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即是正义
艾罗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冷气,转过头,看着那个现在正在大声痛哭的涤纶。真的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还挺开朗,可以随随便便开玩笑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
第三名木工学徒也是走了过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 一边说道:“因为他这样不眠不休下去真的不行,而伐木老爹也不希望他继续在这里待着,所以希望我们能够劝他回去。而昨晚,我们就和他说伐木老爹的身体已经好些了,强行要求他回去休息了。然后……老爹他就在今天早上……就……就……”
说着说着,这些学徒也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听到这边,艾罗多多少少也算是明白事情了。他转过头,看着那边坐在门槛上,不断哭泣跺脚的涤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走上前。
“艾罗会长……艾罗会长啊!”
看到艾罗靠近,涤纶那原本已经有些遏制住的哭泣声现在却是再次放了开来。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吼道——
“老爹……老爹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的呀!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手艺那么巧的人……更没有遇到过一个那么愿意教导我木工的人啊!呜呜呜……不管我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老爹都会让我主动去开拓,去发展!我本来应该一直守候在他身旁,为他老人家竭尽全力的呀!呜呜呜……”
他跺了跺脚,似乎是因为哭泣声太大而有些无法呼吸不畅。那张脸肿得通红,但在连续好几次的呼吸之后,他突然站起来, 目光凶狠地盯着那三名木工学徒,张开双手就要扑过来!
“你们这三个混蛋!你们把我赶走!让我没有看到老爹最后一面!我要你们陪葬!或者你们让我去给老爹陪葬!!!”
话音落下,因为愤怒与悲伤完全冲昏头脑的涤纶快速地向着那三名木工学徒冲了过去!可他才刚刚迈开一步,另外一个巨大的身影却是及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熟练的反锁,将涤纶完完全全地锁在了地上,卡着他的脖子。
“冷静一点,涤纶。你要……冷静一点啊。”
布莱德的胳膊缠绕在涤纶的脖子上,遏制住这个已经完全疯癫了的木工,让他尽量安静下来。
有了布莱德的帮忙,艾罗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柔声劝慰道:“涤纶,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你看看你的妻儿,难道你想要让你的家人继续在这里看着你如今这样疯癫吗?”
涤纶别过头,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正站在人群之中,显得十分害怕地看着自己。看到家人的眼神,这位木工终于才从布莱德的挣扎中停了下来,低下头,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安慰好涤纶,艾罗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了看四周围观的镇民们。见现在似乎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主持这件事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转过头面向那三名已经吓破胆的木工学徒,说道:“老爹的遗体现在在里面吗?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木工学徒们在前面引路,带领艾罗进入房间。
这间鹈鹕镇最会做木工的人所居住的家,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的精雕细琢。墙上的裂痕看起来还挺显眼,房间角落里面甚至摆放着一个木制马桶,看起来一点都不如人鱼之歌公会里面那么的“自动化”。整个房间里面唯一算是有些许精雕细琢的,恐怕就只有摆放在房间墙壁上的一个用来供奉光明神的神龛了吧。
艾罗皱着眉头,穿过客厅,来到卧室,很快就看到了那位躺在床上,已经紧闭双眼,再也无法在众人面前展现他那副倔强脾气的老人。
来到床边,艾罗跪在这位老人的身旁,双手互握,轻轻祷告了几句。在瞻仰了片刻这位老人的遗容之后,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转过头对身后的木工学徒们说道:“葬礼仪式打算怎么处理啊?”
木工学徒们互相看了看,随后说道:“老爹没有家人,除了我们这些学生之外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往了。所以我们也打算按照传统仪式让老爹进入鹈鹕镇的墓地安葬。”
艾罗点点头,说道:“棺材方面呢?”
木工学徒:“或许是老爹自己已经想到了有这么一天吧,所以已经为自己打造好了。就在房子后面。唉……以前看着这具棺木的时候还在想着老爹真的很有这份心情。但是现在想想……一切却都又是那么的不可避免啊。”
交谈片刻,从这些木工学徒的口中,艾罗也知道了这位伐木老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财产。他做木工似乎纯粹是因为兴趣和爱好,为自己的老年生活添加些许的乐趣。所以拿到的经费除了用来给这些学徒发工资之外就是用来买材料,自己反而只留下一些维持基本生活的钱之外也没有什么遗产了。
确认了这些情况之后,艾罗再次向着这位躺在床上的老人跪下,默默祷告了片刻之后,离开了房间。
门外,涤纶抱着自己的兄弟,依然在默默地抽泣着。而布莱德则是在旁边紧紧地盯着,生怕他再次暴起。
艾罗叹了口气,走向那边一副完全漠不关心模样的修女,说道:“玛歌,拜托你一件事。”
玛歌看着艾罗,随即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答应。”
这样爽快的应承倒是让艾罗有些意外,他的嘴角也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玛歌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再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一名‘修女’吧?我们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既然没有大祭司之类的人可以来主持葬礼,那么自然就轮到我这个修女出场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祷告文我可不会念,你到时候写一份给我。”
旁边的酥塔显得有些害怕,但还是有些大胆地说道:“这样?这样的话……会不会对死者不尊敬?而且不是修女的话……随随便便主持葬礼会不会受到光明神的处罚啊?”
玛歌倒是白了她一眼:“我不行?那你来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一名圣骑士,圣骑士也可以主持葬礼的吧?反正都是侍奉光明神的。”
听到这个事情要推到自己身上,酥塔连忙不断摆手,缩到后面去了。
“呼……然后嘛,就是遗产的部分了。”
艾罗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这栋房子,继续说道——
“伐木老爹没有多少遗产,但是屋子后面还有一些完成或未完成的木工,这些东西恐怕需要处理一下……”
“伐木的遗产?老先生过世了?”
也就在艾罗正在和自己的成员们商量怎么帮忙处理伐木老爹的后事的时候,一个带着些许温和,有夹杂着一些惊讶的声音却是从旁边突然传了出来。
艾罗转过头,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对魔剑士师徒。而说话的,就是现在露出些许震惊表情的卡彭先生。
这位魔剑士看了看那边伤心的木工学徒和涤纶, 再看了看那座木屋,最后则是将视线落在了艾罗的身上。沉吟良久之后,他带着些许低沉的声音说道:“伐木先生……真的去世了吗?真的是太突然了……”
看着这对师徒,艾罗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一方面来说,这对师徒是害的自己破费的真正元凶!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尤其是卡彭现在的表情上带着些许的伤感,那正是一个普通人在听到他人过世之后所本能流露出来的哀伤情绪。
“你认识伐木老爹吗?”
艾罗应了一声。
卡彭呼出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接触过两次……那真的是一位非常爽朗,非常精神的老先生。那……能否让我去拜见一下?”
艾罗将卡彭引荐到那些木工学徒旁边,这对魔剑士师徒跟随着木工学徒进入房间,过了许久,他们才重新走了出来。
“真的是太让人感伤了……如果葬礼方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话,请尽管吩咐。”
卡彭和这些木工学徒们寒暄了两句,随后,他再次眺望了一眼面前这座简单的木屋,说道——
“然后,虽然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可能会有些不太合适,但我委托伐木老先生做的一些工作,不知道现在是完成了?还是无可奈何了?”
“工作?”
这些木工学徒显得有些茫然,似乎一时间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
卡彭见这些木工学徒脸上那副茫然的表情,也不说什么,而是哀伤地点了点头,转向旁边双眼发直的涤纶。他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半跪在如今完全坐在阶梯上一言不发的涤纶面前,说道:“这位学徒先生,当时我委托木工的时候您也在场。请问,我的委托是完成了?还是无法完成了?伐木老先生让我今天来拿,现在这个场面我真的很遗憾,但接下来有关葬礼的事情很多,也很杂,我不希望我委托的东西在这些混乱之中被弄坏或是遗失之类的。这一点,还请您能够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