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林逸隽跟随赵承泓出了内室至外面的厅中落座,有人把蓝氏的药方和药渣都拿来。其实林逸隽不用看也知道太医院开出来的方子都是极为温和的。药效差点没关系,但绝对吃不出毛病来。这就是医者伺候权贵的保身之道。
看着手里的药方,林逸隽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被赵承泓看在眼里便有些心慌,沉了半晌方问:“沐霖,这方子有问题吗?”
林逸隽忙说:“王爷放心,这方子自然是没问题的。就是药效慢了些。”
这话赵承泓自然是懂得,于是叹道:“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嘛!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王妃虽然身怀六甲,但这病症还是要治的。还请沐霖老弟想想办法。”
林逸隽沉吟道:“药方就不用调了,毕竟怀着孩子,虎狼之药可不能乱用。自今日起,每隔一日我过来给王妃针灸一次。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能睡个好觉儿。”
“那就麻烦你了。”赵承泓赶紧的拱手道谢。
林逸隽摆摆手,轻笑道:“不算麻烦,反正也要来给老王爷施针,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你这话说的——你顺手的事儿,对我们来说可是救命之恩呐!”赵承泓说着,又亲自给林逸隽斟茶。
林逸隽也没多待,喝了一盏茶便告辞出来。赵承泓亲自送至门口看着林逸隽上了马车,王府的二管家把一个尺许见方的红木雕花匣子送到车上。
“这可不行,使不得。”林逸隽忙抬手往外推。
赵承泓抬手把匣子推过去,笑道:“这是敏姝给你家秦大娘子的一点心意。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多嘴了,这大街上推来推去的也不像个样子,你只管给带回去就行了。有什么话咱回头再说。”
林逸隽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把东西收下。
回到家里之后,林逸隽把这个匣子交给秦青茵,秦青茵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匣子珠宝首饰。秦青茵皱眉说:“她送我一匣子这个做什么?算是诊金吗?”
“自然就是那个意思了。”林逸隽伸手捡了一颗拇指大小的莹白色珍珠,仔细看了看成色,说:“这几颗珠子不错,研成粉末制药吧。”
秦青茵淡然笑道:“你要用就只管拿去用,这也不是我的东西。”
林逸隽把匣子合上,又说:“其他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欢,就拿去换成银子再把城郊的庄子扩一扩。天越发的冷了,再下一场雪,那街上的小叫花子们又该受冻了。多收一个就是就一条命。”
秦青茵应道:“这事儿不难的,你交给我,就甭操心了。”
林逸隽按了按匣子上的雕花纹理,低声说:“晚饭后我出去一趟,天气冷,你身体不好就早些睡,不用等我。”
秦青茵也不问林逸隽去哪儿,只点头答应着,又叮嘱:“夜里风寒,你记得把那件狐皮大氅穿上。”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林逸隽说着,伸手把秦青茵衣领旁边的一根纤细的头发捏在手里。
秋容端着托盘进门来,轻声提醒:“夫人,该喝药了。”
“好……”秦青茵接了药碗刚凑到嘴边,忽然一皱眉头抬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林逸隽忙问。
秦青茵把药碗递给秋容,皱眉说:“没事,这几天一闻见这汤药的味道就觉得恶心。”
林逸隽二话没说伸手扣住了秦青茵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之后,他紧皱的眉头倏然展开,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怎么了?”秦青茵心里是猜到了一些的,只是尚不敢确定,也怕是空欢喜一场。
“你有孕了。”林逸隽展开双臂把秦青茵搂进怀里,低声叹道:“又不是第一次当娘,怎么还这么迷迷糊糊的。”
秦青茵伸手搂住林逸隽的腰,枕在他的肩上垂泪不语。
“好了,应该是我们的宏儿又回来了,你要养好身体,调整好心情等着他的到来才对啊。”林逸隽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秦青茵哽咽应道:“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将养身体,顺顺利利的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恭喜主君,恭喜夫人。”秋容忙福身道喜,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以及门外的两个仆妇也都跟着道喜。
林逸隽摆摆手,吩咐道:“好了,这事儿也不宜声张,你们只管用心伺候夫人就好了。”
“是。”秋容忙答应着,又说:“这补气血的汤药是不是该换成保胎药了?”
“这些汤药自然不能喝了,保胎的汤药也不必了,等下我把自己配制的保胎丸送过来,每日给夫人一早一晚各服一粒就好了。”
秋容福身答应,林逸隽亲自送秦青茵进了卧房,又在床边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看秦青茵睡着了方才离去。
林逸隽披着一身黑袍悄然出城,在夜深人静之时出现在萍香苑后面的园子里。
半个时辰之后,同样一身黑袍的孙若雪悄然打开园门闪身进了园子门口看守屋的木门,一道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闪了一下,继而被厚重的门帘挡住。
“你来早了。”孙若雪在火盆跟前坐了下来。
林逸隽看了孙若雪一眼,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说直奔主题:“蓝氏身边那个叫汀儿的侍妾是你的人?”
“是。”孙若雪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
“蓝氏平时的饮食是被她动了手脚吧?”
孙若雪挑了挑眉,说:“你的确是个敏锐的人。”
林逸隽冷声一笑,摇头说道:“不是我敏锐,而是因为她不够谨慎,幸好赵承泓身边没有精明的,否则她早就暴露了。”
“哦?”孙若雪挑眉,等着林逸隽解释。
林逸隽淡淡的扫了孙若雪一眼,说:“她身上有碎骨子的味道。”
“……”孙若雪嬷嬷咬牙,心想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蠢货替换掉才行。
“蓝氏的身体已经坏了根本,就算没有这个汀儿,她这一胎不会平安降生的。”
“你心软了?”孙若雪冷笑道,“你们林家的人都揣着一颗菩萨心。人家害了你的孩子还不够,还要害你妹妹的孩子,你还心软……”
“没有。我怎么可能心软?!”林逸隽把手里的铁箸狠狠地戳在炭火中,红红的火光映着他冷峻的眼神,令人无法直视。
“没有就好。”孙若雪缓了缓语气,又说:“你上一道奏折,让他们把皇家的护卫都撤了吧。这萍香苑的周围还是要换成自己人才放心。”
“这事儿我已经跟天子说过了,但那些护卫也要分批撤走才好。”
孙若雪淡然一笑,说:“我猜,他是不会同意的。”
林逸隽对这话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说:“他自然要留几个心腹守在这里,这也正说明紫苏在他心里的重要。”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更看重紫苏腹中的孩子?”
林逸隽的目光多了几分嘲讽,他淡然冷笑着反问:“他自然会看重紫苏腹中的孩子。因为整个后宫之中也只有紫苏给他生了灵熙,且如今肚子里正怀着一个。我想,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无动于衷的,这难道不正说明了‘情义’之所在吗?”
“灵熙已经留在宫里了……”
林逸隽冷冷地问:“你究竟要怎样?难道你要带着紫苏和她的孩子一并离开,远走他乡,游走于江湖?一辈子做个云游江湖的医者?”
孙若雪反问:“这有什么不好?天下之大,江湖之远,自由自在的活着不比困在那金丝笼中更好?”
“你无权这样做!除非紫苏自己愿意,否则你不能这样做!”
“我是她的亲娘,自然不会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那就好。”林逸隽丢下手中的铁箸站起身来,说:“那个汀儿交给我了,以后贤王府里的事情你不必再插手了。”
孙若雪扫了林逸隽一眼没有说话。
林逸隽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手紧了紧身上的黑狐披风,拉开房门迈出去又回头说了一句:“劳烦你转告紫苏,青茵又怀孕了。”
孙若雪愣了一下,方点点头说:“这是好事,她听了一定会高兴地。”
林逸隽离开之后,孙若雪又把园子里当值的人叫到跟前,吩咐了几句方回去。
孙若雪回到忘忧日常起居的紫玉阁后,先在外面的厅里站在熏笼跟前把身上的冷气都烘暖了方轻着脚步进了卧房。
已经是深夜,忘忧早就睡下。床榻跟前的斜侧方打了地铺,姜兰歪在铺上闭目养神,孙若雪一进来她就睁开了眼睛。
“嘘——”姜兰抬手压了压嘴唇,以眼神示意孙若雪莫要吵醒了帐幔里熟睡的忘忧。
孙若雪点了点头,轻轻地撩起帐幔看了忘忧一眼,见她的确是睡了,方给姜兰使了个眼色出了卧房。
姜兰拎了自己的绣鞋只穿着袜子,无声的踩着地毯出了卧房,方问:“夫人怎的还没歇息?”
孙若雪没有回答姜兰的话,自顾说道:“刚刚舅爷来了,送了一个好消息来——秦大娘子怀孕了。”
“真的?!”姜兰喜出望外。
“这种事儿岂能随便说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姜兰高兴地搓手。
“明儿一早我要回城一趟,需得午饭后才能回来。你和白芷可要打起精神来伺候着。”
姜兰忙点头应道:“知道了,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