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我才必有用
林黛雨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地继续向上走。
面对她的倔强和执着,张弛也只能选择接受,他无法做到一走了之,来到这里不久就接连遭遇了两次险情,足以证明此行充满凶险,就算没有林朝龙的委托,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黛雨冒险。
林黛雨走出一段距离就迷失了方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其实她一直都在留意张弛的脚步声,知道张弛就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有些歉疚,毕竟刚才向张弛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张弛又没做错什么。
可林黛雨又不想这么快低头,正犹豫如何开口之际,张弛已经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轻声道:“跟着我。”
望着张弛宽厚的背影,林黛雨鼻子有些酸涩,自己何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别说张弛,就连自己也渐渐不认识自己了。
两人在雪松林中穿梭,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已经接近了温泉山庄工地,雪此时停了,天仍未放晴,山野之上寒风呼啸,掠过松林,发出怪兽般的嘶吼和尖啸,风景秀丽的清屏山在这阴郁的天气里展示出其冷漠的一面。
张弛停下脚步指了指下方,那里就是过去石屋古墓的所在。
林黛雨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大片的工地,温泉山庄的主体轮廓已经初见规模,主楼已经封顶,不过工地上并没有见到有人影出没,看来的确已经停工了。她取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这里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现在下去吗?”张弛问道。
林黛雨摇了摇头:“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晚上。”
张弛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等到天黑至少还要四个小时,总不能就在这天寒地冻的山峰上站着,他不怕冷,但是有些担心林黛雨,建议道:“把帐篷支起来吧。”
林黛雨点了点头。
张弛选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帐篷支起来,向林黛雨道:“你先进去暖和暖和,我在外面守着。”这话说得非常君子。
林黛雨道:“不用守着,反正这周围也没什么人,一起休息。”
“一起?”张大仙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帐篷,帐篷虽然可以挡风,但是温度提升不了太多,林黛雨从背包中取出一个不锈钢的小酒壶递给张弛:“喝点酒,暖和暖和。”
张弛笑道:“你居然带酒出来了。”
林黛雨道:“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取暖方法。”
张弛道:“不见得。”拧开酒瓶盖喝了一口,瞟了一眼林黛雨,发现她的俏脸有些发红。应该是曲解了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过张弛说得明明是实话。
帐篷里空间狭小,两人的身体难免接触,呼吸相闻,林黛雨显得有些不自在,张弛道:“要不我还是出去看看,这荒山野岭的遇到坏人就麻烦了。”
林黛雨小声道:“除了你哪还有坏人。”
张弛笑了起来,望着林黛雨吹弹得破的俏脸,心情有些激荡。
林黛雨身体一歪,主动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张弛,对不起。”
“什么话,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张大仙人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软绵绵靠在林黛雨的身上,林黛雨抱住他:“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林黛雨走出帐篷,雪又下了起来,外面大雪纷飞,远处有一道人影向这边走来,林黛雨依稀辨认出她的轮廓,向她做了个手势。
对方走近之后,却是她的小姨黄春丽。
林黛雨道:“小姨。”
黄春丽点了点头,温婉笑道:“来了?”
林黛雨道:“他在里面。”
黄春丽道:“百日醉给他服下了?”
林黛雨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歉疚。
黄春丽叹了口气道:“不用多想,我们又不会伤害到他,如果不采用一些手段,只怕那女人不会露面。”她招了招手,从雪松林中又出现了两个身影,林黛雨并没有见过他们,小声道:“他们是……”
黄春丽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叫他白叔叔。”那男子是白无涯。
林黛雨望着白无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开口称呼他为白叔叔。黄春丽对另外一人甚至懒得介绍,向那人道:“你去里面将人背出来。”
那人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入帐篷之时,林黛雨阻止道:“我来吧。”
黄春丽和白无涯对望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林黛雨将张弛背起,显得毫不费力。
白无涯走过去道:“我帮你。”
林黛雨道:“不用。”
黄春丽道:“无涯,你们引路吧。”
白无涯让那名男子留下将帐篷收拾好,他则在前方负责引路,沿着台阶向下走,走了几步他转身向林黛雨道:“山路陡滑,还是我来背他。”
林黛雨道:“不劳费心。”
白无涯笑了笑,知道林黛雨对自己不放心,也不勉强,继续向前方走去,很快就和身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黄春丽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来这里?”
林黛雨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人知道。”
前方阶梯渐陡,黄春丽提醒林黛雨小心脚下,伸手帮忙托住张弛的身体。
虽然山路陡峭,林黛雨身上又背负了一个人,却仍然如履平地,她向黄春丽道:“她会来吗?”
黄春丽点了点头道:“一定会来。”
林黛雨道:“什么时候?”
“最迟明天。”
林黛雨道:“她知道张弛落入了我们的手中?”
黄春丽道:“这张牌暂时还不需要。”
林黛雨从她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低声道:“莫非您手中还有其他的牌面?”
黄春丽笑道:“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
温泉山庄的主体已经封顶,和尚未完工的主体相比,地下的工程已经大部分完成了,进入山庄的大门,就有一辆电瓶车在那里等待。
林黛雨将张弛放在座椅上,在他身边坐下,让他偎依在自己的怀中,张弛睡得非常酣畅,呼吸中有股浓重的酒味儿。
黄春丽似乎觉察到她在担心张弛的状况,微笑道:“你不用担心,这百日醉服下之后如同醉酒一样,睡上几天就会没事,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林黛雨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黄春丽心中暗忖,林黛雨虽然话说得够狠,可从她的目光中仍然可以看出她对张弛充满歉疚之情。
黄春丽道:“小雨,这件事让你为难了,其实我也不忍心这样对他,毕竟他是我的徒弟,可如果不这样做就没办法救回你妈妈。”
林黛雨道:“别说了。”
电瓶车驶入主楼,在升降机前停下,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林黛雨认出那是吉野夫人和她的保镖横路次郎,她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场,有些诧异地看了黄春丽一眼。
黄春丽道:“他们都是你白叔叔的帮手。”
吉野良子笑道:“林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她向横路次郎道:“你去帮忙。”
横路次郎过来想要替林黛雨背起张弛,黄春丽道:“不用,她信不过你们。”
林黛雨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小姨说得是事实,可也不应该说得这么直接。
吉野良子道:“请吧。”
升降机打开,黄春丽率先走了进去,林黛雨背着张弛走入其中,已经猜到这升降机要把他们带入地下。
升降机在关门之后缓缓下降,停下开门之后,里面是一条亮着白光的甬道。
吉野良子道:“林小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她向张弛看了一眼道:“也为他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
林黛雨道:“他和我在一起,我负责看守他。”
吉野良子笑了起来:“我们已经考虑到了。”
带着林黛雨来到给她准备好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的陈设非常现代化,各种设施比起五星级酒店都不差。
房间里面有一个单独的隔间,通体用玻璃制成,里面有一张单独的小床,还有马桶,林黛雨将张弛放在小床上。
黄春丽向她介绍道:“你和他就住在这房间,你随时都能看到他的动静,房间的密码你自己设置,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无法进去。”
林黛雨道:“你们考虑得可真周到。”
黄春丽道:“我是过来人,当然懂得你的心思。”
将张弛安顿好来到外面,林黛雨按照说明重新设置了房间密码,将房门关闭。
透过玻璃墙壁将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张弛仍然处于沉睡之中。
黄春丽笑道:“这玻璃房子全都是用防弹玻璃特制,比起铜墙铁壁不遑多让,其实也是画蛇添足,他至少要睡上三天,根本没可能逃出去。”
林黛雨道:“您刚刚说的那张牌是什么?”
黄春丽升起了房间北侧的窗帘,窗帘后方的墙壁也是玻璃制成,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下方是一个面积约有一千平的实验室,有人正在里面穿梭忙碌。”
在实验室的最中心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长约三米,截面直径约一米的冰柱,冰柱晶莹剔透,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人。
那人身材魁梧,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双手抱住臂膀,身上穿着的衣物似乎为兽皮制成。
林黛雨惊声道:“那人是谁?”
“何东来!”
林黛雨皱了皱眉头,她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听说当年此人曾经是父亲的好朋友,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死了吗?”
黄春丽点了点头道:“死了,只是楚文熙并不知道。”
林黛雨道:“楚文熙为了他肯来这里?”
黄春丽道:“他是楚文熙的丈夫,楚文熙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林黛雨咬了咬嘴唇,她想说什么,话到唇边却又改变了念头。
黄春丽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声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张弛和他的关系?”
林黛雨双眸一亮,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
黄春丽道:“不错,张弛就是他和楚文熙的骨肉。”
“真的?”
黄春丽笑道:“已经帮他们做过鉴定,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在那台电脑上调取他们的亲子鉴定报告。”
林黛雨道:“如此说来,楚文熙一定会来?”
黄春丽道:“一定会来。”
林黛雨道:“小姨,别忘了您答应我的事情。”
黄春丽转向玻璃屋望向沉睡中的张弛:“放心吧,如果一切顺利,这张牌自然用不上,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她叹了口气道:“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楚文熙那个女人不会乖乖就范,我们不但要制服她,还不能让她的身体受到伤害。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就能将你的妈妈重新带回来。”
林黛雨点了点头。
黄春丽道:“只是植入记忆的方法比起换脑的难度更大,你确定可以成功吗?”
林黛雨道:“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黄春丽道:“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去做成这件事,绝不能让这个女人鸠占鹊巢,让姐姐死不瞑目。”
黄春丽让林黛雨休息,离开了房间,吉野良子就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之后,赶紧上前道:“主公,这件事好像……”
黄春丽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话。
来到尽头的房间,走入房内,白无涯正站在落地窗前观看下方的状况。
房门关闭之后,黄春丽的外貌迅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白发老者,赫然就是白氏的领袖白云生。
白无涯道:“爸,一切正常吗?”
白云生呵呵笑道:“小妮子终究还是单纯了一些。”
吉野良子道:“主公,我看未必,她如果真心跟我们合作,为何不肯将张弛交到我们的手上?还要寸步不离地看守张弛,我看这其中可能有诈。”
白云生道:“有诈又如何?就凭着她还能扭转乾坤?至于张弛,你们不用担心,我闻过他身上的味道,一定是中了七日醉无疑。”
白无涯道:“此事过后,我要亲手杀了他。”
白云生冷冷瞥了儿子一眼:“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多大人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悟性?我们要的是什么?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可,何必要多造杀孽?”
白无涯低头附耳,在父亲面前乖极了。
吉野良子望着下方冰柱中的何东来道:“那个人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