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诡狸
给安之找个男朋友,李明对自己的这个计划,非常有信心。
为此,她搜罗了近期安大校内的很多活动,还做了一个最快找到男生的社交表。李明决定从明天开始,她要带着安之四处活动,一定不让她继续宅在家中养老。她要尽一切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安之找一个优秀、迷人的男朋友,这是李明最近一段时间内,务必要完成的目标和任务。
而这时候的安之,还对李明的男朋友计划,一无所知。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明天,可以吃到李明做的美味早饭,尤其是想念已久的小馄饨和银耳莲子羹。至于男朋友的问题,安之真还没有好好想过,当初在遇到上官雪的时候,她的确有过一丝心动,可是现在,早就没了谈情说爱的心情。
身体的异常、血清的解药、无解的厄运,这些问题让她郁闷不安,对于未来还全是迷茫和担心,如何再去想奢侈的爱情。她听从宁怡得的要求,这几天在家里静养,他派来照顾她的那位阿姨,完全尊宁怡得马首是瞻,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他的嘱咐行事。
所以,安之吃到的食物,都是很清淡、很营养、很容易易消化。换句话说,就是她吃到嘴里的东西,寡淡无味到无法下咽,令她痛不欲生。本来,一直不能出门的感觉,就像快要没有水的鱼,只能用憋死来形容。
现在,连吃东西这件事,其过程都充满了痛苦,让人相当的不愉悦。在这双重折磨之下,安之急切地想去外面透透气,哪怕只能出去一上午也好。这样脱离监管的她,就可以放肆地大吃特吃一顿,就算是用地沟油做出来的美食,她也一定会大快朵颐。
这不李明的忽然邀约,让挂了电话的安之,觉得浑身特别轻松舒坦。因为,要去学校听讲座的要求,宁怡得派来的阿姨无法拒绝。她一想到明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早餐,然后还能出门好好逛一圈,这种欣喜让她异常开心。
于是,她放下了手机,兴冲冲地打开衣橱,搭配起明天出行要穿的衣服。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一次“嗡嗡嗡”的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肯定是无耻的诈骗电话,安之看了一眼,便没有去接。谁知道,打电话的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
安之很诧异地接通了电话,就听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安之你好,我是苏醒!方便聊几句吗?”
“苏叔叔您好,方便!这是您的电话吗?以前都是您的律师联系我,抱歉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安之客气地说,对于苏醒她并不讨厌。
“是的,我的电话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诈骗电话。安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抱歉我很忙,一直没有时间再见你。这周六中午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午饭,顺便谈谈以后的打算。”苏醒的声音很低沉,说起话来不紧不慢。
他的话让安之很吃惊,这些年苏醒都是让律师跟她联系,对待她都是避而不见。今天却突然要请她去吃饭,安之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做。虽然父母的不幸去世,是因为苏孽债的原因,但他对自己的确是不错,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养父母,远胜过无事生非的苏家老夫妇。
不过,现在的自己也已经成年,是应该和他好好谈谈,以后还是要跟苏家划清界限。想到这里,安之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好的苏叔叔,周六几点钟?咱们在那儿见?我早点过去找您!”安之客气地问
苏醒简洁地说:“中午11点半左右,我派车过来接你!到时候见!”
“好的,苏叔叔再见!”苏醒没有一句废话,安之也干脆利落地答应,两个人交情不多的人,很快挂了电话。
这通苏醒的突然来电,让安之想到两个她不想再想起的人,那就是自己已经去世的父母。当初,在她来到南扬市后,这位苏总,曾派人给她送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是一些关于她父母的旧物。比如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一本东扬市的房产证,还有一些父母的遗物。
原本,在这个世界上,父母两个字,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就是自己的参天大树,自己的避难所,自己的最后退路。因为,父母才是这个世上,会最爱自己的人,他们对子女会是毫无条件的爱和呵护。一个能被父母无条件深爱的孩子,一个能在健康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孩子,一定是个幸福的人。
很可惜,安之不是这样的孩子,她的情况,也许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宁怡得,抹去了她对以前的记忆,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安之依然会零星地梦到从前。每次梦到父母,她的内心,都会充斥着撕心裂肺的难过、压抑、羞耻和愤懑,无穷无尽。
在那些梦境里,父母对她对待彼此,永远充斥着混乱的争吵、指责、抱怨和仇恨。很多次,只要梦到父母,安之都会哭着从梦中醒来。她看着哭湿的枕头,死活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难过,那种难过,一定不是因为思念。
梦里的感觉,就像她看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两个人,如同两位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安之看着那两个被称为父母的人,她的内心里,察觉不到一丝想念或是爱。她很不明白,若真是深爱过的家人,宁怡得真的可以抹去这种刻骨铭心的爱吗?
她不止一次地看过那张全家福照片。
看似完全陌生的父母,他们坐在一张黑色长条椅上,抱着同样陌生的瘦小自己,呆滞的看着镜头。父母的两颗脑袋,微微靠在一起,脸上露着很不自然的微笑。不管是左手边拿着拨浪鼓的父亲,还是右手边抱着安之的母亲,他们的面容里都透着一股阴沉。
两个人耷拉的嘴角、刻意保持距离的身体、挤出来的假笑,都好像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这家人在一起很不快乐,就像安之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