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隐身战斗姬
江禅机在实验室里听老师解释了一些事,又嘱咐了一些事,不论是否完全听懂,起码他知道活捉的这两只隐异猴幼崽很有价值,用教科书的话说就是浑身是宝,而且他也听得出来,实验室的老师们其实对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很有兴趣,只是恪于规矩,以及出于安全起见,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才一直实行对异界生物的发现即歼灭的行动准则——很难说哪个是错的,作为科学家她们理应对未知感兴趣,而作为知情者,又必须将地球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如今她们得到了两只幼崽,而且是高等级脊椎动物的幼崽,不是那些恶心的昆虫,她们有太多想研究的东西了。
他一直耐心地听完老师的讲解,这才告辞离开实验室,时间已经流逝了一些,这时候其他人大概已经分头出发去开展今天的搜寻。
他正打算重新去马厩牵弗丽嘉,从校医院附近经过时,他注意到路惟静等几名校医全在体检室里为报名的新生体检,护士们也都在打下手或者帮着维持秩序,于是心念一转,找了个没人也没监控的地方进入隐身状态,也悄悄溜进了校医院,避开体检科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来到药房所在的二楼。
果然被他猜中了,连校医们都忙着体检,没人开处方,那么药房也暂时门户紧闭,负责拿药的护士不见踪影,应该是在楼下帮忙。
他穿透门板进入药房内部,溜达了一圈,确认里面没人,监控摄像机也是对着门口,于是大胆现出身形。
浓郁的药品味道一下子冲进他的鼻孔,以西药为主,偶尔也有一些中成药,他打量着架子上成排的药品,看得眼花缭乱,随便拿起几盒药看了看,只要不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常见药物,药盒上的说明文字对他而言无异于天书。
“鱿鱼须,我到药房了,现在有一些时间,你看要不趁现在踩踩点儿?”他试探着问道。
他凝神内视,那片虚拟的大湖波平浪静,静得不太正常,平时鱿鱼须都会在里面翻腾打滚,很少有长时间这么安静的时候。
“鱿……”他正要叫第二声,湖中央突然产生了轻微的涟漪,然后水面哗啦一声分开,一个……人,或者像人的东西浮出水面,应该是个女性,但肯定不是沉眠中的虚拟赵曼,而那个虚拟世界里除了赵曼之外唯一能跟女性或者雌性沾上边的……
江禅机看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过来,“鱿鱼须?喂喂!穿上衣服啊!”
看到那人光溜溜的肩膀与已经露出水面的肩部,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没穿衣服,不太敢细看,用余光瞟了一眼却发现不太对劲。
她并不是没穿衣服,一泓湖水也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升上来,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像是一袭湖绿色的连衣裙,但这件由湖水做成的连衣裙是动态的,腰部至肩部和缓流动,腰部以下高速旋转,白浪涌动,如同湖绿色的连衣裙上点缀着数条白色的蕾丝竖纹。
有些女生穿上连衣裙之后,在别人拍照的时候喜欢转圈以令裙摆飘起来,显得很美很有仙气,但她不用转圈,湖水的裙摆在自己转圈,鼓涨如锥形。
再往下,这条名副其实的水裙没有明显的边界,与湖面连成一体。
她身在湖中央,既不是走上来也不是像尸体一样躺着浮上来,而是被升起的湖水以立姿托举起来。
江禅机对这个场面似乎有些熟悉,他仔细一想,好像小穗当初遇到梅一白,就曾经引来喷泉的水,自己站在水柱上越过了铁栅栏门,现在的鱿鱼须跟当时的小穗有些类似,但鱿鱼须的姿势显然更加优雅自如,也更加灵活。
不过有些诡异的是,在她腰部以下、湖水旋转形成的裙摆里,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粗壮物体——当然并不是某些人会想歪的黑色粗壮物体,而是几条粗壮的腕足。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只给自己塑造了半个人类身体,上半身是披着湖水纱衣的人类,腰部以下被水裙笼罩着的仍然是她的本体。
她给自己设计的相貌是高冷而精致的风格,融合了东西方的审美特点,黑色利落的短发和黑色的眼睛,并不像江禅机猜想的那样是柔美风格,这倒也可以理解,她作为寄托了鱿鱼须种族复兴大业的鱼工智能,不可能将她的性格设定成温婉可人型的,她的形象更像是军队的技术部门或者参谋部的高级女军官,不苟言笑的类型。
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就是,作为虚拟形象,她本可以将自己的容貌设置得完美无缺,就像有些游戏里的捏脸一样,很多玩家都喜欢给自己捏一张过于完美而虚假的脸,她则不然,她的脸上有细微的痘印,也有几颗小小的黑痣,眉毛也不像是纹出来的一样完美对称,有瑕疵却显得很真实。
“鱿鱼须?你是鱿鱼须吧?”江禅机试探着问道。
“不用惊讶,这个形象只是为了方便交流。”她的声音像是不带感情的合成语音。
“这个形象……相当不错啊,跟真人没什么两样了。”他赞许道,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话说你叫啥名字?以前你不会说话,我就只好叫你鱿鱼须,现在你可以说话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不必多此一举,随便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她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以前是没办法才那么叫,现在还那么叫就太不礼貌了,再怎么说这也算是第三类或者第四类接触了……”
“说了没有必要,我不在乎,你也不用在乎。”
“可我在乎啊,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短时间内无所谓,但时间长了还是有名字更方便一些……”
她似乎有些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我的名字用人类的任何语言都无法发音,就算告诉你也没有意义。”
“这样啊……”江禅机恍然,他确实没想到这点,现在想来却理所当然,如果一头海豚给自己起了名字,人类也无法正确发音,跨物种就是这么麻烦。
“是我疏忽了,
江禅机挠头,“那这样吧,你不如再给自己起个人类的名字?比如小尤、小于……反正你都给自己设定形象了,再起个名字也费不了多少事。”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叫尤绮丝吧。”她说道。
江禅机一脸怀疑,“这个名字不错啊,是你提前想好的吧?”
尤绮丝这个名字与鱿鱼须的发音有几分神似,而且很女性化,即使是当成某位真实人类的名字也完全没问题。
“不是。”她断然否定。
她看似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像是提前想好了这个名字,但大概不是,以她的运算速度,临时想也是弹指一指间的事。
“那行,我就叫你尤绮丝了。”他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现在去打开电脑,调出库存药品总目录。”她指示道。
江禅机收敛心神,跑到平时护士值班的地方,避开监控,打开电脑,还好电脑里没有密码,又费了不少劲终于找到了药品名录,名录里不仅有药名和库存数量,还标明了何种药品是摆在哪个货架的哪处位置上。
按照她的要求,他用鼠标将冗长的名录从头拉到尾,速度快得他仅仅只能过眼不过脑地浏览一遍。
“好了,现在去取出A-E-5-13号药物,打开包装盒,看一眼说明书里的分子式。”她又指示道。
“A区在你的右边。”
当江禅机浑浑噩噩地往左拐的时候,她的提醒中隐隐带上了一丝怒意。
但这不怪他,药房这么大,他又不熟悉,眼睛都看花了。
“E又是啥?”
“E号货架,在你前方右边第三个,第5层摆在第13个的药品。”
江禅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药品,拆开包装盒,取出说明书,找到药品的分子式,他完全看不懂,但只看了一眼,她又指示道:“现在原样放回,去取F-B-1-24号药物,步骤和刚才一样。”
他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被她支使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难道她是在利用他的眼睛在扫描这些药品的分子式?虽然他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记住,但她记住了,并加以分析。
“正是你想的那样。”她似乎是知道或者猜到他的想法,“如果你有脑机接口,哪怕是原始的脑机接口,只要你连上互联网,用不了一秒钟就可以解决这些麻烦,但你只有视觉这种原始的扫描工具,就只能凑合用了。”
“……”江禅机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但没办法,人家有资格鄙视。
“可这不是有一台电脑么?”他指着药房的电脑。
“你不明白么?你的身体里没有将光信号或者数字化电信号调制为生物模拟电信号的接口或工具,即使你拔下网线并用手指抵住网线端口,你的皮肤也无法感知网线里奔腾的数据流——你无法感知,在你身体里的我就无法读取,只能通过你的眼睛来看。”
江禅机恍然,“不过你不是有漂流瓶吗?漂流瓶里没有准备相应的工具?”
“生物种类千差万别,我们无法预知会遇到何种类型智慧生物,以此这种生物是由什么元素组成的,是气态、液态、固态、等离子态还是中子态,提前预置相应的工具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你有这份心意,我可以指导你如何使用简单的工具给自己制造一个脑机接口,你可以从此变成互联网上的幽灵与主宰……”
“这事还是先算了!还是先给阿拉贝拉找药吧!”
江禅机赶紧打断,什么主宰不主宰的,他可不想脑袋上拖着一根网线到处溜达……就算是无线网络,那也得在他脑袋上动手术啊,鱿鱼须的意思显然是让他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那么只能在脑门上做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跟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有什么区别?
另外,万一中了电脑病毒频繁死机或者屡屡在他眼前弹窗弹广告怎么办?他想点X关闭弹窗都没鼠标啊!
尤绮丝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惋惜,看来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想给他脑袋上开个洞啊!江禅机一想这个就不寒而栗。
她支使着他在药房里折腾了半天,所做的全是同一种事——打开药盒、取说明书展开、原样放回,他的注意力则放在外面的走廊上,防止有医生或者护士突然过来拿药。
“现在,按我说的剂量去取出下列药物。”她说道,若干种药片或者针剂,有的是取一两片,有的是取一支。
取药物就意味着要将每瓶药的密封条开启,以后护士给病人或者学生拿药,一拧开瓶盖就会发现密封条被捅破了,只有一瓶药如此也就罢了,如果经过彻查,发现若干瓶药全是这样,别人就知道药房进贼了……但仓促之间也来不及想其他办法了,他按剂量取出相应的药物之后,将开封后的药瓶上的指纹擦干净,藏到同种药品的最里面,祈祷越晚被发现越好,最好等药品超过保质期然后被当作医学废品清理掉——这是很有可能的,这里的药物数量和种类这么多,需要使用这些药物的机会却不多。
“现在干什么?”他用纸巾包起这些药片和针剂。
“现在已经不需要留在这里了,下次去找到有医用离心机的地方,到时候再将这些药物混合。”她说道。
“好的,这样就能制造出万能抗排异药了?”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显然是觉得不需要回答。
他的心里可没什么底,因为刚才取药的时候他看了看,虽然他看不懂这些药物的构成什么的,但其中的部分药物如果误服有相当大的危险性,都是处方药……不过没别的办法,如果想阻止凯瑟琳,就只能相信鱿……尤绮丝了,她应该没有故意害阿拉贝拉的必要,大不了配成药之后他自己先喝一口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