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悟空行为：深入妖怪的身体里

    叫爷爷还是有用的。
    当黄尚赶着黄狮精，一路往青龙山边界的交战地点去时，突然感到一股无比凶恶残横之力，凌空压了过来。
    九灵元圣！
    这是妖族中罕见精通因果之道的存在，掐指一算，就知吉凶。
    黄狮精扛着佛经，相当于背负了天庭与佛门两大势力明争暗斗的漩涡核心，再加上不停念叨爷爷，九灵元圣自然有所感应。
    于是乎，这头上古妖圣一声吼，盖世凶威，威逼过来。
    “ヾ(≧O≦)〃~”
    “闭！”
    这位爷的吼声号称“上通三圣，下彻九泉”，在洞府内一声吼，就可以无远弗届地进行攻击，黄尚早有预料，不死七幻熟稔地使出，仙门一闭，自成天地。
    犹如飓风的狮吼声呼啸而来，仙门顿时颤抖，就像是一间简陋茅草屋，承受着狂风暴雨的敲打，门窗哐哐作响，四壁摇摇欲坠，一个个孔洞钻出破开。
    如果是真的茅草屋，照这个趋势，连十个呼吸都坚持不下去，但黄尚纯澈的天一真气，却流转于仙门之上，犹如一个百臂百手的修补匠，拿着大锤，开始修补房屋。
    大吹！大锤！大吹！大锤！
    在呼呼呼呼和叮叮当当的对峙中，仙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门扉上对应不死七幻前三式的三枚圆珠，徐徐流转，愈发圆润，其他四个“凹槽”也浮现出来，有光芒汇聚。
    借九灵元圣的威势，打磨自身！
    黄尚准备充足，泰然若定。
    论及凶神恶煞，咄咄逼人，十个太阴星君也不及九灵元圣。
    但论及修为境界的完整性，九灵元圣却不行了。
    多年坐骑的生涯，让其失去了妖圣最重要的那股不屈心气。
    甚至下界，都知道迟早是会被抓回去的，所得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这种矛盾的心理，也会反应到狮吼中，只需把握住这矛盾点，自然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是隔空交锋，不是真正的肉搏上阵。
    不然以妖圣的大块头，照面间就将黄尚此时的小身子撕碎了。
    所以当九灵元圣发现隔空，竟是奈何不了这位蹂躏宝贝孙子的和尚时，立刻腾云出了山洞，往这里扑来。
    黄尚感到了浓浓的紧迫感，紫雷禅杖一摆，抽在黄狮精屁股上。
    嘭！
    黄狮精整个身子飞起，腾云驾雾，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山界处而去。
    “佛经！”
    一路打斗的三藏顿时神色一动。
    佛经在飞速接近中！
    “袈裟！起！”
    三藏双臂一抖，锦斓袈裟立刻升起，化作一道赤红屏障，遮蔽天穹，向着犀牛精罩下。
    “师父？”
    三个徒弟一怔，这是封禁招式，为了防止敌人逃跑时使用，看似威风，对于法力的耗损却极大，这里是荒郊野外，并不会误伤他人，似乎没有道理这般用。
    “嘿，这和尚使昏招了！”
    犀牛精更是冷笑着，头顶上的双角一对，呲啦一声，发出雷光电闪的妖气，向着袈裟轰去。
    看我们破你袈裟！
    三藏嘴角扬起一抹冷冽，袈裟顺时针盘旋，同时内部的金龙则以逆时针飞舞，两股相反的力道交错作用下，这处被禁锢的区域，就像是落入滚筒中，以超越一切的速度急旋起来。
    “破！破！破！”
    三头犀牛精腾空而起，施以最强攻击，在敌我双方的彼此角力下，涨大到遮蔽天穹的袈裟很快被钻得千疮百孔，最后缩小成锦斓袈裟，回归三藏身上，灵光黯淡。
    可这个过程中，犀牛精怀中的经书也被佛气吸引，纷纷飞了出来，被袈裟一并卷走。
    “和尚，你那经书万卷，还在我们的洞府内，你取回了这百卷经书，又顶得什么用！”
    犀牛精这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却怡然不惧，呼喝道：“速速退走，我们参悟完经书，成佛作祖，说不定将之还你，哈哈哈！”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传来惨叫，他们仰首，就见一个小小的金点不断放大，变成一头黄毛狮子模样，背上顶着一大摞佛经。
    “啊啊啊啊啊啊……嘭！”
    黄毛狮子摔了个半死，背上的佛经一弹，正好落入沙僧怀中。
    他再接过三藏夺回的百卷佛经，两者合并，用包裹一卷，掂了掂，欢喜道：“师父，不少，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都在这里！”
    只要掂重量就能看出经书多少，熟练的让人心疼。
    “好！”
    三藏大喜过望，冷眼看着犀牛精，九环锡杖一摆。
    “祸事了！”
    犀牛精心沉了下去。
    之前动手，他们哪里看不出这和尚极不好惹，全凭佛经相挟，逼得对方束手束脚。
    现在人质没了，袈裟未破，莫非今日要丧命于此处？
    千年修为，一朝丧尽？
    事实上他们原本的下场，比起这个设想还要惨。
    悟空虽然不敌妖怪，但可以上天庭求救，请了二十八星宿中的四位下界，其中的井木犴正是犀牛克星，当场就将一头咬死，角被据下，剥了皮，犀牛肉留给西海龙王享用。
    一群妖吃一只妖，大快朵颐。
    妖族弱肉强食，一贯如此，但同样也是没有背景的关系。
    就比如这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黄狮精，被悟空打死，而九灵元圣却被太乙真人带走，屁事没有。
    老套路了。
    不过此刻对于这些没有背景的散养妖族，三藏却希望能感化：“你们有向佛之念，可洗心革面，入我禅门，自有修成正果之时！”
    “你……愿意传我们佛经修行？”
    三头犀牛精原本都准备破釜沉舟，拼死一击，能逃出去几个就逃出去几个，没想到峰回路转。
    佛门什么时候真的慈悲为怀了？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面面相觑，迟疑起来。
    “快走！有更强的妖怪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衣僧影飞奔过来，抓起黄狮精，丢下一句话，眨眼间又没了人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不好！”
    三藏掐指一算，面色剧变，招呼了三个弟子，也步步生莲，一路小跑：“速走！”
    三头犀牛精不通因果卜算之法，但千年大妖都有心血来潮，趋吉避凶，同样猛然感到一股可怕的危机涌来。
    “被另一个和尚抓走的，是黄狮精？”
    “他不是赴宴离开了吗？莫不是黄狮精的老祖宗，那最护犊的干爷爷……”
    三妖一合计，马上锁定了可疑的目标，笔直挺翘的牛角都吓软了。
    这黄狮精本来也就是小妖，连五百年修为都没有，根本没资格跟他们论交，但近年来拜了个干爷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顿时抖了起来，犀牛精也只能虚与委蛇，捏着鼻子亲近。
    现在如果那干爷爷出手，生死真就在对方一念之间了。
    三头犀牛精再也不敢犹豫，连洞府基业都不要了，直接追在三藏后面：“大师，大师等等啊，我们愿意改过自新，回头是岸！”
    “我佛慈悲，三位居士起善念，必得善……”
    三藏欣慰地回过头，然后戛然而止。
    “必得善报对不对？你说完啊！啊！”
    犀牛精哭丧着脸，回头一看，吓得哇哇大叫。
    因为天穹之上，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乌云，滚滚而来。
    乌云中，探出九颗硕大无朋的脑袋，凶神恶煞，肆意张狂，占据整个天空，将广袤的天竺国都笼罩在绝世凶威之下。
    而他们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觉得一阵刀砍斧劈般的炽烈剧痛席卷全身，那目光的反馈中，有一头凶横无比的妖扑下，撕咬着他们的皮肉骨血，撕咬着他们的双角眼睛，撕咬着他们的妖气灵魂！
    “来得真快！”
    就连跑出好远的黄尚，都不禁皱眉。
    九灵元圣的洞府距此可不近，妖圣的行云速度也是看品种的，不是每个都有筋斗云和云程万里术，能以极端的速度跨越国与国的距离。
    从九灵元圣这么短的赶到能看出，他对于这小狮子确实很有亲情，俨然是全力以赴。
    “你有个好爷爷啊！”
    黄尚一掌拍下，将刚刚苏醒的黄狮精拍晕，往腰间一收。
    收入皇城内的太阴炉中。
    这太阴炉是玉兔精从广寒宫带下来的神器，之前退了太阴星君后的收获，如今还没有炼丹，倒是正好可以关押囚徒。
    正如那时老君的八卦炉，关押第六天魔王和东方崇恩圣帝一样。
    “乖孙！谁敢拿我乖孙！”
    而黄狮精刚刚被收入，九灵元圣震怒的声音就响起，如滚滚雷音，不断的冲击过来。
    “嚣张什么！”
    猴子最见不得有妖怪比他还要狂，怒喝一声，也使了个法天象地，顿时变成高达百丈的金猴，金箍棒一摆，向着那狮云轰去。
    “大圣？”
    九灵元圣惊呼一声。
    同为圣，这句称呼却是不同的，代表着妖族上下的一致认可。
    “不！你不是！”
    但下一刻，那无边云朵显化成一只九头狮子，脑袋大如星辰，眼睛大如星辰，鼻孔大如星辰，鼻屎大如……反正一切都很大，然后大如星辰的脚掌升起，一脚落了下来。
    金箍棒就如虚影般，被一脚踏碎，随即是金猴的身子，在烟尘四起中消失。
    并没有被踩死，猴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了神通，翻了个筋斗云，险之又险地遁走。
    “胆敢冒充大圣，饶你们不得！”
    而看到金猴架起筋斗云，却无法当他正面一击，九灵元圣顿时勃然大怒，九道光束齐齐爆射，照耀虚空。
    上古时十日横空的壮观景象，被后羿射死九头金乌后，就一去不返了，可现在在场的众人，却感到九个太阳齐出的恐怖。
    刺目瞎眼的无匹光线，不计其数地向外抛射，照得他们泪水横流，闭上眼睛都没半点作用。
    这还只是前奏，下一刻那光辉变成不同的颜色，正代表着九头对应的不同属性。
    地、水、风、火、生机、死气、空间、时间、灵魂！
    地的土黄，水的蔚蓝，风的纯青，火的赤红，生机的翠绿，死气的死灰，空间的玄黑，时间的银白，灵魂的透明！
    九灵元圣，九灵九色！
    九种光辉混杂在一起，不仅不显得斑驳杂乱，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此时冲得最快的，正是象征空间的玄黑之色，当众人的瞳孔中布满着漆黑的光芒，一瞬间上下左右都没了意义，空间的基本结构被崩灭，周遭的一切化为混沌。
    众人明明是往远处飞奔，却发现突然反过来，朝着九个血盆大口里面冲去。
    我家大嘴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还都安排好了。
    一口咬向三藏，一口咬向猴子，一口咬向八戒，一口咬向沙僧，一口咬向小白龙，一口咬向辟尘大王，一口咬向辟寒大王，一口咬向辟暑大王，最后一口向黄尚咬来。
    “是真的准备吃了我们！”
    看着飞速变大，遮蔽整个视野的巨口，黄尚目光凝重。
    照面之间，九灵元圣就施展了最强的天赋神通，九口擒拿。
    六耳猕猴变成人参果初入天庭时，九灵元圣曾传授了这门绝学。
    但他从中汲取了一些精髓，却无法完全掌握九口擒拿。
    没办法，妖族的天赋神通，都是最契合本身种族的，如九灵元圣，就一定要有九头，各自兼顾一个属性，才能发挥出最强效果。
    六耳猕猴可以拔出九根猴毛，以分身配合施展，可效果就差得太远了，变成了一门合击阵法。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此刻这老狮子那腥臭的口腔，恐怖的咬合力，可不是活捉，摆明着是真的择人而噬！
    原剧情里的九九八十一难，是后援团的舞台，救兵下界，各显神通；
    但这个世界，天庭与佛门从团结变为竞争，再也没了那张牙舞爪，却虚张声势的妖怪，唯有那真正毁去佛经，破坏东土传经的正道之光……呸，邪恶敌人！
    会下狠手，真会吃和尚！
    这才是真正的磨难！
    玩真的了！
    能敌得过吗？
    其他靠不住，看看肌肉隆起的猛师父就知道！
    三藏正在打拳。
    一拳又一拳平平递出。
    大威天龙，佛门法咒，摩诃无量般的冲击力，以气吞万里的姿态，向四面八方碾压而去。
    周遭的混沌空间，这一刻也不禁崩裂分解，粉碎气化，全部转化为气态烟尘。
    三藏千万拳化归为一，重重轰击在象征空间之道的狮头上。
    嘭！
    这个狮子头被打得高高仰起，一口鲜血还飙射出来，可见这一拳的威力。
    但很可惜，三藏现在匹敌的目标，仅仅是一个头。
    就在空间之狮子头被揍时，时间之狮子头探了过来，发出狮吼。
    吼！
    顿时间，这一段时间仿佛被打碎，成了无数层层叠叠，重重虚影，不停地融合又分裂，毁灭又诞生，重组又交错。
    于是乎，一条条闪电在时间碎片中乱窜，奇特的光芒映彻每一块时间碎片，然后向回拉去。
    三藏身不由己地收拳，退回，蓄势，整个过程就像是倒带，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同为大能，但差距着实不小。
    这个档次范围极广，玉皇大天尊和如来佛祖是大能，但他们显然比起其他都要强，九灵元圣身为顶尖的层次，年轻的小鲜肉三藏，完全不是对手。
    “完了！”
    三藏心头一沉，看看另外几方。
    三头犀牛精最是不堪，由于妖族的先天压制，已经被吞下腹，小白龙被吞了大半条下去，还留下个尾巴在左摇右摆，悟空金箍棒翻飞，和风头争斗，沙僧和八戒则撑起兵器，勉强抵挡……
    照这个样子，是全军覆没的趋势！
    等等！
    三无大师的状态不对劲！
    黄尚位于灵魂之狮子头中，倒不是因为他最强，而是他抓了黄狮精，九灵元圣要通过审问灵魂，来找出乖孙的位置。
    但当狮嘴咬合，他的身形却如镜花水月般，波动开来。
    “吼！出来！出来！”
    “我需要你毫无保留的配合我！”
    就在狮子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声时，耳边忽然响起黄尚的声音，在这生死关头，声音依旧沉稳泰然，半点听不出焦虑慌张。
    “好！”
    三藏回应，旋即感到自己的影子一动。
    匿影随行！
    三藏明白了，端坐下来，一座八品金莲浮现。
    “师父！！！”
    于是乎，在三个徒弟凄厉的呼唤声中，他也被一口吞了下去。
    另一边，小白龙的尾巴同样消失在狮口中。
    “妖怪，我要你为他们偿命！”
    猴子顿时暴怒，身后隐隐荡漾出一道踏碎凌霄，放肆桀骜的身影，金箍棒迎风怒涨，一棒子打得风头鲜血横流，但妖圣强大的自愈能力，却瞬间愈合，不留伤痕。
    “没想到我们有发人送无发人，罢了罢了，回灵山吧！”
    八戒则含着热泪，奋力上抬武器，准备逃命。
    沙僧也木然着脸，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轰隆！
    可就在这时，一连串闷雷般的爆炸声，突然在狮子头里面连环炸响。
    九灵元圣一震，皮肤凸起凹陷，不停颤动起伏，好像一只只老鼠在下面疯狂奔逃。
    这位爷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吼声。

第十三章 悟空行为：深入妖怪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