上的,除非是被从身后经过的他直接一剑毙命,不然也不用担心给撞到,倒是跟随在他战车之后的铁骑,骑术甚至没有拓跋珪单手驾车来的熟练,这奔驰之间,时不时会有些倒霉的家伙,给铁蹄踏中,来不及叫骂,就吐血而亡。
整个广场之上,都不停地传来剑刃入体,或者是死者在临死前的那种惨叫,混合着拓跋珪在杀戮时的狂笑大吼,让整个广场,都形同地狱,两万百姓,如同两万头牛羊,就这样给机械重复地宰杀,却是不敢有人反抗!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在广场上回荡着:“拓跋珪,住手!”
所有人都给这声音先是震得一愣,转而齐齐地看向了声音的来处,血色烟尘也渐渐地消散,因为拓跋珪那奔驰的战车,随着这一声断喝而缓缓停下,拓跋珪的目光同样投向了来处,他手中的大剑,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连同他全身上下的盔甲与战袍,看着站在离自己两百步处,傲然而立的阿布思,拓跋珪笑了起来:“这不是我的勇士,黑槊将军于粟磾大人吗,想不到你弃部落逃亡,居然混到了这些百姓中间,怎么,连你也要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