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本官将会觐见陛下,请求于兵部本署下设邮政司,统管全国驿站事务,并且正式承接天下邮传业务。”
房俊的声音响起,面前诸官员却是一脸茫然。
尽管知道房俊今日定然是有大事要做决定,但是在兵部本署之下设立“邮政司”,却依旧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
邮政司……是个什么东西?
听上去似乎跟驿站有关,大概也同那个“大唐文化振兴会”有关,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却实在想不到,而且这名字亦是前所未闻……
就在众人尚且茫然之际,崔敦礼稍稍前倾上身,语气斩钉截铁:“房侍郎,您事务众多重任在肩,毕竟精力有限,下官愿为房侍郎分忧解难,这个‘邮政司’,便由下官来负责筹备吧。”
诸位官员闻言顿时一惊,随即醒悟过来,拍着大腿一阵嗟叹惋惜!
房俊是什么人?陛下眼前最红的红人!只要是他提请设立,这个兵部本署的新衙门“邮政司”是肯定会被政事堂准许设立的。最紧要的是房俊这人虽然想法常常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边际,但是每一次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背后,都代表一次巨大的成功。
现在兵部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第一柳奭,第二杜志静。
柳奭自不必说,无数钱财砸进去的“铸造局”早已成为长安城内最受瞩目的项目,就算是其余五部的侍郎都瞧着眼红,何况是兵部本署的官员们?杜志静负责绘制高句丽的舆图,看似没什么用,实则却不必柳奭损色分毫。且不说舆图绘制成功之后必将受到陛下之嘉奖,若是东征顺利更有可能因功勋而捞取一个爵位,单单是所有兵部以及“东大唐商号”的资源悉数归于杜志静调派任用,就足以让所有兵部官员垂涎三尺……
现在房俊将要设立的“邮政司”,前途还用怀疑么?
必然是兵部有一个权重的部门!
这等部门谁不愿意前去担任一任郎中?
然而只是反应迟钝了那么一点点,就被崔敦礼这厮抢了先……
娘咧!
你好歹也是博陵崔氏的子弟,上赶子去巴结房俊这个陛下打压门阀的“急先锋”,脸皮这么厚真的好么?
房俊笑了笑,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崔郎中了,不过‘邮政司’具体的细则尚要待本官觐见陛下之后,方能够拿出来,此间你先找好用的顺手的部下将框架组建起来,若是兵部本署人手不够,可以在兵部辖下的各个衙门调用,哪怕是从别的衙门抽调而来,亦无不可。反正你是职方司的郎中,自己开具文书抽调官员,本官无有不允便是。”
他的确是李二陛下打压门阀的“急先锋”,但是首要目标却不是以崔氏为首的山东士族。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轻重缓急,盲目的贸然激进,结果往往会令人失望。先将矛头对准关陇贵族,将山东士族施以安抚甚至是暂时团结起来,这是最好的策略。
诸位官员听到房俊这番话,顿时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各个衙门抽调官员?
可是准许了崔敦礼随意安插亲信的节奏啊!毋庸怀疑,整个博陵崔氏都将随着“邮政司”的崛起而受益匪浅,诸多族中子弟以及姻亲故旧必然充斥于“邮政司”的各个角落,崔敦礼将会因此一跃而成为家族之中拥有重要话语权的人物!
世家门阀之中辈分井然,对于崔敦礼这样三十出头的官员来说,哪怕是一点点的话语权都代表着地位的直线攀升,让家族看到了其光明的前景和潜力,以后升官晋升之时,必然会得到家族资源的大量倾斜……
不要以为身为门阀子弟,就必然会受到家族的关照和扶持,资源是有限的,人情也是有限的,皆是越用越少,岂会任由少则十数个多则几十个年青后辈雨露均沾?必然是要有所取舍、有所侧重的,而只有那些能够得到家族认可,并且予以大量资源来扶持的门阀子弟,才有可能凭借家族能量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崔敦礼也未料到居然有这等好事,整个人惊讶得嘴巴微微长大,愣了半天,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离座站起,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涨红着脸说道:“卑职多谢房侍郎信任,请房侍郎放心,卑职必然鞠躬尽瘁,不负您之所托!”
这话几乎等同于宣誓效忠。
不过崔敦礼说出来完全没压力,山东士族本就与关陇贵族尿不到一个壶里,当初关陇贵族凭借扶持李二陛下一举得到超高的政治回报,便开始不停的对山东士族进行打压。
且看看千年簪缨、百世累宦的山东士族在朝中仅有崔敦礼、张行成等寥寥几人算是中等官员,就可知其对于关陇贵族的打压是何等深恶痛绝……
若是能够借助房俊之力使得家族摆脱关陇贵族的钳制压迫,别说脸皮厚一点,就算是让崔敦礼下跪磕头,又算的什么?
房俊也很是欣慰,对于崔敦礼的识时务表示接受。
千万不能小瞧山东士族,虽然自从大唐立国以来给关陇贵族打压得有些销声匿迹的感觉,但是其强大的底蕴远远超过凭借“鲜卑六镇”而起家的关陇贵族,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的空间,就能趁势而起兴风作浪。
历史上历经唐末乱世,几乎所有的关陇贵族都灰飞烟灭,根基深厚的山东士族和江南世家却在乱世当中保存实力,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借重山东士族可以,却绝对不能对这头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掉以轻心,否则极有可能被其反噬……
毕竟家族的利益是所有门阀至高无上的追求,人情也好道德也罢,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家族的兴亡存续才是头等大事。
会议结束,房俊正准备好“邮政司”的一应策划,仔仔细细的写了一份奏疏,却得到魏徵病逝的消息……
房俊在值房里愣愣的坐了半晌,这才回到府内沐浴更衣,等着跟父亲一同前往魏府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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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脱去官袍,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一身藏青色的直缀,出来便见到父亲房玄龄已经穿了一身石青色的长衫,面色淡然的对房俊点点头,便负着手当先走出厅堂。
房俊赶紧跟上。
门口已然备好了马车,房俊也没有骑马,父子两个共乘一车,径自前往永兴坊魏府。
永兴坊此刻已然白幡林立,哭声一片。
魏徵虽在李二陛下面前是个“头铁”的官员,李二陛下对其恨得时常咬牙切齿,但是在民间,魏徵清廉守正的作风和公正无私的官声却极好,几乎半个长安城的百姓在闻听魏徵病逝的消息之后,都痛哭失声,自发的前往魏府吊唁。
所以永兴坊的坊门处此刻已经水泄不通,全是城内的百姓……
马车进不去坊门,只得在距离坊门挺远的地方下车。
等到房家父子下了马车,才见到左右听了很多马匹车驾,都是前来吊唁的王孙贵戚、朝中官员,进不去坊门所以都停在这边,人则步行过去。
此地人多眼杂,跟随前来的家将部曲赶紧上前紧紧将父子二人护在中间,虎视眈眈的盯着左近的百姓,在京兆府差役的护送下进了坊门。
坊门之内,一个京兆府的官吏上前施礼,先是客客气气的给房玄龄鞠躬问好,而后对着房俊苦笑道:“此地百姓众多,皆是自发前来吊唁魏公,卑职不好加以驱赶,使得侯爷不得不不行至此,实在是卑职之过。”
房俊点头示意:“这是应该的,不过还是要仔细甄别,以防心怀叵测之辈混入其中,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收到责罚事小,若是造成恶劣之后果,那才事大。”
房俊没见过这个官员,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位官员对他的尊敬。
作为大唐开国以来的首位京兆尹,现今京兆府的一切都是房俊所创立,哪一个京兆府的官员敢在房俊面前不敬?
房府尹虽然已经不在京兆府衙门,但衙门里依旧流传着房府尹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