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江湖
白天还要去拜访两位局长，把材料交上去，让他们尽快把工作安排好。梁惠凯一直认为做事要讲规矩，虽然有金石坚这棵大树，那只是给了他登堂入室、拜山头的机会，该送的礼一分钱都不能少。不说金石坚不是他们的主管领导，即便是也不能轻视了人家，不然给你磨蹭上几个月也够你喝一壶的。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不知道哪天风水就转到了他们的头上，个个都惹不起啊。
所以，去之前梁惠凯又包了两个五万块钱的红包，要送给两位局长大人。虽说昨天送的礼物更重，但是好多人都有现金情节，见钱更会眼开。果不其然，局长们收到红包，全程绿灯，马上安排人员去他们矿上进行安全、环保的验收、测评。当然，对下边干活的人也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时再送些礼物，这事儿就圆满了。
从市里拿回来审批结果，再到工商局进行注册登记，拿着轻飘飘的一张纸出来，梁惠凯感慨不已，终于合法了！梁惠凯的矿属于小型矿山，就这办下来，给国家交的储量评估费用、开采使用费用，再加上上上下下打点的费用，里里外外也花了他小两百万。虽然肉疼，但是有证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投入的这一千来万收回来。
办完证，梁慧凯又变成了穷人，正打算去秦柯南那儿预支两个月的工钱，接到了牛犇的电话。原来牛犇的矿山正式停产了，开始清算各种费用。这好，能收回来四十万押金，再加上半个多月的收入，手里又多了近五十万。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啊。
梁惠凯问牛犇：“你真的不打算再开矿了？”牛犇说：“我想开，哪有啊？没想到你的破矿也能挣点儿小钱儿了，没准过两年矿石价格再涨涨，你还能挣大钱呢！”梁慧凯说：“那就借你吉言了。对了，这段时间比较忙，也没顾得上问你，你的漂流项目办的怎么样了？”牛犇说：“明年再说吧，这都是季节性的。”梁惠凯一乐：“别被人抢了先就好。”
两人闲扯一会儿，看牛犇好像没有多少落寞，梁惠凯说：“老爷子，你没说实话，肯定有下一步打算。”牛犇嘿嘿一乐：“你小子就是个小滑头，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告诉你吧，我承包了一段高速，基本上谈妥了。虽然挣不了大钱，主要是想把孙子带出来，省得他以后坐吃山空。”
梁惠凯说：“不闲着就好啊。这么说你有人？”牛犇说：“有人没人不重要，有钱就行了。”梁惠凯连忙给牛犇倒了一杯水，说道：“咱俩商量个事儿呗？修高速就要用石头、石子，你要有关系可以把这块也承包下来，去我的山上拉，不论你挣多少钱都和我没关系，一吨给我两块就行。”
牛犇盘算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或许行，我试试吧。但是两块钱肯定没门，一块。”梁惠凯说：“你太黑了吧！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怎么能往死里宰？不近人情！”牛犇眯着眼，得意洋洋的敲着桌子说：“关系是关系，生意是生意，岂能混为一谈？”
梁惠凯说：“一块八！”牛犇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不屑的说道：“我要不去拉，你那石头都是废东西，给你一块钱就不错了，别不知足！”梁惠凯说：“知道你黑没想到这么黑，一块六，你要再给我降，我宁愿存着，让它长毛。”牛犇哈哈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咱爷俩就争了起来，让人笑话，一块五。”梁慧凯悻悻的说道：“好吧，你是爷，我惹不起。”
有了眉目，梁惠凯就想恶心王亮一次。因为王亮的举报，导致这次为了办证大出血，太可恨了！有仇不报不是梁惠凯的性格，恨恨的想，这次再卖石子，我就堂堂正正了吧？虽然上次在裴振群的掺和下两人貌似和解了，但是领导也没说不允许我卖呀！我已经让了你一个月了，总得让我挣点钱吧？
王亮报仇不隔夜，梁惠凯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马上去了一个搅拌站，也是当地最大的搅拌站。老板叫孙玉才，过去梁惠凯的石子主要卖给他。孙玉才见梁惠凯来了还挺纳闷，问道：“梁老板怎么不送货了？”梁惠凯说：“这不是来了嘛。我打算一次给你五万吨石子，怎么样？”孙老板说：“那有啥不行的？但是你得给我优惠。”
梁惠凯说：“孙老板，你是聪明人，你不知道我一次给你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吗？”孙老板愣了一会儿说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吧，咱们怎么合作？”梁惠凯说：“明人不说暗话，这次你让我挣点钱，咱们联手把价格打下来，然后我就不供了。以后只要价格涨起来，我就给你往这儿送，接着把价格往下压，只要我不亏损就行。”孙老板哈哈大笑：“那咱们就合作一次？”
五万吨不是小数，幸好牛犇的矿山刚停产，市场上一下多出十来辆后八轮来。梁惠凯想速战速决，打王亮一个措手不及，雇了二十辆车集中发货，二十亩地村那条路走空车，李家村那条路走重车，早出晚归一天就能发出去一万来吨。
孙玉才也掩护的好，告诉王亮设备检修，暂时不需要货。连着拉了三天，王亮终于觉察到问题了，搅拌站能有什么复杂的设备？去那儿一看，货场堆得满满的！石子有区别，王亮的石子发灰，梁惠凯的石子发青，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亮现在可是和裴振群挂上了勾的，觉得自己很牛逼，气冲冲的说道：“小孙，不地道啊，咱们做了几年生意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老客户？”孙玉才说：“王老板，人家的石子质量好，我没理由不用人家的呀，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生意对不？”王亮很不满意这种说辞，讽刺道：“一个破石子谁还检验你的质量？又不是给国家的重点项目，骗谁呢？”
孙玉才不高兴了，问道：“老哥，你说怎么办？同样的价格，不同的质量，你让我用谁的？”王亮气哼哼的说：“是吗？我能马上就让他停产，然后你就张开大嘴，面向西北，等着喝西北风吧！咱看最后谁求谁！”
王亮说完，气势汹汹的走了，孙玉才不放心，给梁惠凯打了电话。梁惠凯说：“你就放心好了，我的手续都是全的，经营范围里也有石子一项，他凭什么让我停产？要不你来山上看看我的营业执照？”孙玉才说：“可我听王亮的口气很大，过去没听说他有什么后台，怎么变得猖狂起来了？”
梁惠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如果玩大了，裴振群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收拾他吧？再一想，自己处处合法，惧他何来！挺直腰杆说道：“我知道他的那点人脉，无非是使了一个美人计，傍上了一位领导而已。”孙玉才问：“还有这事儿？谁？”梁惠凯说：“这你就不用打听了，也不要随便说，祸从口出。还是那句话，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若是你的石子有短缺，我就是背也要给你背到公司去！”
挂了电话，梁惠凯开始琢磨这件事怎么处理，毕竟有裴振群在，不能小觑啊。只是人家还没有出招，哪不是空想吗？梁惠凯还没想出个眉目来，村里的老百姓不干了，由于车太重，部分路面被碾出了裂纹。乡村公路标准低，何况他们每辆车都超重，不把路压坏才见鬼呢。
来找他的是个秃顶的中年人，自报姓名叫李二黑。梁惠凯一愣，听着这名字耳熟呀。脑子里灵光一闪，坏了，这是李家村的支书！当初想着修完路再去拜访他，没想到接连遇到不少事儿，先是和秦柯南去昆仑山，接着又和王亮斗，然后就是办开采证，竟然把他老人家忘到脑后了！
这个好应付，一样的套路，连忙把他请到会客室。点上烟，沏好茶，梁惠凯拽了起来：“久闻李叔大名，如雷贯耳。本来想着修完路去拜访您的，没想到我被人家举报了，说我没证，然后这一个月一直在市里跑关系，就把这茬儿给忘了，您别见怪。”
梁惠凯的矿山被查的事儿，早就在老百姓耳朵里传开了。虽然知道梁慧凯没说假话，但是你去看我一眼有那么难吗？还是我不重要呗！李二黑说：“看我不看我无所谓，那不重要，关键是你把路修压坏了，怎么办呀？”
“您放心，那是小事儿，我肯定给重新铺好。您看这样行不，我再拉一天货，然后就停下来给村里修路，怎么样？”梁惠凯一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条玉溪、两盒普洱茶来，装进一个黑色的食品袋。又从钱包里捏出一沓钱，也不好意思数多少，估摸着有十几张吧，一起放到他面前说：“李叔，本来想去家里拜访你的，这阵儿忙的我焦头烂额，给疏忽了，实在不好意思。”
李二黑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来是为了向你要东西吗？”还挺能装！梁惠凯说：“李叔啊，咱们以后可是还要打交道的，你不能不给我面子吧？我是小辈儿，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您就甭客气了。再说我还能有什么企图吗？村里的路坏了，我给修，和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可不能绝我面子，以后咱们还相处呢。”
李二黑的口气马上缓了不少，说道：“梁老板，你误会我了。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你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做事挺不容易的，这次去办证又没少花钱吧？”
这两年来，梁凯总结出不少道理来：做人不能示弱，世人都愿意锦上添花，没人愿意雪中送炭。你强，别人尊重你，你弱，别人踩你。遇到困难向别人诉苦是没用的，那样别人只会看不起你，当个笑话听。反之，适当的吹吹牛，好像更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所以，梁惠凯也不谦虚，笑笑说道：“李叔，那是小事儿。跟您这么说吧，过去是我没想办证，只要办还不容易？您也打听打听，谁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证办下来？可以说我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别看我是外地人，咱有办法。再说，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都不叫事儿！”
李二黑只是一个村支书，他哪懂这些？倒是知道办开采证很难的，这么说来梁惠凯还真有本事！李二黑马上就服了，说道：“那叔就放心了。前一段时间听说有人来查，还把路封了，我都替你担心呀！没事就好，修路的事儿也不着急，老百姓家谁也没车，路好路坏无所谓，以后少走重车就好。”
梁惠凯说：“李叔，您放心，我做事绝对会让您在村里有面子。过两天，我先捡坏的比较严重的路面给修补修补。”李二黑说：“也行啊！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忙过这一阵儿，到叔家里喝酒去。”梁惠凯说：“那敢情好！回头您给做几个农家菜，我带几瓶酒过去，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打发走了李二黑，又迎来了王亮夫妇。不来也不行啊，他们不知道座机电话，手机又打不通，只能来。王亮的车刚翻过山梁，梁慧凯就看到了，坐到会客室静候着他们。
王亮夫妇进来后，梁惠凯屁股都懒得欠一下，说道：“哟，稀客呀！”王亮打量了梁惠凯一眼说：“梁老板好暇以整，成竹在胸，看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梁慧凯说：“王老板的话我听不太懂，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孙悦本是带着一腔怒火来了，可看到梁慧凯英俊的面孔，从容不迫的气势，便发不出脾气来，嗔道：“小滑头！难道咱们非得把关系闹僵才好吗？”梁惠凯一乐，说道：“你俩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我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孙悦睕了梁惠凯一眼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说不让你卖石子了吗？怎么又开始卖了？”梁惠凯说：“不对吧！上次领导只是说不让咱们再闹矛盾，可没说不让卖石子，你假传圣旨！”孙悦说：“你说的纯粹是废话，你卖石子咱们能不闹矛盾吗？”
梁惠凯哈哈大笑：“孙姐，你这是强盗逻辑呀。你怎么不说，是你卖石子咱们才会闹矛盾的？”
