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妖
阿绾双膝跪在地上,向前爬了爬,咬着他的衣摆道:“主人是你,你是主人,是我最喜欢的主人。”
幽笙眼中杀气骤然如电!
“主人?”陵天苏缓缓将这个称呼又重复一遍,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脑袋和身子,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双瞳,修长的十指玩弄般地轻轻摩挲她的唇角:“你的喜欢,莫不是又建立于你那饥饿的胃袋上。”
“咕噜噜~~~~~”
话音刚落,阿绾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发出空鸣声。
她眼中很快浮现出几分渴望,红唇微张,含住他那根戏弄她的手指,湛青色的竖瞳简直快要滴出水来,陵天苏只感觉道那软软湿润的触觉绕着他指尖打了一个转,尖尖的利牙也不如以往那般带着毒寒的威胁性,反而给人一种奶里奶气的感觉,轻含慢咬地啃着他的手指,顿时让他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主人,我饿~”分明是一只毒蛇,偏偏露出幼犬般无辜的眼神。
陵天苏抽回手指,若有所思。
任凭那毒蛇再怎么狡诈,都不会这般没骨气。
也不知天净绾那个女人自斩了些什么东西出来,竟然留下这么一只软趴趴的小蛇。
看着咬唇渴望的阿绾,陵天苏又道:“你知不知晓,自己叫什么名字?”
阿绾明显一怔,神色不似作伪,目光充斥着迷茫懵懂:“名……名字?”
陵天苏终于确定,天净绾自斩出了一条傻蛇。
即便过往有着恩怨,他也不至于拿这么一条记忆全失的傻蛇出气。
从空间戒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衫与鞋子,递给幽笙道:“麻烦幽笙殿下为这她穿好衣衫。”
幽笙顿时不满:“为何要我伺候这种没皮没脸妖类?”
阿绾听了这话,也顿时老大不满了,忙坐直身子,驳回道:“我有皮,我有可多皮了。”
陵天苏看着幽笙,道:“她没穿衣服,毕竟是个女子,你想看着她光着身子到处跑吗?况且……”他低头看了阿绾一眼,覆而说道:“她没有手。”
纵然是天净绾自斩命格,遗弃废魂,若要杀她却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这般折辱斩去双臂。
大轮明宫之中,有天妄杀,而苍怜的头颅重聚,很显然是天净绾所为。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紧要关头,的确是天净绾救了苍怜。
不管是别有所图也好,起了恻隐之心也罢,他不能否认天净绾救了苍怜这一行为。
更何况,这两只胳膊很有可能是为了苍怜而被废掉的。
方才幽笙说她没皮没脸,阿绾还能够不满反驳。
眼下陵天苏说她无手,她便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起来:“我……我没有手,是一只坏掉的蛇了。”主人会不会嫌弃她没有手,不要她了。
幽笙虽然盛气凌人怪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肠有多硬,听陵天苏这么一说,她看着被捆成一坨的少女蛇,本就瘦弱的身子,现下又没了两只手臂,身形更显瘦弱单薄无助。
她心头不由一软,接过陵天苏手中的衣物靴袜:“我知道了。”
将衣物和阿绾交给幽笙后,陵天苏将昏睡的苍怜小心依靠在一处被日头晒得干燥温暖的海石一侧,身下垫好衣衫软毯,便朝着大海方向行去,打了几条鲜美的海鱼,将岩石掏空洗净,做成石锅,熬了一锅热腾腾的鱼汤。
色泽奶白,咕噜噜地翻滚着腾腾热气,薄而卷的鱼肉在热汤沸腾间时而翻滚一下,卷动着色泽诱人的鱼汤。
石锅之下无柴无木,却自行燃着碧蓝的火焰。
阿绾眼巴巴地蹲在地上,看着那一锅鱼汤,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陵天苏一言未发,她也不敢随意靠近,就在那伸着脖子看,身上倒是被幽笙穿戴整齐了,只是双袖空荡,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陵天苏也不急着将鱼汤盛出,将浆果的汁水随手挤洒入热汤之中,空气中的香浓之气又盛了几分。
这下,莫说是阿绾,就连幽笙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惊诧道:“殿下以前从来不触厨道的。”
蓝火腾跃,陵天苏一双眸子被映得很是明亮,他似是漫不经心:“一万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物,正如今夕这神界之中,能够像你这般唤我一声殿下的,不知还能够存有几人。”
幽笙心中一凛,忙握住他的手腕道:“不管局势如何变迁,我与父亲都永远站在殿下这边。”
陵天苏垂敛,低头看着搭放在自己手腕间的那只手。
似是感觉到了他隐隐抗拒的意思,幽笙手指一僵,缓缓收回手,勉力强笑一下,道:“当然了,殿下这般厉害,就连鬼婴生食绝刑都能够安然无恙,重复神躯,凭借一己之力,收复神域也并非难事。”
陵天苏看着她失措地收回手掌,他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衣袖,静默了片刻,才道:“惊神令一出,神界必然动荡,诸神讨伐灵界妖尊,却落得个万数神灵陨落弑杀的下场,如此变动,想必即便是神女宫,也绝然也要因此事而有诸多事宜需要殿下来整顿吧?”
这已经不是委婉地在下逐客令了。
陵天苏面容虽是平静,可幽笙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冷淡与疏离。
纵然他素来对她并未抱有喜爱之情,但最多也只是无视她的存在,对于她的纠缠与烦扰,他从未这般明确地赶她走过。
幽笙将那三分酸楚掩饰于眼底,她干笑两声,声音近乎有些低微难过:“轮回万年,一朝成神,是我第一时间找到的你,殿下便这般对我待见不得?”
本以为,以他那冷淡沉默寡言的性子,断然得不到半分回应。
却是不曾想,陵天苏竟是坦然开口:“倒也不是待见不得,不过却也有迁怒之意。”
“迁……迁怒?”幽笙当即一怔,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她看着那方沉睡未醒的妖尊大人,眉头紧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殿下神骨尚未稳定,道基也动荡不安,神界之中又有往生虎视眈眈,殿下却不能够得以容忍,潜心稳固神格骨脉,却出现在灵界战乱之中,身边带着神界通缉的逆罪之犯……”
话说到这里,幽笙心口蓦然一紧,像是被冰冷的绳索死死勒住一般,紧得发痛。
只见陵天苏目光斜斜掠来,并不凛冽,却是直直寒到了人的心底里去。
即便不用他多加言语,幽笙也自然明白过来这太苍古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先是一株凡花,再是一头妖龙。
一个两个都可入他心房。
就唯有她,等待万年,换来的永远都只是冷眼相待。
幽笙鼻头一酸,破罐子破摔,起了几分哭音,大声道:“不错,是我在灵界察觉到了太苍古龙这个禁忌的存在!也是我将她的身份告知于神界!今日这场神罚之战,也皆因我而起,我就是想要她死!”
对于幽笙激烈的态度,陵天苏表现得却是异常平静,他随手取了一块大石,开始掏空细细打磨成碗状,头也不抬地说道:“没有做过的事情何必上赶认,故意来讨人心厌,我说了,这是迁怒,我知晓暴露苍怜的身份是你无心之事,此事是我有欠考虑,竟是一时忘了灵池之畔有一梦术师,能够窥人梦境,又忘了以你的傲性,断然不会直接回宫接受洗礼,必然会行那灵池正礼。”
一席话,已经很明确的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幽笙此刻心思早已乱了,哪里还容得她去思考推断这些,立在那里,两行清泪不断地顺着脸颊落下,擦也不擦,声音沙哑道:“你明明知晓我不坏,你明明知晓我喜欢你,可是你为何总是要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幽笙。”这是陵天苏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不带称谓,只是名字。
他抬头看着她,认真道:“苍怜,这个名字,是我为她取的。”
幽笙这才抹了一把泪,道:“我知道。”
陵天苏又道:“她是我看着一点一点如何破壳而出,又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曾几何时,我是将她当成女儿看待的,而她不是你们口中虽说的叛龙,没有谁,生来就是有罪的。”
幽笙身体又僵了僵,终于知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只是拉不下脸来,仍自嘴硬:“你都尚未娶妻生子,又如何知晓什么是女儿之情。”
“的确并未参透此情,但我清楚知晓,苍怜比万年之前,对我而言更重要。”
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其事,幽笙虽是不能理解那些圈养宠物,疼爱宠物的心情,竟然可以维持万年之久。
但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重视太苍古龙,眼下重逢,她又万般不甘心就这般离去,这才别别扭扭地小声了一句:“原先是我不知你竟是对她这般上心,我也不是故意要害她的,她的夫君还是救我性命的一只小狐妖,我也曾想过在神战之前来此解救于她,只是被我家里那个老头子制止了。”
陵天苏倒是不知幽笙竟还有这般想法,心中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