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腹黑夫君美如花
这中转绿洲里每天都有数支商队往返。
明雁君跟了其中一支,往来路返回。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
只不过一天的行程还没走完,黄昏时,明雁君听见身后传来蹄声。
商队的人也发现了,慌了一慌,起初还以为是马匪来了。不过回头去一看时,又镇定了下来。
明雁君亦回过头去看,见那漫漫黄沙下,阳光刺眼,一人骑着骆驼,正奔跑而来,身后掠起了一道沙尘,瞬时被风吹散。
明雁君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有些怔愣。
他弯着一双如黑曜般的眼,俊秀的脸庞上散落着日光,却不如她初见时那般意气风发,随着距离渐近,她见他眉间眼底,俱是急色。
明雁君下意识肃了肃神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两丈开外便跳下了骆驼,疾步过来,一把拉住了她骆驼的缰绳,抬头定定地看着她,气息微微有些起伏,道:“没出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明雁君问:“你找我作甚?”
他追了她一天,眼下终于追上了,直截了当道:“别回去,跟我走。”他目光灼灼,真挚坚定,“我带你去看大漠最美的风景,我带你去品西域最妖娆的风情。反正我也游走四方,往后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这商队里的人见这男子追上来跟这姑娘算是表白了,都不由鼓掌起哄。
他对明雁君弯眸而笑,笑容清朗而又干净,又道:“怎样,你敢不敢应?”
明雁君看了他片刻,而后目光落在他牵着自己的缰绳的手上,道:“放手。”
他笑容淡在了脸上,他非但没放,反而握得更紧。
他道:“你不愿,是因为秋珂?”
明雁君没答。
她看着他,却永远似在看着另一个人。他如何会不懂。
他有些负气道:“你既然想着他,为何不去找他?他若是也想着你,为何又要抛下你?你这样的姑娘,他不与你在一起是他没福气。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有个新的开始?何不给旁人一个机会?”
明雁君眼神偏冷,道:“你以为你什么都懂么。”
他道:“你觉得我像他也无妨,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我不介意。日子久了,你总会分得清楚,我是我,他是他。”
话音儿一落,明雁君冷不防挽起布条包裹着的长枪,拿枪头咫尺分毫地抵着他的喉咙。
他喉结滑动,再说不出一句话。
明雁君道:“我让你放手。”
最终,他颓然地缓缓松了手。他笑自己竟如此疯癫,为了个半路相识的姑娘,一路追了她这么远。
偏偏这姑娘还不领情。
以往何曾有过这样的局面。
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在西域,他也是个四处漂泊的人,可愿意跟着他走的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
明雁君再看他一眼,低着眼帘收好长枪,蓦然道:“你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眼睛最似,他和你一样爱笑。”
他愣了愣。
她从来不肯与他提起半句有关那人的事。
她缓缓又道:“他曾想带我去天涯海角。”
她挽着缰绳调头,随着商队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在黄沙里留下蹄印。她道:“可是后来,他死了。你是你,他是他,再相似,这世上也无人可替代他。”
是,她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哪怕她想让自己有片刻的糊涂都办不到。
他定在了原地,最终没有勇气再往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来越远。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里漫了上来。他一直站在原地,终于连她的背影也看不见了,沙漠里只剩下阳光和沙子。
他苦笑地转头往回走。
那姑娘,让他心疼啊。可是他追再远,也追不上她。
算了吧。
明雁君又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走出了大漠。
后来她漫无目的地几乎把整个大殷国都走遍了。
在第二年的深秋,她回到了殷国京城,去见了明夫人和明将军。
明夫人听下人禀报说大小姐回来了,起初还不可置信,她匆匆跑到府门前,当真看见明雁君正站在那里时,不由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
明雁君笑着安慰明夫人,道:“娘,哭什么呢。”
明夫人哭得伤心之至,“雁君,娘的雁君……你总算肯回来了……”
明将军正在公署,听闻明雁君回来,也第一时间立马赶回府。
明雁君唤道:“爹。”
明将军顷刻泪湿了眼眶,道:“你不是好好待在黎国吗,怎么回来了?”
明雁君道:“我四处游历一番,恰好经过这里,便回来看看。”
明雁君在家里住了几日。
她的院子还是从前那个院子。
花园里的树叶都枯黄零落了,院墙边的一树秋海棠却开得正好。
明雁君站在那树下,仰头凝望了许久。
一阵风吹来,花瓣簌簌飘落,落了她满身。
院墙的另一边是秋家。
明夫人说,秋家现在虽没住人了,但宅院她依然在帮忙打理。
除了秋夫人和秋璟尚在人世以外,秋家满门的灵位,也都由明夫人供在了秋家的祠堂里,并按时去打扫上香。
这次明雁君再也没翻墙过去了。
明夫人带着她走秋家的正大门,推门进去,引她去祠堂上柱香。
明雁君一字没提她在黎国与秋夫人相处得怎样,明夫人也一个字没问。
可是明夫人却从被明雁君送回来的一双兄妹两个口中得知了,秋夫人根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几年来不论明雁君做任何事,秋夫人都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
这个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可如今却任由别人磋磨。
但明夫人不能提,这是明雁君自己的选择。如果这样做,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那就让她去做。
明雁君在祠堂里敬完香以后,明夫人就先回去了。明雁君自个穿过秋家的花园,进了秋珂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一如往昔。
明雁君还记得,她来向他辞别的那一晚,还恍如昨日一般。
她在他书房门前站了许久,伸手想去推那门扉。手却顿在了半空中,蓦然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